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信不信我
谁也没想到，这位在乡下长大的秋家二小姐，会如此大胆。
她一个庶出嫁到殷家来，竟然毫不怯场。
虽然说的话很直接，但话糙理不糙，她的反驳句句在理。
殷母薛氏不由对这位新媳妇投去赞赏的目光。
“清荷，你嫂子刚嫁过来，不要为难她。”
“如烟，你可识字？读过什么书没有？”
许清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秋如烟转向殷母薛氏跪着，双手交叠在眼前，恭敬地回答，“回母亲，儿媳识字，读过四书五经，也读过一些医书和诗集。”
这回，她没有说读过《女德》。
前世为了讨白子书的父母欢心，她读了不少贤妻良母该读的书。
她现在明白，那些书不过是往自己身上套枷锁，将女人变成听话的家仆罢了。
她再也不要做乖巧懂事的妇道人家了。
村子里的翠花嫁到夫家后，无法无天不服管教，反而让婆家对她再三退让，害怕她不开心闹得更厉害。
她要向翠花学习。
“你还读医书？”殷母薛氏看向了自家夫君和儿子，“你怎么会看这些？”
“回母亲，刚回到乡下时常生病，村里的郎中时常不在家，我便发誓要自己给自己医病，小孩子爱较劲罢了。”
她低着头，听到许清荷的嘲讽声。
“既然如此，景儿以后发热发冷，就要麻烦你照顾一二。他生了病不爱吃药，经常等到晕倒了才会被发现……”
“娘，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殷荣景打断她，“我饿了，想吃早饭。”
秋如烟心想，他应该是害臊了。
上桌吃饭时，她才知道殷荣景还有个妹妹，今年才八岁。
因为父母的宠溺，她不用起个大早见嫂子。
但看着她慢悠悠地爬上椅子，不时揉眼睛打哈欠，就知道还没睡饱。
“咦？”发觉秋如烟正打量着她，小姑娘歪着脑袋道，“大哥的新媳妇真好看，比清荷姐姐还好看。”
许清荷本就堵得慌，听到这句直接黑脸。
“柔儿懂什么，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她是乡下长大的，不知道滚过多少次泥坑。以后你要离她远点，免得被教坏了。”
她仗着自己从小在殷府常住，备受长辈宠爱，说话无所顾忌。
秋如烟无视她挑衅的神情，对柔儿笑道，“柔儿长得真可爱，嫂子以后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柔儿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秋如烟，“好。”
柳姨娘看了眼许清荷，笑着为她夹菜。
“来清荷，你嫂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秋如烟淡淡地看向柳姨娘，早就听说殷溪宠妾灭妻，殷荣景的母亲处境不好，看来传言非虚。
殷溪全程没有言语，坐姿端正，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快速吃完便离开了。
殷荣景见秋如烟食欲不佳，草草吃了两口便带她离开。
“母亲，我跟烟儿先回去了。”他看向秋如烟，示意她推轮椅。
“母亲请慢用，儿媳告退。”她也跟着忽视了柳姨娘，起身就走。
谁知，柳姨娘却发话了。
“等等，”柳姨娘搅拌着碗里的鱼肉粥，“你既然嫁到殷家来，还是殷家的长媳，总这般没规矩可不行。”
“以后逢年过节难免见客，总不能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若让其他长辈见了，丢的是咱们家的脸。”
“我身边的刘妈妈教规矩很在行，不如……”
“要教规矩也该由我母亲开口，姨娘莫要越俎代庖，忘了自己的身份。”殷荣景背着身子冷声开口，“要教也不急在这两日，等明日回门之后也不迟。”
殷母薛氏开口，“景儿说的是，明日我会派张妈妈去青山院。”
柳姨娘哼道，“姐姐未免太惯着新媳妇了，她这般性子将来闯了祸，可怨不得别人。”
薛氏刚要开口，秋如烟便咦了一声。
“不对啊，我没记错的话，母亲才是正室，柳姨娘是妾室，为何您跟正室说话如此轻慢，您的规矩学得也没比晚辈好到哪里去吧。”
此话一出，房间陷入死寂。
殷荣景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些松动。
“放肆！”柳姨娘当即变了脸，“这话也是你一个刚进门的新妇能说的？”
“柳姨娘，她说的没错。”
殷荣景看着门外的太阳淡淡笑了，“你的确没资格说别人没规矩，先管好自己吧。”
许清荷看着表哥远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他竟然三番五次替秋如烟说话。
对她却是冷若冰霜，连旧日的情分都不顾，还要让她回家。
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庶女而已，他竟然为了她几次顶撞长辈！
秋如烟感受着背后的冷光，心想她第一天就得罪了柳姨娘，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毕竟眼下掌管库房的就是柳姨娘。
但仔细想想，哪怕她今日不得罪，也不见得柳姨娘会善待她。
她推着殷荣景回到了青山院，直接来到了书房。
“你……有话跟我说？”若不然，他也不会带她来书房。
在整个殷家，殷荣景的书房几乎是禁地。
“你为何要为我娘说话？”
秋如烟坐在窗户下的软榻上，“因为她是你母亲啊，我是她的儿媳妇。”
同为女人，她很同情薛氏，一个正室却要被妾室打压。
若按常理，今日的场合，柳姨娘根本就不配上桌吃饭。
而且，见到真人后，她觉得薛氏很亲切。
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我娘不爱见人，以后晨昏定省，你都不用去全面请安。张妈妈待人谦和，你不用害怕学规矩。”
似乎是被她的话取悦了，殷荣景的脸色平和不少。
“嗯，我知道了，也多谢你为我说话。”
“嗯……”他垂眸应了一声，下一刻忽然双手握住轮椅，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他的嘴唇瞬间苍白，额头沁出了细汗，秋如烟连忙蹲在他身边。
“你的腿还有知觉对不对？”
秋如烟有些焦急，若是没记错，他的腿就是在这个冬天恶化的，来年春天京城来的神医，都说他的腿回天乏术。
时间紧迫，早一日施针，他的腿康复的可能性更大。
“会疼说明还有救，只是不能再拖了。殷荣景，我学过五年的针灸，你要不要让我看看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