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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免死金牌也只能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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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元帝顺势看了一眼,随后亲自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岁宁的面前,“阿七已斩去了他的手臂,不是为你报仇了吗?”

    父女就是父女,都不需要君岁宁多说,顺元帝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父皇,为何不将他抓起来?”

    君岁宁声音软绵绵的,如同撒娇一般。

    她拿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便立马皱了眉头,“这茶可真苦。”

    “宁儿,倘若你以后要关注更多原本你不需了解的事,你的心会比这茶更苦。”顺元帝听她叫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君岁宁闻言,便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喝得快,就察觉不出其中苦味,她又道:“也没那么苦。”

    “浪费朕的好茶。”顺元帝轻叹道。

    见女儿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他似妥协般地开口,“敖家有一枚免死金牌,乃先帝所赐。”

    君岁宁从未听说过,这全大顺拥有免死金牌的,她只听说过两个,却不知敖家也有。

    一般,免死金牌很少赐给臣子,并且,臣子也尽量不会用到这枚金牌。

    免死金牌意味着什么,君岁宁明白。

    “所以,敖承就这样被赦免了吗?”君岁宁内心有些恼火,面上尽量克制住,“都不需要抓来问问,他究竟为何这般做?”

    如果是被其他子女这样“拷问”,顺元帝或许就生气了,可偏偏对岁宁,他从未发火过。

    此刻也不例外,顺元帝看向屏风之后,高声道:“庭欲。”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动。

    越庭欲放下了书,起身走入里间,站在几丈之外,“陛下。”

    “你带着宁儿,去外间看书。”顺元帝眼神扫过一旁的女儿,与越庭欲说道。

    君岁宁被莫名其妙的指令搞糊涂了,沉默了几瞬,后知后觉地道:“父皇,书里有答案?”

    不然她真的想不明白,她今日不是来看书的啊。

    “书里没答案,但是——”顺元帝顿了顿,冲着冒傻气的女儿无奈地提醒道,“庭欲有答案,你问他就是。”

    也就是在刚才,顺元帝想通一件事。

    从前的女儿从没管过什么时事,他也乐得养个天真烂漫的女儿。

    而今她既然想了解些玩乐以外的事情,顺元帝自认为自己不是十分封建之人,教会女儿一些制衡之道也并非不可,只要她想学。

    这样,她也能更聪明些。

    顺元帝觉得,自己即便再长寿,也很难活得比女儿长,将来她去了封地生活,也不至于让人欺辱。

    况且,她没有同母亲兄弟,无论将来哪个异母兄弟登上皇位,她都不能如现在这般自由放肆……想到这儿,顺元帝又觉得,必须得给岁宁找个强有力的驸马。

    君岁宁自然不知父皇已经从这头想到了那头,她的目光笑眯眯地看着越庭欲,眼底却是得意,她才没有忘记,昨晚他什么都不肯定说的样子。

    你看,现在,还不是得说?

    切。

    “九千岁,请多指教。”

    她起身,神气地率先走出里间。

    越庭欲的神色淡漠,他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跟了出去。

    两人在外间的案牍边相对而坐,但因这案牍并不宽大,所以面对面也就不足一臂距离。

    严谨些说,不足君岁宁的一臂距离。

    “你在看什么书?”君岁宁坐下时,便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越庭欲将放置在案牍上,方才看了许久的书递给了她,随后自己又去书架上拿了一本。

    手中忽然多了一本《孙子兵法》的君岁宁:“……”我只是问问。

    待越庭欲重新落座,君岁宁的目光直盯盯地看着他,幽幽问道:“九千岁昨夜睡得可好?”

    “一般。”越庭欲是认真的。

    “所以,敖承杀人的事就这样算了?连杀人动机都不用问问吗?”君岁宁转移话题那叫一个快。

    实则前头的两句问候,真的只是问候罢了。

    今日敖承之事才是她的正题。

    “敖太师昨夜看见了断臂的长孙,便知事情始末,今日是来请罪的,但敖承失血过多,遂不便来,他只说敖承是因压力太大犯错,自愿辞官回乡。”越庭欲一手翻着书,目光流连在文字上,一边陈述着经过。

    白纸黑字之上,忽地出现一双白软的手背。

    他无声地叹了叹,无奈地抬起头。

    岁宁的眸光中带着几分愠怒和诧异,“压力大?”

    她的眼中仿佛写着——你在开玩笑吗?他在开玩笑吗?

    “沉住气。”察觉到她下一秒可能就要恼怒了,越庭欲沉静地提醒道。

    君岁宁当真是无语极了。

    敖承家境显赫,虽被家族寄予厚望,但也不至于压力大到要杀人吧?

    杀人魔,难怪要被人冠上魔字。

    里间的脚步声响起,君岁宁撇头,正好看见父皇稳步走出。

    “你们留在这,朕透透气。”

    顺元帝走了,这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块免死金牌就抵消了……”君岁宁不满,甚至透着讥讽地道,“不可笑吗?”

    越庭欲沉默了片刻,才在她的注视下说道:“公主以为,只是因为免死金牌吗?”

    听他此言,还有反转,再想起刚才敖太师的脸色,显然不只是少了一块金牌那么简单。

    “你别卖关子。”岁宁皱眉。

    “这些年敖家在朝中根基太深,借着敖承之事,他愿意举家搬回祖地,断绝所有朝中势力,并上交龙吟卫兵权,敖太师曾为陛下的武学老师,与陛下有师徒之情义,陛下不愿主动要回兵权,但可趁此机会收回。”

    越庭欲面不改色,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君岁宁联想起,前世敖家也是在近段时间便会举家搬迁回祖地,当时她还不明白,这般显赫的家族,为何要放弃大好前途。

    如今是明白了,原来是敖太师想要真正保住这个长孙。

    可是,这些高官权臣向来更重视家族利益,哪能那么轻易就放弃数十年努力的结果?

    “可若是敖太师不愿放弃呢?”君岁宁反问道。

    “他不会,”越庭欲此次算是领了旨为她解答,连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敖承是敖太师二十年教养出的嫡长孙,敖太师此人重情重义,他不是重利之人。”

    “况且,敖承已是敖家孙辈中的佼佼者,敖承废了,敖家也废了,陛下不可能再用敖氏,他自己年过古稀,不可能再有机会领兵上阵,如此回乡,还能留个好名声,又给敖家留条活路,多好?”

    君岁宁若有所思,脑中的几根线在乱撞,她茫然地问:“你也说敖太师重情重义,是忠臣良将,对吗?”

    “嗯。”

    “那即是如此,父皇为何一心收回兵权?”

    “公主,倘若他不是忠臣,敖家早已落得我镇北侯府那样的下场了,”越庭欲沉吟道,“朝堂本就如此,几十年一转,总要有人退出,总要有些新的血液注入,再踢出,再注入……循环往复。”

    君岁宁垂着头,想着他说的话。

    虽有道理,但总归无情了些。

    而且,这些话从越庭欲的口中说出,并不合适。

    因为他武将出身,说这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权术,真的不觉得悲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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