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那声姑母唤的孙氏心肝一颤，她先是恼怒那混账东西竟敢顺杆爬，找她的晦气，可随即又觉得那声音着实耳熟。
待细细望去，那张满是淤青划痕的脸可不就是自己的好大侄孙秀！
“秀儿！”
孙氏只有一个兄长，她兄长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自小她便拿这个侄儿当儿子疼，当下便赶了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了孙秀的身上。
“秀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金光寺？”
孙秀这般也只敢在四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平日还是要以正人君子自居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袋一时混沌。
披风虽小，但好歹遮住了关键部位，孙秀的脑袋也渐渐清明了些。
他突然想起了昨夜在他彻底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见一抹干净清幽的蓝色，眼底瞬间涌起浓浓的不甘与恨意。
他抬起手，指向苏潆，正欲开口，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潆却推了一把面白如纸的苏樱，声音清清冷冷，“三妹妹，孙公子是来接二婶与你的吧？”
苏樱的腿早就软了，被苏潆推得一个踉跄，见众人皆望了过来，脸上的血色更消失的一干二净。
知女莫若母，孙秀醉酒闹事也不至于将苏樱吓成这般模样，她又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潆一眼，心里隐有猜测。
只她虽气恼，但也知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若秀指出了苏潆，只怕女儿也难逃干系。
婚事在即，可不能让苏潆这块泥瓦片毁了女儿这块美玉。
“秀儿，我们回去再说！”孙氏声音低沉。
孙秀看了姑母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虽不甘，但还是咬了咬牙，放下了手。
寺中僧人却容不得他们这般离开，竟敢赤身裸体躺在佛祖金身上，这简直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僧人欲将孙秀押下见官，孙氏拦着不让，“我侄儿并非有意玷污佛门净地，他是无心之失，出家人最是慈悲为怀，各位便饶他一次吧。”
“不行！今日若随便放过了他，明日是不是谁都敢来此闹事。”僧人不为所动，这件事触及了他们的底线，决不能轻描淡写的带过。
苏樱泪汪汪的看着孙氏与人争执，心里害怕又后悔。
既怕母亲舅舅责备她，又怕此事传出会让侯府不悦，正茫然不知所措时，苏潆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幽兰冷香钻入苏樱鼻中，蓦地让她打了一个冷颤，下一瞬便听苏潆的如露微凉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多谢三妹妹为我求的平安符，真的很好用呢。”
苏樱吓得身子一软，若非有婢女在一旁搀扶，定然摔倒在地。
苏潆不欲再看，与白氏几人离开了是非之地。
白氏拉着苏潆，小声咬着耳朵，“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寺庙这个场景不简单吧？”
苏潆笑着点了点头，何止不简单，简直汇聚了各路牛鬼蛇神，如果可以日后她都不想再来了。
“平日看那孙家公子品貌还算端正，不想竟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柳氏也不禁感慨道，若她生出这样的儿子，真是没脸再见人了。
苏悠暗暗摇头，娘亲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孙秀平日便贼眉鼠眼，压根就不像好人。
她悄悄去看苏潆，倏地想到昨日晚上苏樱找她们几个出来散步，而大姐姐那时恰好不在房中……
察觉到苏悠的视线，苏潆望了过来，轻轻弯唇一笑。
苏悠也扬唇回应，将此事压在心底。
虽都是同府姐妹，但大姐姐还是要比三妹好得多。
孙氏处理完孙秀的事，回来便见白氏与柳氏几人正在吃早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金光寺不肯放人，她好说歹说才求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不惊动官府，将人暂时扣押在金光寺，由她回去寻了兄嫂再来定夺。
孙氏冷冷道：“府中出了事，你们竟是还有闲心在这吃饭！”
柳氏向来畏惧孙氏的气焰，没敢吱声，白氏却奇怪的回道：“孙秀虽是你的侄子，但出了事也该由孙府担着，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说！”孙氏狠狠瞪着苏潆，这件事当然与这小贱人有分不开的关系。
苏潆不受其扰的用着清粥，这件事和她可没什么关系，若由她出手孙秀现在虽不至于丢脸，但日后苏樱便要多半个表姐了。
精神折磨和□□折磨到底哪个对孙秀打击更大呢？
苏潆一时想不清楚。
见白氏母女油盐不进，孙氏没好气的对柳氏道：“还吃什么吃，收拾收拾回府！”
苏悠见柳氏应下，无奈也只得放下碗筷。
她一直不明母亲为何要这么畏惧二婶，他们一房的确是庶出，但过好自家日子便可，本也未打算与二婶讨得什么好处，又何必仰她鼻息。
白氏与苏潆恰也用好了饭，便与柳氏收拾收拾一同踏上了马车。
柳氏情绪低落，车内众人便也都未聊什么，各自闭目浅眠。
苏府的头辆马车里气氛更是低沉，孙氏看着病恹恹的女儿，碍于还有两个庶女在场，终是未说什么。
马车一路驶行，孙氏闭目养神，几人所在的马车倏地一颠，忽然便停了下来。
孙氏睁眼，撩开车帘，冷冷问道：“怎么了？”
车夫忙跳下马车查看，弱弱道：“二夫人，好像……是马车坏了。”
“坏了？怎么回事？你出府前没有好好查过吗？”孙氏心情极差，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数落。
车夫躬身听着，不敢应声。
白氏几人的马车赶了上来，两个车夫查看了一番，皆摇了摇头。
“车轮的轴承坏了个件，得换个新的才行。”
孙氏听得直皱眉，“你的意思是走不了了？”
两人齐齐点头。
孙氏脸色阴沉，一副随时要被气炸的模样，柳氏见状道：“二嫂，要不我们一起挤挤？”
“一辆马车哪里容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孙氏说这话时冷冷看着白氏和苏潆。
白氏见了，索性撂下了帘子，钻回马车。
柳氏见状，只好道：“那大嫂二嫂先回吧，我在这等着车夫换部件。”
“谁要和她同坐一辆，晦气！”孙氏气得心口起伏不止，摆手道：“罢了，你们先回，让车夫带了工具再过来！”
说完，孙氏转身进了马车，两个庶女不敢有异议，也连忙跟上。
柳氏一时进退两难，还是苏悠挽着她的手道：“娘，我们先回吧，你就算陪着二婶，这一辆马车也坐不下。”
柳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坚持，几人重新上了马车。
车轮轧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随着声音淡下，马车越行越远。
孙氏撩起帘子，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她眼前，她脸上的怒意荡然无存，唯有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冷意。
马车中，柳氏心中暗叹她们运气好，虽只落了个小马车，但好歹没有半路坏掉。
出家人不讲铺张，是以即便金光寺是长安第一大寺，但那床还是硬的人骨头疼，她也急着回家歇一歇。
柳氏正这般想着，车夫突然勒住了缰绳，行驶的马车陡然停下，车内的几人身子猛的一晃，白氏险些摔倒，被苏潆抱住护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该不会咱们的马车也坏了吧？”柳氏嘀咕着，正想着掀开车帘问一问车夫，然而手未等触及车帘，便被人从外面唰的扯开。
柳氏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掀开车帘的蒙面男人，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后退一边抱住女儿，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只露出一双凶神恶煞的眼，他扫了一眼车内的几名女人，冷喝道：“都给我下来！”
白氏怕极了，出身在法治社会何曾遇见过这种事，但想到女儿在身边，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别怕，娘在呢。”
几人下了马车，便见车夫抱头蹲在地上，身边站着两个持刀覆面的男人。
白晃晃的刀刃让柳氏一阵眩晕，白氏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我们的财物皆可悉数奉上，只求各位不要伤人。”
金光寺建在深山之中，四周皆是山林，她们几个弱女子根本无路可逃，此时天色又早，上山的人也少，最好的办法便是破财免灾。
领头的男人没说什么，只抬手让手下小弟上前收缴财物。
性命关头，银钱又算得了什么，几人自是将身上的钱袋珠宝尽数给了上交。
可男人掂量了一番，却不满皱眉，“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你们是不是私藏了东西？”
“没有！没有！”柳氏连连摆手，她连手上的戒指都摘了下去，当真身无分文了。
男子的视线自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落在苏潆身上，眼里满是惊艳。
这一趟真是不亏……
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起，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苏潆与苏悠身上游走，托着下巴，语气轻佻的道：“谁知道你们老不老实，到底藏没藏东西，还要搜过之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