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联手救人
狐隐君和空空是怎么互相伤害的叶若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会这般着急离开自然是因为阳白出了意外:
有一只邪物破了他设的障闯进了屋，不，或者说是被人放进了屋更为恰当。
因担忧两人安全，他走时特意在土屋内外设下了障，为的就是防止他不在时有什么过路邪物闯进去害了两人。可刚刚在他与空空说话时，几乎才感觉到自己设下的障被划开了道口子，阳白的求救声就立刻响了起来，前后间距不超一秒。
如此快的速度，几乎是视他设下的障如无物，三界能做到这一点的家伙屈指可数。而那等大能出手，断不会给阳白求救的机会，所以只可能是有谁破了他的障，刻意放了个邪物进去。
但，会是谁？长乐吗？它针对两个凡人作甚？
无比庆幸在给阳白施加唤灵术时还顺手放了个防护仙法，有那道仙法护体，阳白现在当没生命危险，可也禁不住久拖。他毕竟不是正经仙家，所有仙法都是他模拟仙元强行施为的，一时半刻勉强挡挡还行，时间越久越不利，而关止末与阳白两人一晕一伤，又都不通道术，情况着实凶险！
快，快，快，再快一点！
空空所在的地方离观可有些距离，便是他赶回去都需要一点儿时间。一路飞驰着往回赶，叶若心头微微有些懊悔:
当真是睡晕了头，自己怎会接连犯浑？先是在明知有人针对他的情况下还放心大胆来这么远的地方“找马”，后又一声不吭的直接丢下空空跑了，要知道空空可是天底下最擅缩字诀的仙！若是叫空空带他回去，比他自己赶路快了何止一倍？但半路折返吧也不靠谱。空空那家伙随性得很，见他走了就直接拔腿闪人的事丫也做过不少，若是掉头扑了个空，又因这一来一返耽搁的时间导致两人被邪物吃掉，他才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观中，临时搭起的土屋已经塌了，废墟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弥漫四方，熏得人几欲作呕。
这般浓烈的气味，被放进来的东西怕是等阶不低。可关止末与阳白两人都是会武的，阳白身上的仙法也还未破，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若心觉不妙，目光在废墟中略略扫了一圈却不见任何人影，便放声叫道：“我回来了，你们没事吧？”
同时放出神识扫向废墟，心想：“人肯定还在这里，这附近一马平川，半点遮挡都没有，在荒原与邪物赛跑纯属找死，他们当没那么傻。可这地方统共也就这点儿大，两个大活人又都不会道术，是躲哪去了才能让我都找不着？”
地道？密室？这地方没这东西吧？
叶若飞速思索着，又开口叫了一声，依然没人应答。倒是神识中扫出了道黑影，正扒在个角落不知作甚。
……这什么东西？
许是被他的神识惊扰了，叶若只才将将扫到角落趴着个黑影，都还未看清黑影的具体样貌，那东西就陡然发力，直直奔着他脸面扑来。
黑影速度飞快，从角落到叶若跟前几十步的距离，黑影竟一瞬间就已掠过，快得肉眼都几乎捕捉不到。不过再快还能快得过天雷去？叶若那可是经常挨雷劈的主儿，有心想挡之下连劫雷都劈不到他，这点速度根本就不够看。
轻轻松松一个侧身躲开黑影，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却觉得一阵恶风从鼻前掠过。那种味道，就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放在桶里酵了十年，好不容易爬出来后又掉进了粪坑，完事还在特别特别热的地方捂了一会……
总之，非常酸爽。
叶若被熏得几欲作呕，半点去碰这个玩意的想法都没有，捂着鼻子退避三舍。那黑影一击不中之后就立刻趴在地上回身后望，有如野兽般四肢着地，脑袋转来转去的，似在寻找什么，喉间还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活物……不，没有生气，这玩意不是活物，当是个死灵。可天下灵怪他几乎都见过，却从没见过与这东西相似的玩意儿，这到底是个什么？
一旁，叶若捂着鼻子看得稀奇。
耳朵大得吓人，没长眼睛，身形与四五岁的小孩相似，头上甚至还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根头发。但四肢长得不像话，掌上也只有三根手指，指甲又尖又利，扣在石上就跟切豆腐似的。身上似有灵韵，却影影绰绰不大清晰，又有些许人气外泄，不人不灵的，感觉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不生不死，不人不灵……这种特征……
“吧嗒。”
旁边不知从哪掉下了一块石子，石子尚在空中时那怪物就猛的动了动耳朵，随后原地一跃、凶狠一扑，竟顺着石子落下的轨道一路扑了过去。
……循音攻击？那他刚刚喊话时这怪物为何没有反应？是无法察觉他的动静，还是因为等阶压制？若是因为等阶压制的话，这怪物感应到他神识时扑过来的攻势又没有半点迟缓……
叶若分心思索着，猛地踢飞截残砖袭向怪物，同时掌心捏诀，做好了随时击杀怪物的准备。
——天上哪会掉石子。现在天气正好，微风都没有一阵，哪里来的小石子？当然是被人扔下来的了。而会在这种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扔石子提醒的是谁？当然只有关阳二人。那，当怪物循着轨迹攻过去时，如果叶若不出手，最终会袭击到谁？
残砖呼啸着砸去，动静比石子大了许许多，成功扰乱怪物听觉，让它调转了袭击方位。可就如叶若猜测的那样，在不动用神识及其他媒介的情况下，怪物似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顺着砖头飞行的轨迹扑到叶若脚边后就又作出了之前那副搜寻姿态，看似警惕非凡，实则连叶若在它旁边拍手跺脚都感觉不到。
这东西……
叶若皱了皱眉，心头隐隐涌起个猜测，却没着急验证，而是顺着之前石子落下的轨迹一路寻上，果然在源头处寻出个简易匿阵。阵中，关阳二人并肩坐在一根歪斜房梁暗处，阳白闭眼靠在关子月肩头，心口几道伤痕触目惊心。
有凡人重伤、受不得余波，拉远战场、速战速决、急回、救人。
“关子月”脸色难看得很，见叶若终于发现他们，当即黑着脸比出几个手势。这是九千年前所有修家都要学习的暗语，专在不方便出声时用，叶若一看就懂。
简单，方便，明了，可就是——失传了。
叶若微微垂眸，心知眼前这个恐怕是叶离尘残魂再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低低“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叶若低头看了眼还在搜寻猎物的怪物，直接放神识去探，果然，几乎在神识刚落到怪物身上时怪物就猛地一扑朝他跃来，叶若早有准备，一个闪身避开攻击后直接掉头就跑，诱着怪物渐行渐远。
几分钟后，远处一道惊鸿动天地。再几分钟后，叶若重新出现在废墟中，神色平静而冷漠:“解决了。”
叶隐也不和他废话，抱着阳白跳下地，一边给阳白输入真气续命一边道:“心脉重创，救人。”
心脉重创？
叶若一惊，立时上前接手阳白，然后才发现这哪是心脉重创，分明就已经全断。
几道爪痕又长又深，正正抓在要害，一爪下去直接断绝了所有生机。要不是先有他防护仙法吊住口气，后又有叶离尘当机立断出来输入真气续命，阳白恐怕在这一爪之下就直接归西了，哪等得到他来？可即便他回来了也难弄啊……
叶若有点儿头疼。
他乃至邪化身，一身力量皆偏伤人而非救人。这种伤势非让他救也不是不行，但绝不是他一个人搞得定的。
缺人，缺一个能在他续接心脉时稳定输入真气给阳白续命的人。
叶若看向叶隐:“离尘君，在不危及本体生命的情况下，你最多能出来多久？”
叶隐答得相当干脆，半点不见之前怨愤:“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时间倒是足够，可叶离尘神魂过强，如无意外的话，能出现一刻钟就很了不得，又怎能出现一个时辰而不伤人命？
知道叶离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人。叶若沉默几秒，明智的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道:“那你来帮忙。他心脉全断，要救就得把心脉接上。我接脉时分不开心，你就这样给他输入真气吊命，我没说停便不能停，可？”
叶隐道:“可。”
当真脚一踏地驭土成桌将阳白放了上去。
叶若立即凝出冰钩开始着手接脉，两人之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也是因他们都为叶氏弟子才会如此。漆坞叶氏曾经的诸多教条中，有一条是这样的:在垂死者前，所有私人恩怨都要暂且放下，救人为重。叶隐叶若虽一个死了，一个“叛”了，打小养成的习惯却还在，眼看阳白情况危急，再不救治就得丧命，他俩哪还顾得上别的，先联手把人救了再说。
续接心脉是个精细活，得对人体极为了解才能做到，且全程都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叶若活了九千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做过学过，水平、精力、注意力都够，就是眼睛有点跟不上。
……他复生时重塑的肉躯是他第一次身亡时肉躯的情况，而他那时眼睛就已经坏了，基本处于半瞎状态，平时生活都稍显艰难，更不必说是这么精细的活儿。
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脑袋也越垂越低，几乎要佝进阳白肉里。叶隐本不想搭理叶若，可看叶若一手一个细小冰钩，虚眯着眼，费劲的比划半天才能将两截心脉对上，到底没忍住:“你眼睛怎么了？为何不用神识？”
“……”
叶若恍如未闻，过了几秒才像突然遭受什么巨大痛苦般猛地抽搐一下，而后倒抽一口凉气，皱眉，抬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叶隐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眼睛，怎么了？”
叶若答:“……坏了。”
匆匆答完，又匆匆低头，继续续接心脉。因为足够了解叶隐，叶若知道刚刚那一下必然叫叶隐看出了什么，也知道叶隐心中现在必然满是疑问，索性提前开口道:“离尘君，有问题以后再问，我现在分不得心。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叶隐:“……”
面上陡然罩起一层寒霜。
他确实有很多问题。
比如叶若眼睛怎么坏了。
比如叶若为什么不用神识。
比如叶若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一头白发。
比如叶若刚刚没答他疑问，为什么会一副突然遭受巨大痛苦的模样。
比如叶若之前去了哪里。
比如叶若原本的衣服为什么会被撕成两半。
比如叶若身上那件明显大了一号的衣服是谁的。
等等等等，想问的实在太多，却因时间场合不对只能憋回肚里。好不容易才终于等到心脉续接完毕、阳白脱离了生命危险，叶隐甚至都不等叶若喘口气就冷然开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叶若:“……”
顾左右而言他:“……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你该回去了。”
“我心里有数。”叶隐面无表情:“回答我！”
命令的口气。
真心实意不想答，偏又被下了命令不得不答。叶若无奈，只得含糊说道:“没什么，就，哭坏了……”
叶隐:“为什么哭？”
叶若:“……”更加无奈:“……难过……”
叶隐:“因何事而难过？”
叶若:“…………”
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想回答，曾经那么多年，每次答了的后果都是不得好死，可因为因果的关系他又不能不答，甚至连说谎都没办法。正在想该怎么应付叶离尘这个问题，废墟中忽地多出一人，这人丑得相当清新脱俗，那容貌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描述，当真称得上是丑到惊天动地、神鬼皆惊。
叶隐叶若都是感知极强的人，在来人忽然出现那刻两人就已经发现了他，齐齐扭头看去。这一眼可不得了，毫无心理准备下突然直面这幅尊容，饶是活了近万年的叶若都不禁看傻了眼。
丑得实在是太……
偏那人还毫无自觉，腆着一张丑脸朝他扑来:“若若若若，我来啦！”
把叶若吓得一退老远，手中咻然凝出把冰剑横于身前，警惕道:“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