第114章 探访养老院
许咏心的反问让李心桥觉得有些懵,她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难道不是?”
许咏心见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马上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我不知道是谁给你这个ppt的,但只要你留心一些,便会发现这个ppt的背景是手绘的致一商标,而那个商标就是我设计的。”
李心桥闻言大惊,“这……这是许副总监做的ppt?”
“不敢相信是吧?即使是我,现在再看那个ppt,都觉得当时的想法不够成熟,方方面面都没考虑周全。只能说当了副总监后,站的位置不同了,很多看法都不一样了……”
说起这些过往时,许咏心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殊不知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李心桥心中波澜四起。
她马上会意过来,许咏心这是在提醒她,给她这份ppt的那个人定是料到李心桥会依着ppt主人的思路去走,殊不知这份看似助力的资料,却是一个十足的陷阱。
只听到许咏心缓缓开了口,“虽然在广告部,你的专业算不上对口,真要较真起来,你去公关部可能更合适一些。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董事长会有这样的安排。但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十分独到,难怪董事长会对你另眼相看。”
李心桥闻言更是忐忑,因为按理说,一般人听到别人说出自己的作品存在一堆缺陷时,第一反应应该是不高兴,而许咏心听完她的看法后,的确冷着脸,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爽。
然而当得知李心桥误会ppt是阿爽所做时,许咏心的神色反而缓和下来,还提醒她要提防给她ppt的那个人,这反而让李心桥看不清眼前的状况了。
与其自个儿在那里胡乱猜测,李心桥干脆开门见山问向许副总监,“照理说,我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也没主动去跟谁交流过,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呢?”
“不过,我也并非有意标新立异,非要说出一些跟ppt不同的意见来,惹许副总监不快。说实话,即使我提早知道了那份ppt出自许副总监的手笔,我也不一定会为了讨好你而改变我的想法,大不了就是说的时候用词再斟酌一下罢了。”
许咏心见她如此坦率,不怒反笑,“你刚才的点评,的确让我有过一瞬间的不高兴。只不过不是因为你和我意见相左,而是因为你作为广告行业的新人,说出的看法却跟当日董事长驳回这份汇报时提出的意见一致,这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董事长特招回来的,学历上也够不上研究生这一项要求,大概是董事长为了报答你救了老太太,才特意给你安排这个岗位。一开始我只当你跟文诗韵是一类人,现在看来,还是我看轻了你。”
李心桥也没有料到自己在误打误撞之下,竟说出了和张致一相似的看法,虽说明知不妥,但心中还是隐隐生出了“庆幸抱上董事长大腿”的感觉。
“许副总监这样说,倒让我觉得受之有愧了。我哪里能跟你和董事长比,有的不过是作为病人家属的同理心罢了。”李心桥故作谦虚。
既然许咏心提到了张致一,李心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说道,“据我了解,董事长在创办致一药业的时候,是一名外科医生,他应该也遇到过很多因为药物短缺或者价格昂贵而放弃治疗的病人。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董事长懂得医术和药剂对于病人来说同样重要,在生死这样严肃的话题上,容不得半点玩笑。”
许咏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天汇报结束以后,董事长特意把我叫到了28楼,跟我谈了好久好久,大致的意思跟你是一样的。”
“只不过用词就没你那么委婉了,甚至有些批评的意思。当时我还觉得不服气,但也不敢当场驳斥他,毕竟他是我的老板,我不过是一个打工的。如今听了你的解释,我反而有些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正当李心桥思索着该如何回应许咏心的话时,却看到她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是下了十足的决心。
“刚才你跟我说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错认ppt的事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你也应该心里有数,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吠,自己当心些就是了。”
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李心桥对许咏心的看法有了比较直观的改变。
她能看出许咏心对广告策划的热诚,也知道对方确实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只是许咏心采用了最傻的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的锋芒和利刃都显露在别人面前,却忘了给自己打造一个无坚不摧的盔甲。
为了投桃报李,李心桥特意指了指文洋森办公室的方向,低声说了句,“既然你也知道咬人的狗不吠,为什么还要故意惹它呢?”
聪明如许咏心,怎会不懂李心桥的言外之意?
但她生来自傲,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怎会甘心永远屈居人下?
加上文洋森近年来无论是广告创意还是管理方法都趋于保守,很多不是至关重要的项目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这无疑让许咏心觉得他思想老旧,也该退位让贤了。
“不过是一只没牙的狗罢了,何足畏惧?”对于李心桥的忠告,许咏心不以为然。
李心桥见她油盐不进,不禁有些担心她又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张双城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明显就是当着广告部众人的面,暗示文洋森的地位不容动摇。
换句话说,单凭许咏心一人,暂时还不能取而代之。
虽说李心桥还不了解文洋森到底有何能力,但能得到张双城力保,又能让张致一同意让他的侄女进致一药业当实习生,想必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手上握着什么筹码之前,轻率地出战绝非一件理智的事。
因此,李心桥不得不换种方式提醒她,“每年死于狂犬病的人不少,部分并非真的被病狗的利齿咬了,有时候隐藏起来的爪子防不胜防,也足以致命。”
虽然知道李心桥的话出于一番好意,但许咏心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便干脆岔开话题说,“聊了那么久,你大概也累了吧?你先回工位上,把那份ppt给删了,本就是个人准备的资料,我也没想过要外传的。”
见许咏心并不领情,李心桥也不坚持,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退出了许咏心的办公室。
广告部的同事看着她无精打采地从办公室出来,纷纷凑上去关心起她来,李心桥只回应了一句“没事儿的”,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他们见李心桥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猜想到她大概在许咏心处吃瘪了,倒也理解她,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相比起其他同事的热情,坐在李心桥旁边工位上的胖妞就显得冷淡许多,表面上在认真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实际却是不是把目光瞟向李心桥的方向。
这种有意无意的窥探让李心桥觉得厌恶,但她也不想去找胖妞的茬,心里盘算着大家的工位离得那么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维持表面和平就好,也不好真的撕破脸。
只是新的工作安排还没下来,无所事事的李心桥觉得自己在部门有些格格不入,加上有张双城的“嘱咐”,许咏心和文洋森也没有给李心桥安排别的工作,这让她觉得自己尸位素餐,奉旨摸鱼,说起来还不如一开始就请假了。
另一边,秦笙已经来到了安康养老院。
这间开了有五六年的护老院,看起来门面和普通护老院没什么分别,相似的玻璃门,两边墙壁上贴着“给老人一个安享晚年的家”之类的标语,还有很多老人在院时的生活点滴,布置得还算温馨。
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五岁的中年女子,长得膘肥体壮的,身形足有两个秦笙那么大,撑得特制的护理服像要随时蹦开一样。
这个自称秀姐的女子见养老院来了个新面孔,马上放下手机,然后殷勤地问道,“这位小姐怎样称呼?是要为家中老人办理入院手续,还是单纯过来拿资料的?”
秦笙正要回话,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异响,夹杂着桌椅被移动以及不锈钢碗筷掉落在地上的碰撞声。
秦笙下意识探头张望,想要看看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却听到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连碗都拿不住,你说你活着有啥图的?”
兴许是察觉到秦笙面露不悦,秀姐马上冲里面喊了句,“红姨,外面来客人了,你先别忙了,出来帮忙倒个水吧。”
说完这话,秀姐挤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又对秦笙说,“现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所以人手有些不够,怠慢了。”
秦笙却不想在这些细节上耽误时间,直接问了句,“请问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李振国的院友?搬进来大概有半年,记性不怎么好的。”
秀姐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请问你和他的关系是?”
秦笙回道,“我是他女儿的朋友,因为他女儿长居海外,来不了探望,所以拜托我过来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怎样。”
“那我能核对一下,李院友的那位女儿叫什么名字吗?”秀姐一边问道,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开始翻阅起来。
“李心桥。他还有一个儿子,叫李心信。”秦笙担心入院资料并不完善,上面没有记录两人的信息,便又补充了句,“不过,他七年前丧偶再婚了,娶了现任妻子,名叫徐虹,这种陈年往事未必会跟你们提及。”
经过一番查阅,秀姐的确没有看到秦笙所提及的信息,但“李心桥”这个名字,却是时不时从李振国口中听说过。
“那能否麻烦你在访客这一栏上登记一下个人信息?等一会儿院友们用过点心,可以安排你和他见上一面。”秀姐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把登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然后往她面前送了送。
秦笙当即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电话,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后,终于见到了李振国。
“李振国,你女儿让人过来探望你了,你们好好聊上一聊吧。”
秀姐把腿脚明显有些不便的李振国安顿在沙发上后,便半蹲在他旁边,一会儿给他卷一下过长的裤脚,一会儿帮他整整衣领的,就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秦笙也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哪里看不明白秀姐的那点小心思?
只见秦笙不动声色地把早已备好的红票子塞到她手上,热情地说,“平日要照顾那么多院友,你也确实辛苦了。要是外面还有事要忙,尽管去干自己的活就好,我们只是聊一会儿家常,好了我会出去喊你们的。”
把红票子拿到手的秀姐马上喜逐颜开,连忙回道,“难得有个明白人,懂得咱们这些护理员的辛苦,那我也不妨碍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就按一下这边的铃儿,我们会马上过来的。”
目送秀姐离开以后,秦笙终于得以好好看一眼这个曾经和梁秀宁一样给过她温暖的男人。
说起来两人得有十多年未曾见面了。
在决定找李振国好好聊上一聊后,秦笙并非没有想过和他再次见面时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然而绝不是眼前这副样子。
年过半百的李振国肉眼可见衰老了不少,曾经乌黑茂盛的头发,如今也变得斑白稀疏,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糟老头的模样。
他眼中再没有从前的光芒,有的只是呆滞生硬,如同死鱼一般,也看不到焦点在哪里。
身材更是发福臃肿了不少,腿脚的不便使得他习惯性微曲着后背,即使坐着的时候也是这样,佝偻的背梁套在宽松的睡衣里,显得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全无当初挺拔俊秀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秦笙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