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陆琪一直都是一个很恐怖的女人。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是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魔，也许只要她动一动手指头，我就很可能会尸骨无存。其实我一直都很畏惧她，也很恨她，因为在以前的时候，她就恶毒的对我做过很多可怕的事情。比如她指示别的男人在我的酒里下药，让我和别人上床——不过她并没有成功，反而引得莫小飞对她大发雷霆。又比如她用阴谋诡计让莫小飞和她上床，然后再将照片发给我。再比如她用自己父亲的影响力让我失业，而且不管我找什么工作，她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老板将我辞退。而最让我忍无可忍的是，她竟然用我母亲的性命来威胁我。对，她威胁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对我的恐吓，因为那一次的她就像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完全把我给打败了，让我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确切的说，也正是那一次，我才会接受那一笔肮脏的分手费，然后和莫小飞分手。记得那次她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说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所以我当时只能够硬着头皮去应约了。而那天当我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她正优雅的坐在卡座里喝咖啡。她那天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秀丽的黑发高高的盘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冷酷的公主。其实不管在什么地方，她身上都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老实说，当我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尽管在来之前，我已经拼命去打扮了，但是效果显然差强人意。我刚坐下没多久，服务员就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用一种看乡下女人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很显然，她认为我没有进入这种高级咖啡厅的档次。她不冷不热的对我说：小姐，需要点什么？尽管如此，但我并不介意服务员的态度，毕竟像这种高级咖啡厅，我的确没有资格进来。而我只是对服务员说：随便。当服务员离开之后，陆琪才面带微笑的对我说：唐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别看她笑的那么美丽动人、倾国倾城的，其实她就是一头笑面虎。不，确切的说，她应该是一只剧毒的毒蝎子。因为她的肚子里都是剧毒的毒液。如果在以前的话，她的这种笑容一定会让我倍感亲切，甚至捧着她的手叫她好妹妹。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知道她的底细了，所以我可受不了她这种虚假的笑容。我蹙眉对她说：不要和我来这一套，有话就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她似乎很喜欢我的直爽，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才说：你知道最近金融危机吗？据说很多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而很不巧的是莫小飞父亲的公司也在亏损的行列。服务员终于将咖啡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尽管苦涩早已经充满了我的味蕾，但我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微笑的看着她，看着她那一双如星辰一般美丽的大眼睛，然后不屑的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嗯，这的确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却又突然来了一个转折，她说：但这也许和莫小飞有一些关系，不是吗？我愤怒的瞥了她一眼，冷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她一边用手旋转着咖啡杯，那修长的手指就像是一根根玉条一样的美丽，似乎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显得特别的优雅。说真的，如果她拿着一个烧饼，我都有可能会认为那是一件艺术品。真的，这一点也不夸张。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似笑非笑的对我说：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不出几个月莫小飞父亲的公司就会倒闭，到时候他的父亲一定会从高楼上跳下去。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我的心突然一紧。其实我早已经知道莫小飞父亲公司的事情了，但我却没想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尽管我并不喜欢莫小飞的家人，但他们毕竟是莫小飞的亲人，所以我不可能不为他们担心。我在心中矛盾了很久，但是最后却还是倔强的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的紧张显然出卖了自己，毕竟我的手心满是汗，而且不管怎么坐着，都感觉不舒服，仿佛屁股上长了痱子。她那双火眼金睛很显然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也许她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突然转移了话题，她说：听说你母亲心脏病发，急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对吗？我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毕竟在我看来，她提起这件事情准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我蹙眉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只是微微一笑，优雅的说：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急需一笔钱去救你的母亲，所以我想帮帮你而已。不过在我帮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至于这个要求是什么，我想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毕竟连傻子也能够看出来她想要干什么。是的，她想让我和莫小飞分手。我很直接的拒绝了她：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说着，我毫不犹豫的站来起来，然后对她说：陆琪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她突然叫住了我，请等等，唐娜小姐。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一脸虚假的微笑，而且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自信。她风淡云轻的对我说：先别急着走，也许我开出的条件会让你很满意？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那双鬼魅的眼睛让我只感觉头皮发麻，她说：我的父亲认识很多有权威的医师，而且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哦对了，据说你母亲的病情很特别，所以手术成功的几率并是很高，而如果想让手术更成功的话，自然需要那些专业的医师亲自主刀才行。当然，让那些普通的医师也行，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手术会绝对的成功哦？当然，想让什么医师替你母亲做手术是你的事情，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我愤怒的指着她的脸，气的身体都有些发抖。我咬牙切齿的对她说：贱-货，你威胁我？老实说，当时我真想扑上去将她的那张臭嘴给撕烂了。可她却依然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而且还很礼貌的对我说：不，这不是威胁，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说完，她就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微笑的说：这里面是一百万，如果你觉得少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当然，我还可以为你的母亲提供全国最好的心脏科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尽管我愤怒的想要和她同归于尽，但是理智并没有让我这么做，因为这个世界还有我最后的亲人——我的母亲——所以我需要冷静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然后再次坐回了座位。我低头看着那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觉得它就是恶魔推到我面前的一份契约。确切的说，那是一份出卖自己灵魂的契约。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我才用沉重的声音问她：是不是只要我离开莫小飞，你所说的一切就能够兑现？她总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高深莫测，仿佛就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可事实上，她却只是一个比我还要小一岁的小女孩而已。确切的说，她今年才二十岁。而在那一刻，她只是微笑的对我点头，然后很豪爽的说：只要你和莫小飞分手，我可以兑现刚才的所有承诺。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尽管向我提条件。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我和莫小飞的爱情是无价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却不得不将它转变成一场交易。因为我真的很需要一笔钱，同时也需要一位好的医生。我不想生我养我的母亲离我而去，真的不想。所以，当时我只能够苦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这一辈子最艰难的一句话，好，我答应你！其实我不应该答应她的，如果不答应她的话，莫小飞就不会死。可是我真的有选择吗？要知道，如果我当时不答应她的话，那么我的母亲就死定了。在那种情况下，我真有点选择吗？我不是神的宠儿，也根本不能够预测未来，更不可能提前知道莫小飞会自杀，所以这一切也许都只是命中注定吧？也许我根本无法去改变那些事情。老实说，当时我真的认为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毕竟我的离开不但可以救活自己的母亲，还可以让莫小飞的家庭重新和睦。而且只要我和莫小飞分手，陆琪的家族就会和莫小飞的家族联姻，到时候莫小飞不但多了一位美丽的新娘，而且还能够得到陆琪家族的帮助，可谓是一举两得。但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因为结果竟然是如此的大相径庭，先是莫小飞自杀了，然后陆琪想要开车撞死我。尽管陆琪撞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李远辉。而现在，李远辉正在急救室里抢救。这一切的一切，让我的心都凉了。我不知道李远辉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而此时此刻，我也许只能够祈祷老天不要夺去最后一个爱我的男人。老实说，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那一刻，我真的是心乱如麻。毕竟最近一个多月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真的快要将我逼疯了。是的，快要把我逼疯了。其实我已经很坚强了，如果是别的女孩的话，只怕早已经逼疯了吧？毕竟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先是经历了母亲的大病，然后是和莫小飞分手，又经历了莫小飞的死亡，而现在却有经历了李远辉的车祸。也许我的人生可以写一本比《莎士比亚全集》还要厚的悲情小说。而且那曲折离奇的故事一定会受到读者的追捧。当然，也一定会有人说狗血。十几分钟之后，李远辉的父母终于赶到了医院。我虽然没有去过李远辉的家里，但以前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倒是告诉过我一些家里的情况，比如他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副总裁。而他的母亲就不需要他介绍了，因为她就是我大一的英语老师，所以我对她并不陌生。李远辉的母亲疾步朝我走了过来，一脸焦急。她的脸上还有泪痕，显然刚才已经哭过了。在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就突然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急切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只是说发生了车祸，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却根本不敢说。因为我害怕他们在知道那件事情之后，会把我给活剥生吞了，毕竟李远辉是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才被陆琪的车撞到的。半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在亮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李远辉的母亲激动的抓住了医生的衣服，急切的问他：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病人的右腿粉碎性骨折，手术虽然能够保住了他的腿，但以后必然会留下后遗症，而且……医生还没说完，李远辉的父亲就说：你的意思是，我的儿子废了？医生摇了摇头，解释说：从医学的角度来讲，他还并不算完全废了，只要坚持做康复训练，以后还是可以正常的行走的。不过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不然情况会变得很严重。李远辉父亲沉默了很久，才用沉重的声音问医生：难道就不能治好了吗？医生苦笑的摇了摇头，遗憾的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李远辉的母亲终于的落下了泪水，哭的就像是一个疯子，歇斯底里。那一刻，她再也不像以前那个高傲的大学教授了，而她只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激动的拉着了医生的手臂，泣声说：医生，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儿子可是篮球运动员，如果你不能够治好他的腿，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求求你想想办法，求你了……医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被她紧紧抓住的胳膊抽了回来，无奈的说：夫人，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与李远辉父母不同的是，在得知这个糟糕的消息时，我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仿佛就像是无形的空气。而并非像他们那样激动。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就像狂风暴雨一般，无尽无止。我的心口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痛的不可抑止。我知道，从今以后他将失去自己的梦想，而且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篮球赛上活蹦乱跳了。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活比死更加痛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的，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跑去自杀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如果不是我孱弱的趴在他的怀里，他根本不会被车撞到。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灾星。在医院里，我并没有等到李远辉醒过来。虽然我很想等到他醒过来，然后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也希望他醒过来之后，第一眼就能够看到我，但是我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女朋友了。因为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我没脸去见他。在快要天黑的时候，我终于离开了那家医院。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报警，因为我知道撞伤李远辉的肇事者是谁。可是我并不想让陆琪为这件事情付出惨重的代价，毕竟我知道她只是有一时头脑发热罢了。而且我也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针对我，所以我不想毁了一个才二十岁女孩的人生。老实说，我真的很希望当时被车撞到的那个人是我。因为在我看来，那样反而能够让我得到真正的解脱。我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报警。暂且先不管陆琪当时是冲着谁来的，但她毕竟有杀人的动机，而且还开车撞到了李远辉，并且还给李远辉的未来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她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当然，我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弥补对他的亏欠了，毕竟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也许这一辈子也还不完。其实我亏欠莫小飞更多，但是我已经无法去偿还那些债务了。因为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要还的话，那至少也得等来生吧？可是真的有来生吗？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该多好啊？一想到莫小飞，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比刚才更糟糕了，心中的剧痛让我再一次落下了泪水。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哭过了多少次了，因为在得知莫小飞自杀之后，我差不多就一直在哭，甚至哭的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坐在出租车里哭。司机也许是被我吓到了，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当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抬头看着附一医院的大门，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也许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谁比我的人生更可笑了吧？灰色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尖啸的北风吹拂着这座冰冷的城市，一切仿佛都显得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知道这座冰冷的城市到底发生过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个绝望的人们，曾经在这里放弃了自己那本该向上的生命。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重症病房，然后我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仅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母亲。几天前我的母亲在这里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虽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母亲却还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而她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我并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因为医生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最让我担心的是，医生说母亲有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因为在她还没有醒来之前就很可能死去。不过这种情况的发生率并不大，不足十分之一，而我自然不会相信母亲的运气会那么差。但我却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问题，不停的在心中祈祷。病房里，我坐在母亲的病床边，一边握着她那冰冷的手一边和她说着两天所经历过的事情。我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在母亲的手臂上，在病房的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看上去就像是美丽的水晶。不久之后，有护士进来帮母亲输液。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所以在看到我哭的花容失色之后，便好心的安慰了我一句说：你别太伤心了，听医生说你妈妈的情况很稳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勉强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了声谢谢。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担心母亲才哭泣，而只是因为莫小飞和李远辉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莫小飞的死亡。在夜里的九点多的时候，我终于离开医院。那个时候的天还飘着牛毛细雨。我在医院附近的路边摊点了一碗馄饨。从昨天到现在我就一直就没吃过任何东西，饿的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尽管我依然没有任何的食欲，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样的自我折磨了，因为我还有着很多债没有还，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所以我必须活下去——不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更是为了那些爱我的人。我不能够让那些爱我的人再失望了，更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错误而离开这个世界。我勉强吃了一碗馄饨，然后才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并没有选择回宿舍，也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区。当我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小区之时，却突然发现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其实大概在半年前，我和莫小飞因为一些原因被迫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然后我们就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确过的很幸福，也许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因为陆琪和莫小飞母亲的多次打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陆琪那一次的威胁，毕竟是因为她的逼迫才让我和莫小飞真正分手的。现在仔细的算一算，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过这里了。所以当再一次踏上这块土地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陌生。当我站在房门口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因为我害怕，害怕当看到里面那些熟悉的东西之后，我会忍不住再哭出来。也许我担心的太多了，毕竟我都离开这里一个多月了，而莫小飞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搬走了。所以天知道房东有没有把锁给换了。就算没有换锁，哪谁又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拿走呢？或者被丢掉呢？我站在门外踌躇了很久，才从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那串钥匙。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枚熟悉的钥匙插进锁眼里，然后顺便向右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房门竟然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