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离经叛道
殷家合水院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热闹非凡。
“老爷别冲动，老爷您别冲动，咱别跟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一般见识。”
“别拦我，这个逆子，娶了媳妇忘了爹，都敢跟老子叫板了！”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当老子是吃白饭的！”
柳姨娘奋力拦着他，若是今日闹出什么大动静，到最后背负骂名的只能是她。
真的将薛氏母子气走了，殷家其他长辈也不会坐视不理。
她只能命人拦着气头上的殷溪，努力安抚他。
都怪她小瞧了秋如烟，这个女人竟然撺掇的薛氏母子闹事。
“这逆子，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要走就趁早滚！”
殷溪身为朝廷命官，在边关镇守杀过敌寇，平过乱匪，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恐吓！
还拿着三寸不到的匕首威胁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他不仅眼睁睁地看着她推着他的儿子走了，还带着他的正室夫人，大摇大摆地回了青山院。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青山院。
院里的下人窃窃私语惶恐又兴奋。
秋如烟推着殷荣景，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刀，“我的刀拿回来了没？”
一刀将匕首双手奉上，不禁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
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这样当着一家人的面撒泼不妥当。
但事出有因，她在袒护自家夫君，情有可原。
殷溪当着众人的面袒护妾室，这事儿也不光彩。
他只是没想到，表面看着文静贤惠的秋如烟，动起火来毫不含糊，专往对方的要害戳。
今日她说的那番话，若是传出去，被笑话的只有殷溪。
桃子小兰还有冬梅春霞，兴奋又忐忑地在院子里忙活。
少夫人真是个厉害的，竟然带着薛夫人硬气了一回。
太解气了！
向来清净的青山院主屋内坐满了人，两个火盆烧得很旺，屋子里暖融融的。
薛氏喝着热茶，手指微微颤抖着。
活了三十多年，嫁到殷家也快二十年了，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胆大包天过。
她兴奋又后怕，担心殷溪会秋后算账。
不过看到孩子们有说有笑的，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在一起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她心中安定不少。
惊魂未定的人还有殷荣景。
他捧着热茶呆呆地看着秋如烟，她在逗柔儿开心，还拿出自己的首饰给柔儿梳头。
他没想过她会那般在意他。
自从坐在轮椅上，像今天这样的争吵，父亲不止一次地让人将他强行拖回来。
一开始觉得气愤屈辱，后来也就没那么气愤了。
毕竟那个人是他父亲。
他也没想因为柳姨娘跟父亲撕破脸。
可他明白，只要不揭穿柳姨娘的真面目，父亲不会信他。
他一直在搜集证据，等待最佳时机。
他想靠自己的能力报仇。
偏偏秋如烟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他撕破了他们父子表面的和平。
这实在不符合他的脾性。
有些疯狂，还有点离经叛道。
“景儿长大了，”薛氏拿了块锅盔递给他，“知道在你父亲面前维护我了。”
殷荣景倏地攥紧掌心，心里一痛。
他以前的确很少像今日这般，直接犀利地指出父亲对母亲的不公之处。
“母亲，这些年您受苦了。”
殷荣景痛苦地压着嗓子，“对不起，是儿子不孝。”
“说什么傻话。”薛氏不由看向正给丫鬟和妈妈发糕点的秋如烟。
“之前我觉得她不配你，现在却觉得，她是个会疼人的，最重要的是会向着你。”
殷荣景晦暗的眼底溢出暖色，“嗯。”
“我知道她不是蛮不讲理的孩子，若不是你父亲那样说，她不会翻脸的。”薛氏笑着点头，“有她护着你，我放心了。”
“娘，我是男人……”他想到什么，目光沉着，“等我站起来，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薛氏拉住他的衣袖，“听说烟儿的师父来了，他真的能让你站起来？”
“他人在哪，快请出来让我见见！”
秋府，兰园。
秋静姝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浅青色的帘子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小姐，药来了。”夏荷端着刚熬好的草药，着急地进来。
“小姐，大夫说您脸上的疹子需要喝药，快趁热喝了吧。”
秋静姝从床上坐起来，看到黑乎乎的药皱了皱鼻子，“滚开，我不喝。”
“啊。”
刚出锅的药还很烫，秋静姝这么一推，全都倒在夏荷的手上。
很快，夏荷的手背手心都被烫红了，有些地方甚至起了水泡。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敷点雪……嗯……我太痛了，喊我娘过来，让她再帮我请个郎中，我实在太痛了。”
秋静姝的脸又红又肿，还很痒，忍不住想要去挠。
可是越碰越是痛，郎中也叮嘱过，千万不能用手碰。
她觉得肯定又是碰到了庸医，不然怎么就没有止痛的好法子。
“是，奴婢这就去。”
夏荷从地毯上拾起碗，抹着眼泪离开。
跟在大小姐身边太遭罪了，小姐不痛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痛苦。
不多时，赵湘跟秋康盛一起来了。
“看你教的好女儿，如今不仅失了清白，还怀了孩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拖累我秋家的名声！”
一进屋，秋康盛便看到秋静姝红肿不堪的脸颊，眼里尽是嫌恶。
这个冬天就是他的劫难，处处都不让人顺心。
秋静姝泪流不止，“爹，郎中说我的脸是中了毒，我仔细想过，那天秋如烟碰过我的脸……”
“那也是你活该，叫你没事总去招惹她，我早就说过，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总是小瞧她。”
说到这儿，秋康盛啐了一声，“我还指望你嫁个好人家，为秋家结一门好亲事助我官途通达，结果反倒是被我嫌弃的秋如烟，嫁到了即将去京城任职的殷家。”
赵湘气得咬牙切齿，肯定是那个扫把星吸取了她们的好运。
“你们母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今晚后安安分分的，别跑到外面给我惹事。”
秋康盛黑着脸警告道，“千万别打秋如烟的主意，我以后还指着她助我升官发财呢。”
秋静姝眼底恨意翻滚，她这辈子算是毁了，秋如烟也别想好过。
她要杀了秋如烟！
“小姐不好了，小六子死了！”夏荷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