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过去的每一刻,都在说我爱你
趁着黄祖荫到浴室沐浴,李心桥也抽空给李心信拨去了电话。
然而兴许他在忙着做其他事情,第一通电话并没有接通。
虽然李心桥并非穷追不舍的人,但在病历一事上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执着,隔了几分钟后,她见李心信那边还没有回拨电话,只觉得时间像已过了半个世纪。
她犹豫之际,黄祖荫已经换洗完毕,从浴室出来。
他用李心桥给他准备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脸懊恼地说,“电吹风在哪里?”
李心桥叹了一口气,随即收起手机,带着他来到浴室,打开镜柜把电吹风给他拿了出来。
因为忘了开抽气扇的缘故,浴室的水蒸气挥之不散,就连镜子上都灰蒙蒙一片,就像蒙了一层纱一样。
李心桥转身想把电吹风递给他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以至于她差点就撞入他的怀中。
为了躲避,她下意识往后一缩,后腰的位置却撞上了洗手盆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钝痛让她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就连手上的电吹风也有些拿不稳了。
换了一身白衬衣的黄祖荫,身上散发着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加上浴室之中水汽弥漫,李心桥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何一个月不到,你竟如此怕我?”黄祖荫的声音带了几分调侃。
李心桥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他打开的领口,只见衬衣之下的肌肤结实精壮,她顿时羞愧难当,只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胡说八道什么,你快起来一些,我的腰快断了。”
由于黄祖荫身高一米九,跟李心桥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加上狭窄的浴室令她连转身的位置都没有。
虽然李心桥已经刻意往后仰,以此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上挑的下巴,因紧张而轻抿的双唇,在外人看来,更像情侣之间的撩拨。
黄祖荫本没这个心思,但见她脸色微红,就像不会喝酒却醉倒的人儿一样,忍不住伸手去扶她的腰。
手触碰上她的腰肢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轻微震颤,夏末秋初的衣衫还是十分单薄,女子肌肤的温热感让黄祖荫有些欲罢不能。
他一直喜欢着她,那份喜欢从高中便开始。
哪怕他身边的女伴不断,但他却清晰地知道,她对于他来说,是独特的存在。
每次他带女伴到报社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留意着李心桥的反应,希望她能有一丝在意,一点点不快,甚至是醋意。
可惜的是,哪怕迎面碰上,李心桥也只是笑着打招呼,眼中连半分妒忌也没有。
“怎么样,我交往过的女朋友那么多,你觉得哪个最好看?”他曾不死心地问过她这个问题。
李心桥却洞悉一切,“好看不好看,只不过是见仁见智,而且再好看的皮囊也只是十数年的时光,你要问的,应该是谁更适合你。”
黄祖荫挑眉,因为她的话,心中生出一丝欣喜,“看来你对她们都不太满意,怎么,你有更好的人选?”
在他期待她会毛遂自荐的时候,她的话却让他如堕冰窖,“跟她们过日子的人又不是我,我可没资格说不满意。只是我觉得,你和她们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快活。我也不知道你是出于斗气还是怎样,只是你和你爸就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那个时候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在内,都觉得黄祖荫玩世不恭,是个游戏人间之人,只有李心桥看出他并不快乐。
也就是因为李心桥这番话,他最后还是依从父亲的安排,尝试着和那个有着深厚家族背景的金发女子相处。
金发女子的占有欲强,也明确了自己在这段关系上处于优势,因此要求黄祖荫每周必须有五天晚上陪她一同用膳,哪怕前段时间报社接洽了一宗报价丰厚的广告业务,报社里的同事都因此而没日没夜地加班,她也不愿做出让步。
当她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回来,说是黄祖荫从前有许多女伴,燕瘦环肥,各有特色时,她眼内的不满越发明显。
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碍她就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猎物身上。她变得越发不可理喻,出现在报社里查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报社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特别是当时发生沙滩偷拍事件时,黄祖荫的父亲担心她知道这件事后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想要瞒着她,结果人家的眼线早就布下,用不了两天,就已经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她明知黄祖荫这番是被人设计了,但照片中他眼内的柔情却半点都不假,而且,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那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便开始改变,两人虽然还像平日那般,每周有几天都在一起,但很多时候,她都心不在焉。
黄祖荫也是个敏感的人,没多久就看出了她的异样,某次约会过后,还特意问了她,结果得出的答案是,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当时黄祖荫有些吃惊,但惊讶背后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哪怕黄祖荫隐藏再深,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还是伤了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
她当即表示两人终止恋爱关系,就连黄祖荫提出送她回家的请求也一并拒绝,自己拦了一部计程车就转身离开。
黄祖荫本以为她看开了,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殊不知那天过后,报社接到了好几个大客户退单的电话,都是要求撤掉早已订好合同的广告。
虽说临时退单会给报社带来一笔不菲的毁约金,但长久下来对报社的运营都是一种毁灭性的伤害。
没了广告收入,印刷成本太高,无以为继,报社只会陷入危机。
黄祖荫为此头痛不已。
然而当他亲自找到了那几个客户了解退订的原因时,却被告知金发女郎的父亲最近打算新开一家报社,无论是报道内容、风格定位还是受众群体都和黄祖荫所在的报社高度重合,更为要命的是,对方的广告费要价竟是黄祖荫的五分之一。
那就意味着,哪怕那几个大客户从黄祖荫的报社撤掉广告,还赔付了定金,还是一次赚钱的营当。
当时黄祖荫就明白,那是金发女郎的父亲发起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面对这样有指向性的针对,黄祖荫也曾找过金发女郎,希望她出面调停,然而兴许是被黄祖荫伤透了心,她竟轻描淡画地说那是她父亲的商业手段,她管不来。
黄祖荫当即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他连夜召集广告部的同事一同开会,希望能想出对策,以度过眼前的困境。
在他的努力下,报社也拉到了几笔新的业务,但依然杯水车薪。
为了让报社能够运营下去,黄祖荫甚至不得不把自己的个人财产都砸在上面,就连平日出行代步的豪车也出售。
然而看着账户上日渐空虚的数字,他还是从中介那边接手了李心桥私下出售的公寓。
李心桥兴许还不知道,那个买她房子的人,并非他人,正正是此时忙得焦头烂额的黄祖荫。
他知道她急需用钱,也知道她在那套公寓里摆放了很多心思,屋内的每一处装修和摆设都体现出李心桥独特的品味,他不想被别人毁了这套公寓。
但更深层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知道,要是连这套公寓都不复存在了,兴许李心桥就真的留在了国内,不再回m国了。
所以,出于私心也好,出于一直以来难以述之于口的情意也罢,他用这种办法,最大程度的维护了李心桥的尊严。
很快,报社陷入危机的消息传到了黄祖荫父亲的耳中,这个奋斗半生挣得丰厚家财的中年男子,对儿子一贯的强势,不管青红皂白就要求黄祖荫立即和他一起,到金发女郎家道歉。
以往很多次黄祖荫都妥协了,然而这一次,他却坚定地拒绝了。
这彻底惹怒了这个希望通过双方联姻而洗去暴发户形象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黄祖荫第一次挨了父亲的巴掌。
哪怕是因为沙滩偷拍事件把报社弄得一团糟时,这个严厉的父亲也从未动过要打他的念头。
但这一巴掌,在黄祖荫说出那个不字的时候,还是狠狠地打了下去。
屈辱和不甘使得黄祖荫在报社甩袖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在这件事上如此卑躬屈膝,就像盘踞在主人身下,想要掏点残羹冷炙的狗一样。
悲痛之下,他唯一想要面对面倾诉的人,只有李心桥一人。
然而,她却偏偏不在他身边。
走出报社后他立马掏出手机,想要订一张回国的机票,却发现自己的银行户口被锁定,他见支票的钱都支付不上。
他知道那是父亲给他的制裁。
但因为黄祖荫常年带着女伴到其他地方旅游,加上不定期出差的缘故,他的旅程数足以兑换回国的跨境机票和内陆票。
于是,经过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乘搭他的飞机终于落地。
他拖着疲乏的身躯,在寒冷的机场中过夜时,他看到其他抵达的人,无一例外都有亲友接机,那种来自亲情和友情的羁绊,让他受了父亲一巴掌的脸隐隐作痛。
在还没见到李心桥的时候,他的确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然而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他却发现,所谓的寻求安慰,不过是因为他太想她。
现在终于见到她了,而且两人的距离从未有过的那么亲近,加上浴室朦胧的雾气也让周围的气氛充满了暧昧,他俯下身子,试图吻她。
然而李心桥的双手却死死地抵在了他的胸前,僵硬的身体写满了拒绝。
“喂,你再压下来,可得小心你的脚了。”
这句话刚落音,他就感受到来自脚背的剧烈疼痛。
正常人的思维,不是应该先给与口头警告,在无效的情况下再以施以惩戒吗?
这个女人却不按常理出牌,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便狠狠地踩住了他的脚背。
疼痛让他的理智恢复了一些,甚至感觉连浴室的雾气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果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愿强迫她,既然她不想,他只好停下来。
望着身下连呼吸都有些凌乱的女子,黄祖荫带着几分无奈,却只能稍稍直起了身子。
就是这一点拉开的距离,却让脸红耳热的李心桥足以逃脱。
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嘴唇。
说对不起?但他并不感到抱歉和后悔。
趁机表白?这种情况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好时机。
那怕两人独处时,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诉说他对她的情意,那一句“我爱你”也在心中演练了多次,然而最接近气出口的那一次,也仅仅是沙滩上的那一次告白罢了。
然而就是那唯一一次的告白,他还被拒绝了。
这一次两人在语言上都没提及情爱之事,但从她下意识的反应他便能知晓,他又一次被拒绝了。
他隐隐觉得她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但却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最后,他只能把水龙头打开,捧了一把凉水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纷乱的情绪得以平复一些。
等他走出浴室的时候,李心桥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最后在饭桌上发现她压在花瓶下的现金以及钥匙。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病历的事,我还得亲自找我哥一趟,桌上有现金,你可以自己到楼下吃点东西,我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她基本没有给他直接发过短信,双方的联系全靠英文邮件,然而这次却例外。
他看着饭桌上的红票子出神,心中揣测着这条短信中她用的是什么样的语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却因为那几行中文字变得一团乱麻似的。
虽说此刻饥饿感再一次袭来,比刚才还要厉害一些,但他不习惯花女人的钱,总觉得有些别扭,便干脆回到厨房,把那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红枣都洗了,连核都懒得去了,丢进嘴里就吃起来。
虽说干红枣带来的糖分的确充饥,但一个大男人抱着一碟子红枣吃,总让人联想到娘们坐月子的情景,他感觉怪怪的,才吃了几粒便住了口。
他放下碟子,打算在沙发上睡个囫囵觉的时候,门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啊?”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李心信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