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不住气
整整五日，殷荣景没正眼看过秋如烟。
这种滋味，让整个青山院宛若乌云罩顶，大家没事都不敢往主子的主屋凑。
一开始秋如烟还想方设法地讨好殷荣景。
让厨房给他烧喜欢的菜，还亲自给他下厨做臊子面，给他泡茶，在他面前晃悠。
得知他躲在书房，将面赏给钱松后，她再也没做过。
她不是待在暖阁里看医书看话本，就是去盯着王伯吃药。
第六日，许清荷来辞行。
秋如烟发现，许清荷瘦了，整个人不如往日活泼。
“你表哥在书房，你可以劝她多加点炭。”
“我是来找你的。”许清荷语气有些冲。
“我没想到，他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舅母告诉我，他两年前就想去秋府求亲娶你的，只是造化弄人，不到两个月他的腿就废了。”
秋如烟握紧手指，仿佛兜头一盆热水浇了满身。
在这寒冷的冬月，这滚烫的热水很快变凉，彻骨冰寒。
汹涌的苦涩溢满心田，浑身仿佛被针扎过一般，细细密密的刺痛折磨着她。
上天在提醒她，前世她为了白子书那样的浑蛋，错过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无奈，可笑，愧疚，心酸，讽刺，荒唐……
她宁可没有人告诉她真相，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你哭什么，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不是嫁给他了吗，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许清荷正愤懑难平，一抬头却看到秋如烟哭得梨花带雨，没好气地劝她。
她不明白，有人哪怕是哭也哭得这么好看，想到表哥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秋如烟抬起双手掩面而泣。
“听说你们这几天都互相冷着脸，你是不是惹表哥生气了？”
一旁的桃枝解释，“大公子这几日都躲在书房，都不正眼看我们小姐。”
许清荷瞬间意会，惊讶地看向秋如烟，“你竟然不喜欢我表哥？”
桃枝也有些疑惑，小姐不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嫁过来的吗，愿意以身相许，说明小姐心里是有公子的。
但这几日，小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公子生着气。
此时她哭得这么凶，听得她都想哭。
“小姐，您别哭了。”桃枝递上新帕子给她，笨拙地安慰。
她虽然跟小姐同岁，却不懂男女情爱。
小兰有人让她不要乱安慰人。
“所以你上次跟舅母说将来要离开殷家的话，不是随口说说？”许清荷替自家表哥不值。
“枉费我表哥一番苦心，上次我舅舅要罚你，他差点跟舅舅翻脸了。”
秋如烟收起眼泪，鼻子通红。
“多谢你告知。”
看到她这样，许清荷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自责了。”
这几日她想清楚了，其实她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欢表哥。
若不然以她的脾性，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嫁给表哥。
喜欢一个人，是不在乎他的腿是否健全的。
她只是不敢置信，表哥会喜欢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
难道，仅仅因为她长得好看？
“我就不去见表哥了，你以后对我哥好点，早点给我哥生个孩子，他很喜欢小孩的。”
秋如烟愣了愣，诧异地看向许清荷。
他想到殷荣景前世也没有再娶，哪怕他厌恶秋静姝。
“他喜欢孩子？”
她也喜欢孩子，只是前世未能如愿。
她心里很乱。
“嗯，他虽然讨厌柳姨娘，但对柳姨娘生的孩子很好，以前经常带容华一起玩。”
许清荷还想多聊两句来的，但身边的丫鬟提醒，她们快要出发了。
“表嫂，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医术不比寻常的郎中差。表哥性子别扭，但他若是喜欢你，一定特别好哄。”
“他吃软不吃硬，面子也薄得很，你若是喜欢他，尽量多跟他说说话。”
“我娘还在等我，等过年了我再来看你们。”
秋如烟起身相送，“你不是要多留几天，怎么这么快走？”
“我爹不是要擢升去雍州吗，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娘要回去帮忙。”
说到这儿，许清荷压低声音道，“这几日我想清楚了，我跟表哥只是兄妹关系，就不留下烦他了。”
“你自己清楚就好。”这时，不远处传来清朗的男子声音。
许清荷欣喜地转头，“表哥。”
钱松推着他向这边走来，秋如烟看着他淡漠的脸，心中忐忑不安。
她低头不看他，安静地听着他们表兄妹告别。
“快要下雪了，你快去吧，别让姑母等急了。”
殷荣景自从坐在轮椅上，就没有见客的习惯，也没人会怪他不去送行。
许清荷看了看新婚不久的新人各怀心思，她忽然能明白秋如烟的犹豫。
“表哥，你跟嫂子好好的，别跟姑娘家置气太久，你说一句软话又不掉块肉，嫂子其实比很多姑娘大度。”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才成亲多久，就分床睡，这很不妥，会影响夫妻感情……”
秋如烟尴尬的抠手指头，这丫头连这都知道。
想到上次他用鸡血糊弄了过去，她心里一涩。
她会诊脉，知道他的腿虽然坏了，但那方面不受影响……
甚至会因为活血的药，而对那方面的事格外冲动。
咳，她想这些做甚。
“清荷，你是未婚女子，说话要注意分寸，以后嫁了人要矜持。”
殷荣景无奈又头疼地挥了挥手，“你走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秋如烟，你听到了没有，我表哥觉得你太矜持了。”
许清荷提着裙角往外面跑，坏笑着道，“看来我真的不喜欢表哥，在你面前我从来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许清荷一走，院子安静下来。
丫鬟小厮都站在远处，一刀从屋子里出来，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秋如烟有些局促，她转身走到殷荣景身后，推着轮椅匆匆进屋。
看着这一幕，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还有厨房的掌勺跟婆子们都开心不已。
煮茶的煮茶，烧饭的烧饭，劈柴的劈柴，他们似乎料到这顿午饭会很丰盛。
“你当真不打算理我了？”
“嗯？”
看着她神游天际的样子，独自生闷气的殷荣景无奈又心疼，不由率先开了口。
“秋如烟，为夫腿疼。”
清荷说得对，主动示好又不掉块肉，试试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