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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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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心桥本以为他刚才说要回去,不过傲娇地想要她说出挽留的话罢了,没想到他突然重提此事,还有了具体的出发时间,她这才意识到他并非戏言。

    反应过来以后,她马上回了句,“我明天早上得去医院抽血,检查结果也没那么快可以出来,后天大概没什么事,正好送你去机场。”

    黄祖荫对李心桥的回答十分满意,他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额上也开始出汗,“那咱们回去吧,这沙滩上的阳光越来越毒了,再呆下去就要被晒伤了。”

    李心桥也感受到身下沙子传来的热度,点了点头,“但你的手这样,还能开车吗?”

    黄祖荫从沙滩上站起了身子,然后伸手递向了她,笑着说,“难不成你开?我怎么记得,你连驾照也没考?”

    李心桥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自个儿站了起来,一边把身下坐着的防风风衣拿了起来扬了扬,一边回了句,“好好好,是我白操心了。走吧!”

    在李心桥和黄祖荫驾车离开沙滩的同时,身处x市的黄巧珠也在张逸朗和张双城的陪同下顺利出院了。

    当天张致一和许宁分别给黄巧珠打来慰问电话,由于张致一受到外国药商的邀请前往参观一体化生产厂房,这几天都不在国内,所以无法前往x市接母亲出院,黄巧珠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安心工作,认真考察,这边有张逸朗和张双城陪着,他不用挂心。

    至于许宁那边,在黄巧珠出事的时候她便来了x市,但黄巧珠不喜欢身边那么多人围着她转,便让她先回去。

    出院的日子定了下来后,许宁也曾提出到x市接黄巧珠出院,却被黄巧珠一口拒绝。

    许宁知道黄巧珠是在生她的气,她不想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只好顺从老太太的意思,答应在家中等候她的回归。

    许宁私下也给张逸朗打去电话,嘱咐他务必好好照顾黄巧珠,要是有什么欠缺或者需要的马上告诉她。

    虽然张致一人在国外,但早就给黄巧珠等人安排了位于市区的五星级酒店套房,就连入住手续都提前办妥了,他们刚到酒店,连名字都不需要报备,便有专门的酒店职员把他们带到相应的房间。

    为了方便照顾黄巧珠,张双城和她入住的是一间格局为一厅两房的套间,而张逸朗则住在相邻的行政套房,这两个房间都位于酒店的顶层,有视野极佳的落地玻璃,可以鸟瞰x市独特的风光,又能保持宁静的住宿环境,不被其他人打扰。

    “奶奶,你刚出院,吃得清单一些吧,一会儿我就打电话跟前台说一下饮食要求,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张逸朗一边扶着黄巧珠坐下来,一边温柔地问她。

    算来黄巧珠也有快一脸没见过这个孙子了,看着张逸朗越发懂得照顾人了,她可谓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满意。

    只见她拉着他,想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心疼地说,“你刚才又是办理出院又是去拿药的,来回折腾,怕也累了吧?快坐下来歇一下吧!”

    张逸朗见姑姑张双城还在忙着把行李归类放好,也不好意思坐下来,连忙说,“不过是跑跑腿的活儿,哪里有姑姑照顾奶奶来得累?”

    最后他也没有依照黄巧珠的意思坐下,反而走到张双城身边,试图接过她手里的活儿,“姑姑也累了一整天了,这些收拾的工作就让我来吧,你过去坐一下,外面的景观不错,你也可以看看。”

    张双城却笑着摆了摆手,“都是女性用的东西,你一个爷们收拾也不合适,还是让我来吧。”

    张逸朗抱歉地说,“姑姑说的是,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了。那要不等一会儿再收拾吧,好歹也歇歇脚。”

    张双城望了望黄巧珠殷切的目光,马上说,“你奶奶许久没有见你了,心里难免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前些时间嗓子不好说不了多少,眼见现在说话顺溜了,哪里按捺得住?”

    “快去吧,你奶奶等着呢!”她连声催促着。

    张逸朗见张双城执意不肯过去,又见黄巧珠向他招手,只好依言坐到她身边来。

    随后黄巧珠问了他一些关于在医院工作的事,张逸朗一一回答了。

    得知医院的领导和同事都是好相处的,黄巧珠这才稍稍放心,并且频频点头。

    但问及张逸朗的恋情有没有着落时,他就推说急诊室平日的工作都很忙,科里很多同事都没时间谈恋爱,有家庭的也顾不上孩子。

    而且他自认木讷少趣,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哄别人开心,所以桃花淡薄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黄巧珠一听马上不乐意了,“我孙儿那么出色,会照顾人,性格也好,学历也高,可以说是万里无一,现在那些女孩子也太没眼光了吧。”

    张逸朗眉眼带着笑意,故意问了句,“在奶奶眼中,我就那么好吗?”

    黄巧珠想也不想便回道,“那当然,在奶奶心中,我的乖孙儿永远占头名呢,哪怕是你爸和你姑姑也没你排得前。”

    张逸朗怕姑姑吃醋,心虚地用余光望了她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回了句,“奶奶,您可不能因为我不常在你身边,就说话哄我了。姑姑人美心善,为人孝顺,又体贴细心,不像我一天到晚只顾着自己的事,连奶奶病了都不知道,也没怎么陪您,都快出院了才后知后觉。”

    “逸朗啊,你是不知道啊,你奶奶为了你,可是连你爸都会骂的啊,我可不敢跟你争这个头名,有个第三就不错了。”对于黄巧珠的偏心,张双城早已习以为常。

    虽然她已经年将四十,但至今未婚,也不想步入婚姻的“樊笼”,因此没少听黄巧珠念叨。

    只有当张逸朗在黄巧珠身边的时候,黄巧珠的注意力才会从她身上移开,她也好缓一口气,所以她非但一点也不介意,还巴不得张逸朗多些陪在老太太身边。

    而且对于这个外甥,她也是打从心底就喜欢的,压根就不会因为老太太的偏宠而不开心。

    黄巧珠如何听不出张双城的言外之意,笑着说,“你自小就被我带在身边,我对你的疼爱可曾少过致一那个小子?你还敢说你排在第三呢,到底有没有良心了?”

    张双城笑而不语,微微踮高脚跟把黄巧珠的真丝旗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去。

    老太太爱美,对旗袍情有独钟,哪怕长年住在m国,日常衣着都是以旗袍为主。就连这次回国内,随行的衣物大多都是量身订造的旗袍。

    偏这真丝旗袍十分娇气,处理不当就容易产生皱痕,洗了也不管用,还得好好地收起来。

    此时黄巧珠又问了张逸朗一句,“刚才你爸打电话过来,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你们又闹别扭了吗?是不是他又逼你回公司帮忙了?”

    张逸朗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最近我们的关系还可以,一个月前我妈生日,我还特意回了一趟家陪他们吃饭呢,虽然没在家里过夜,但我看得出他还是挺高兴的。就是大家都忙,平日总凑不到一起去。”

    黄巧珠微微点了点头,“毕业后你说要从家里搬出来,住进医院分配的宿舍,那时候我还以为你铁了心要跟你爸老死不相往来呢,如今见你们偶尔还能一起吃个饭,也就放心了。”

    张逸朗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我爸比以前开明了不少,今次回去也没再提及要我回公司的事,大概是想开了,所以不勉强我了吧。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呢?”

    “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就怕你还为了当年的事一直记恨你爸。不过啊,我还是那句话,那次你爸的确做得过分了,事后他也后悔了,只是好面子,所以不愿意主动低头罢了。”

    张逸朗见黄巧珠还对当年张致一断了他生活费这件事耿耿于怀,不由得愧疚起来。

    那段时光他虽然过得异常拮据,甚至试过一天三顿都只吃馒头,为的就是让原本只够一个月的生活费足够一个学年的开支。

    从前他把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视作理所当然,但张致一却给他上了一趟深刻的课程,让他明白到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家里的护荫,要是没有父母的保驾护航,他过的绝不是眼下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当初得知张致一如此决绝时,张逸朗也曾恨过他的霸道和不讲道理,但不能否认的是,在那几年里他快速成长,不再是从前那个不知肉价几何的富家子,他靠着勤工助学、还有参加各种学术比赛赢取奖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特别在医院实习和工作的这段日子里,他对金钱的概念有了更深的体会。

    明明有些人患了可以医治的病,最后却选择放弃,就是因为囊中羞涩。

    虽然国家把不少病纳入了社会医疗保障的范围,但像癌症和绝大多数的罕有病,所用的药往往不在报销的范围之内。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药无一例外贵得要命,加上各种检查和检验的费用,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支付得起这一笔昂贵的费用。

    最让人绝望的是,有些病压根就不能根治,像强直性脊柱炎、严重地中海贫血等等,都需要长期服药或者定期输血,才能减缓病情的恶化,因病致贫,因贫失救的情况比比皆是。

    因为医院所用的国产药,大部分都产自致一药业,而张逸朗从未了解过致一药业的情况,所以一度怀疑因为张致一贪财,刻意哄抬药价,垄断市场,才会导致药价高昂,直到他偶尔发现,国外引进的、有相同或者相似药效的药剂比致一药业生产的药剂要贵出三分之一时,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的。

    正正是因为致一药业一直致力于降低科研和生产成本,以降低药物价格,才导致公司一直受到外国资本势力的压力,但他的父亲却一力扛下来了,并没有因此受胁迫而调高药价,要不然负担不起药费的病人恐怕只会比现在更多。

    而且由致一药业牵头或者创办的各类型重疾基金,为患病的社会弱势群体提供支援,也一定程度上给了这些病人希望和憧憬。

    他慢慢也就明白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做一名救人治病的医生,转而创办了这么一间医药公司了。

    他自觉对父亲误解甚深,心中颇为愧疚,因此他对张致一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不少,不仅回家吃饭的次数多了,哪怕遇上父子两人意见不合的时候,张逸朗也不会和他当面发生冲突,因此这段时间父子两人的关系的确缓和了不少。

    面对黄巧珠的担忧,张逸朗坦言道,“都是陈年往事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我确实不够懂事,又太过叛逆,害得您和我妈都为我担心了。”

    黄巧珠闻言颇感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人生难免有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也是正常的,哪怕是你奶奶我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不过这几年我见你长进了不少,不仅做事独立果敢,有担当有想法,在医院里也能独当一面,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很安慰,也很自豪。”

    “所以在我心中,无论是做呼风唤雨的董事长,还是做悬壶济世的医生,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因为未来的路是你自己在走,谁也不能帮你决定什么,最多只能提点意见,让你不至于走太多的弯路,也不至于摔得那么重。说到底都是为你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逸朗自然明白黄巧珠的一片苦心,点着头说,“我不怪我爸,我也明白他对我的期望,我答应您,以后尽量不惹他生气就是了。”

    黄巧珠闻言眼内笑意更浓,满意地说,“这才是我的乖孙儿。”

    在毫无征兆之下,黄巧珠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啊,要是你能早些让我喝上孙媳妇敬的茶,我会更高兴。”

    听到黄巧珠这句话时,张逸朗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李心桥。

    毕竟他不止一次想过以后两人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哪怕当年她不告而别,对他伤害极大,但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导致除了她以外,他从未想过会和别的女子成家。

    只是现在看来,当年所谓的默契,到头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想起了那份有黄祖荫亲笔签名的自行离院告知书,上面一笔一划的签名,就像一把尖锐的刀无情地刻在他心上。

    “张逸朗啊张逸朗,你就那么犯贱吗?居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他懊恼不已,不停在心中咒骂自己的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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