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酒吧街
话虽如此,但张逸朗并没有在李心信面前表露出这种不快的情绪来,反而脸上平静如水,若无其事地保持着平稳的行驶。
“张医生,你看,这是桥桥的定位,你看看你认不认得这个地方是哪里?”李心信把手上的手机往张逸朗那边递了递。
张逸朗匆匆扫了一眼,但因为这个定位图太小了,他一时没能认出当中指向的位置。
于是他干脆减慢了车速,把车停靠到一边去,这才接过了李心信递过来的手机,把定位逐渐放大。
他认出了那个地方是本市最有名的酒吧街,马上脸色大变,甚为紧张。
他跟李心信交代了一声先到定位的地方寻一遍,要是还没找到人的话,才到警察局寻求帮忙。
李心信答应下来。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张逸朗的车速突然加快,明明刚才驾驶时四平八稳的,如今却因速度加快而带了些颠簸。
就连经过灯口位置的时候,张逸朗也变得进取起来,哪怕路口处的绿灯已经在闪烁,他还是毫不犹豫踩着油门加速驶了过去。
李心信见张逸朗看了定位图后便变得紧张起来,他马上意识到那个地方兴许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连忙追问了张逸朗一句,“张医生,这个定位图显示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张逸朗额上微有薄汗,“定位上显示的名称叫岑兰街,当地人更愿意称呼它叫酒吧街。”
虽然张逸朗没有详细解释岑兰街的情况,但单从“酒吧街”这个别称,就足以让李心信心头一颤。
作为s市里唯一一个聚集各类型酒吧与餐馆的中高档消费区,深受许多中产阶级和游客的追捧。
特别是年轻人,在结束一整天天辛苦的工作之后,他们往往呼朋唤友,在酒吧街享受难得的欢乐时光。
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举杯,希望邂逅一段奇缘。
他们喜欢这种龙蛇混杂的复杂感,也沉迷于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之中。
只是酒醉以后,人的理智和道德感就会被削弱,很多时候总会忘了自己还有伴侣、家庭和孩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迷失自己。
很多露水情缘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要是双方你情我愿还好说些,就怕有些人钻了空子,做出不道德之事来。
有时候在酒吧街走上一圈,偶尔能看到横七竖八醉倒在街上的男男女女,有些人酒意上头了,身边也没有陪同的人,独自在街头露宿一夜也有可能。
要是没有人加以干扰,说不定这群卖醉的人能睡到第二天酒醒。
这也算得上是酒吧街特有的奇观。
由此也催生了一种“捡尸”的现象。
所谓“捡尸”,顾名思义就是把烂醉如泥,如同尸体一样毫无反应的酒醉女子捡走,然后带回附近的酒店共度春宵。
由于经常混迹于酒吧街的女子往往衣着暴露,而且给人的感觉比较放得开,所以当她们酒醉不省人事的时候,很容易惹来非分之徒的觊觎。
最为致命的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很多人对当夜发生之事毫无印象,这也导致了被侵犯者难以举证。
张逸朗越想越担心,连车速都不自觉加快。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岑兰街的位置,张逸朗把车停在路边以后,便和李心信分头行事,两人沿着岑兰街两边,一间酒吧一间酒吧地寻找李心桥的身影。
这一间没有……
那一间也没有……
一连问了好几间酒吧,都没人见过李心桥……
李心信那边的情况也是如此。
他从未去过这种嘈杂的地方,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要不是为了找到李心桥,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加上李心信最讨厌别人在室内吸烟,偏偏每个酒吧里面都有吞云吐雾的人,李心信进去以后,只觉得扑面而来都是烟草燃烧的气味,直呛得他连连咳嗽。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酒吧里的人见他衣着过时,又一脸窘迫不安的样子,纷纷笑话他“土包子”,至于那些酒保见他只是寻人,并不像要光顾生意的样子,也面带不耐烦。
但李心信也顾不上这些了,他一心只想尽快找到李心桥罢了。
至于张逸朗那边,由于他外表出众,气质高雅,自带贵公子的光环,一进酒吧就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偏他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也没有在酒吧逗留很久,问了酒保几句就离开,这让那些蠢蠢欲动,却没有来得及上前搭讪的女子十分懊恼。
也有一两个胆子大的,看到他离开酒吧就追了出去,明目张胆地跟他说,想请他一起进去喝上一杯。
张逸朗不喜欢这种搭讪的形式,但出于骨子里的礼貌,他还是对她们客客气气地说出他这里来是为了寻人并非玩乐,这才摆脱了这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的纠缠。
接二连三的空手而归让张逸朗越发焦急起来,眼见整条岑兰街差不多都被他和李心信翻了一遍,依然没有李心桥的半点消息,张逸朗甚至已经想象她喝成醉醺醺的样子,被人“捡尸”到酒店去了。
他越想越怕,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准备给警察局打电话备案。
就在此时,他抬眸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名叫“遗忘”的酒吧,玻璃窗侧边走过一个短发的女子,身影跟李心桥有几分相像。
他想也不想便冲进这间酒吧里,隔着拥挤的人群,他果真看到了坐在窗边位置的李心桥。
只见她单独一人坐在那里,背影颇为落寞,手边还放着一杯不知名的酒水,已经被她喝去了一半。
张逸朗并不清楚她是怎样知道这里有一条酒吧街,但他却能从她的细微动作之中,感受到她的不快乐。
正当张逸朗打算走过去把她带离此地时,一个白人男子率先一步,走到了李心桥面前坐了下来。
他当着李心桥的面,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然后开始用英文询问她来这个地方的原因。
兴许他也看出李心桥并非这里的常客,又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猜出她大概遇上了烦心事。
李心桥独自坐在那里的本意就是为了能一个人静一下,此时见有人跟她说话,出于礼貌还是抬眸看了对方一眼,然而她的目光在那个白人男子身上还没停留几秒,便落到了他的身后。
“ sorry,the seat is reserved。”(对不起,这位置已经有人了。)李心桥客气而不失疏远地回了句。
那个白人男子沿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只见张逸朗正倚在不远处的吧桌旁,饶有意味地望向这边。
白人男子意识到他就是这个位置的主人,只好耸了耸肩,洒脱地拿起自己的酒杯离开了。
只见李心桥斜倚在凳背上,身体呈放松的状态,就连唇边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逸朗见她脸上绯红,眼神迷离,以为她喝太多了,当即便皱了眉头。
他向她走过来,低声问了句,“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他一边把她手中的酒杯夺走,一边用关切的目光望向她,“怎么喝那么多?”
李心桥指了指那个半空的杯子,脸上的笑意很浓,“你说这杯?不过是菠萝气泡水罢了,没有酒精成分,不过是闻着像啤酒的气味罢了,你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张逸朗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你哥到处找你,你怎么不接电话?把他急得都快要到警察局报案了。”
李心桥这才想起到把手机从挎包里掏出来,果然看到了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李心信,还有好几个是黄祖荫打过来的越洋电话。
看着这些未接电话的间隔时间,李心桥也能感受到来电者的焦急,她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以为然地回了句,“你见着他了?我明明跟他交代过,说今晚不回去了。”
张逸朗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摸向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李心桥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你们这些做医生的是不是都有职业病,见着谁都觉得对方这里那里有病?”
张逸朗眉头紧蹙,“并不是所有病人都值得我特意驱车来找,而且我的专业对口的对象是未成年儿童,你显然已经超龄。”
张逸朗见她依然不为所动,只好伸手轻轻拉了她一把,“跟我回去吧。你哥也来了,他还在其他酒吧找你。”
李心桥听说连李心信也来了,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连语气也带了点不耐烦,“他忙活了一整天,也不怕累着自己。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实在不用对我事事规限。”
张逸朗对李心桥的话不甚认同,“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你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看出他对你十分着紧。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你应该跟他报个平安,免得他担忧奔走。”
一想起李心信为了小可爱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如今连休息都顾不上,大晚上到街上寻人,一向嘴硬的李心桥也不由得有些心软起来。
她退了一步说,“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只是我能麻烦你一会儿把他送回去吗?”
张逸朗见她并没有要一起离开的意思,马上说,“你可知道酒吧街这里龙蛇混杂,你一个女的留在这里,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这样我和你哥都不能放心。”
“要是你今晚实在不想跟你哥回去,我可以帮你找一间正规酒店先住下来。我把你送到那里以后,我再把你哥送回去,你看这个方案行不?”
李心桥摆了摆手,“原本我也没打算在这里留多久,不过是见这里的装潢很合我心意,而且还提供无酒精饮料,才坐上一坐,感受一下这里的夜生活。”
“至于酒店方面更不用麻烦你,我已经在这附近一家连锁酒店办理了入住,今晚就住在那里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你说要送我,我倒也却之不恭。”
鉴于刚才那个白人男子的搭讪,李心桥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她已经开口让张逸朗把李心信送回公寓,此时也不在乎多欠他一个人情了。
眼见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张逸朗也不勉强她,反而顺手就帮她把挂在凳背上的挎包拿到手中。
两人双双出了酒吧门口后,李心桥立即拨通了李心信的号码。
李心信得知张逸朗已经在她身边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马上按照李心桥提供的酒吧名称,找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见到李心桥安然无恙,李心信第一句话便是问及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电话已经接通了她却不回话,而且电话里好像听到她在跟谁发生争执一样。
李心桥翻看了一眼通讯记录,果然发现有两个通话记录,都是李心信发过来的,分别接通了三十八秒和五秒便挂了线,但她对此一概不知。
于是她解释道,“兴许是这边环境太过嘈杂,所以没注意到手机在响。至于接通电话没有回应,大概是误触,我并不知道你在找我。”
李心信见她并非有意不接听电话,一直悬挂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他下意识望了望巷子里闪烁不断的灯光,在黑夜中异常刺眼,哪怕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十多间,再看依然觉得十分不适应。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听张医生说,这里不太安全,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李心桥开门见山地说,“酒店我已经定好了,这几天我就住那里了。一会儿张医生会把你送回公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
李心信一听马上急了,“桥桥,你一个女孩子怎能自己在外面住?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回公寓后,关上门好好说清楚,但你这样一声不吭住进酒店,我实在不放心。”
李心桥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当即反驳了句,“哥,当初我一个人滞留在m国,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去了?怎么回国了反而不行?”
“再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同住在一间公寓,实在是诸多不便,还是分住两处,彼此也能多些独处的空间。”
虽说李心信现在租住的仅仅不过一间公寓罢了,但它的格局却是两房一厅,哪怕多了李心桥一个人,兄妹两人也能各自分到一个独立的房间,并不至于兄妹两人都挤在一起。
另一方面,为了照顾小可爱,李心信几乎不在公寓过夜,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医院,只有拿生活用品和为小可爱准备膳食时,他才会偶尔回一趟公寓,但每次逗留的时间都不久。
而且对于李心信来说,这间公寓更多意味着并非休息的地方,而是为小可爱提供健康饮食的厨房。
当初正因为它有一个独立的厨房,地理位置又好,这才被李心信一眼看中,当即便决定租住了下来。
如今李心桥竟然提出男女共住不方便,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只是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