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被推入战场
凤白霜的解释，太子会相信吗？
他从骨子里到心里，那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他又不是个瞎子，凤白霜对颜庭筠的眼神那样清楚明白，太子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但是要说他不喝这杯茶，那也不至于。
毕竟谁不喜欢，异性证明只爱慕自己，想要知道异性在乎自己，眼里只有自己呢！
如果太子不喝茶，那就证明，其实他在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比不过颜庭筠。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是将来的皇帝，怎么可能愿意相信，自己不如区区一个臣子呢！
征服女人这方面，男人是有天生的执着的。
这可能是与雄性荷尔蒙有关系！
所以太子只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茶杯，终究还是接过去，一饮而尽算是接受了凤白霜的道歉。
在他的眼里，凤白霜就只是个即将逝去身份，被打回到民女的普通女人。
她如今无依无靠的，想要跟自己妥协，想要依附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第二个男人，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凤白霜的心底里到底有谁，那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哪个男人更好。
“说吧。你来找本太子，到底有什么事。”
太子将茶杯丢到桌上，走到正位上坐下，看着凤白霜的视线有几分不耐。
他正事儿还有一大堆，哪里有时间陪着一个女人浪费？
她的道歉，他已经收下了。
至于她想要得到的帮助或者依附，太子就不一定会给了。
凤白霜也忘记问童玉芝，这个药物要多久才见效了。
不过凤白霜既然已经下药了，那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所以她故意走到距离太子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以后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太子。
怎么做到含情脉脉的？
很简单啊！
把太子幻想成颜庭筠，她的眼神自然而然就变了。
这一刻，凤白霜都分辨不清楚，被下药的人到底是太子还是自己了。
总之这场戏已经到了这里，那是无论她想不想，都得做下去的。
她宁愿麻醉自己，也要顾昭昭去死。
所以她继续对太子放电，故意捏着嗓子用夹子音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
“太子殿下，我来是想跟你说一说，关于凤家神女之事的。”
这话果然引起了太子极大的兴趣。
只有更多的了解，他才能想办法让顾昭昭为己所用。
所以原本的不耐烦，立刻被专注取代，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凤白霜越看越顺眼了。
“小女虽然没有参加昨晚的宫宴，但是也听人说了。颜庭筠为了给顾昭昭找到理由，不允许她认祖归宗，就将她背后的血剑胎记展示给大家看。太子殿下可知道，那把血剑的由来？”
“怎么来的？”
太子的声音都带着温和。
凤白霜一听就知道，这和刚才他进门时完全不一样，看来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药效就能发挥作用了。
她下意识地用力攥了攥自己的裙角，其实她比不知情要被算计得太子，可紧张上太多了。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回想起自己要说的话，继续长篇大论拖延时间：
“其实我爹说谎了！那把血剑是顾昭昭与生俱来就背在身上的，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我娘根本就是故意抛弃她，不想要她。可是她身怀六甲出门，不带回家一个孩子，又说不过去。”
“这才恰巧遇到我的生母，而我的生母怀里正抱着不足月的我，被侯夫人利用起来。当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背负血剑不吉利的顾昭昭抛弃了，从我娘的怀里把我抢走了。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无辜的！我没有想过要抢谁的人生，我也是被害人啊！”
说到这里，凤白霜拿着手帕开始擦眼睛，眼角余光却是在偷看太子的反应。
她不能扑上去早了，否则药效没有发挥，太子清醒过来推开她，到时候她就要给别人做嫁衣了。
然而她的这番话，也是故意在侮辱震边候。
抛弃亲生女儿，那是何等的泯灭人性？
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会对震边候有多大的影响？
既然震边候不仁在前，那就不能怪她不义在后。
既然凤家不想要她了，那她又为什么要为凤家着想？
要想不好过，那就所有人都别好过了。
凤白霜的歹毒，可见一斑。
但是此时的太子，根本分辨不出来凤白霜的小心机。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算面前缓解过来，脑子仍旧还在正事上转悠。
反问凤白霜道：
“凤家本就是出神女的，顾昭昭出生的时候就如此不同，侯夫人就没猜想过，可能她就是天命神女？”
居然就因为一个胎记，把孩子抛弃了？
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的女儿啊！
这女人不是蠢得要死，那就是歹毒的比母老虎还过分。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凤家不应该出神女了。因为从我祖母，老夫人那一辈子，神女就已经夭折了，根本没有留下后代。否则震边候府也不至于招赘！谁能想到，普通的老猫，居然能生出老虎来呢！”
这话就带着明显的侮辱性了。
太子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也觉得凤白霜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
就算她不是凤家的真正女儿，那也不至于将养大自己，所有人都知道，疼爱她的祖母比做老猫啊！
这个女人如此歹毒，幸亏他没有把人带回东宫来，否则后宅怎么可能安生呢！
然而他心里明明清楚得很，看着凤白霜的眼神却突然炙热起来。
越发觉得这女人长得漂亮，身材也是好，有些几个明显的特征，那是看得他心跳都加速了，有种愉悦的叫嚣，令他无法忽视。
“所以顾昭昭到底是不是神女，谁也不能只是凭借一个街头谣言就断定。如今的朝廷最大的外患，就来自于北方的战争。既然顾昭昭是凤家神女，那就该送到战场上去历练。只有她平定了北方战役，那才能证明她是真正的凤家神女。太子殿下觉得，小女说得对不对？”
凤白霜歪着脑袋给太子放电，也看出太子的药效上来了。
有些话在意乱情迷的时候说，会变成一种潜意识。
比两个人结束以后，太子彻底清醒时，作用要大上很多。
凤白霜虽然没经历过，可是她也有些脑子，故意趁着药效即将发作的时候，将这件事潜移默化进太子的脑海之中。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太子伸手揉了揉滚烫的太阳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头脑在发热，还是指尖在发热。
出口的话变得有些难受，就连尾音都拉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凤白霜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到了。
可是她就这自己的裙摆，迟疑一下并没有起身。
这一走过去，她的前半生就要翻篇了。
而她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
然而很快的，凤白霜就下定决心站起身。
她不能功亏一篑，这条路，她必须彻底走完。
因为她要……顾昭昭死。
……
顾昭昭回到家的时候，马车都已经拐进了颜府的大门，凤定远才算骑马折回去，往自己的侯府走了。
她只当没看见凤定远这个人，抱着一大堆兵书下车，难得看到颜庭筠回家这么早。
“今天户部不忙？”
她真是挺意外的。
“再忙也要陪媳妇！否则我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惹得媳妇不开心了。”
颜庭筠摊摊手，回答的相当无辜。
那优雅帅气的面容上，满满都是一种叫做妻管严的无奈。
边说边走过来，帮她抱住那一摞兵书。
“我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派往前线的。”
顾昭昭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是一定会去战场的，但绝不可能这么快。
打仗不是儿戏，顾昭昭从前就是个普通的女人，皇帝就算急得要死，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国家和军队开玩笑。
颜庭筠点点头，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他就是牵肠挂肚，在担忧不久之后会来到的离别。
“即便不出征，你似乎也没多少时间陪我了。”
颜庭筠感受到怀中书籍的沉重，真的挺失落的。
之前是他一直忙啊忙，根本没有时间陪顾昭昭。
结果他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而媳妇却没时间陪着他了。
顾昭昭也知道自己要冷落自家男人了，赶快勾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娇滴滴哄着他道：
“别这样说嘛！其实我有很多地方，都是需要夫君你来指导的。你也知道我的文化不足，兵书上写的那么深奥，我哪里会懂？能不能有劳夫君，给我读一读，翻译一下。或许我学来，将来会在关键时刻救命呢！”
这话也不全然都是哄他，而是顾昭昭在古文这方面的确不行。
颜庭筠那是立刻就转忧为喜，只要能跟媳妇在一起，读兵书也是好的啊！
于是夫妻俩吃完晚饭，就一起去到书房。
顾昭昭坐在椅子上，让丫鬟给她按摩酸疼的胳膊，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家俊美男人，临时成为的老师，开始恶补各种兵书的知识。
要说这一次，顾昭昭是真的找对了人。
颜庭筠对于读书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他的这套逻辑简单又容易记住，经过他翻译的兵书，不仅不晦涩，反而很生动。
这就无形之中加快了顾昭昭学习兵书的进度。
可是没想到，午夜临睡之前，居然有个下人来禀报，低低说了几句话之后，颜庭筠就黑着俊颜走进了门。
顾昭昭原本都在脱鞋要上床，看到颜庭筠的脸色不太对，奇怪的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这怎么有一种吃了狗屎的感觉？
“有人看到凤白霜进入太子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太子府呆到这个时候，那正常吗？
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明说了。
这消息的确是太出乎意料了。
顾昭昭也没想到，明明应该放弃凤白霜的太子，居然留下凤白霜过夜了？
这凤白霜也是个没底线的人，即便她不是凤家真正嫡女的消息，已经走漏出去，导致她的身价大跌，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没名没份的，就留在太子府做了小妾吧？
“自甘堕落。”
除了这四个字的评语，她都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才好。
颜庭筠清俊的眉眼皱起来，沉吟一下，才忧心忡忡的说道？
“凤白霜这个时候进入太子府，实在不同寻常。我总觉得，她突然这样破釜沉舟，是故意要针对你。”
“我？她跟太子睡觉，还能把我睡怀孕了不成？”
这话一出，颜庭筠就直接冲过来，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许胡说。”
这都什么脑回路？
果然军营就不是女子应该去的地方，去了一天而已，看看这小女人满嘴都胡说什么呢？
“你动动脑子，为什么凤白霜早就打算勾引太子，却一直都没有实际的动作？偏偏在你的身份曝光以后，她就什么都不顾的跑到太子府去了？”
“因为她的身份不够，她也就只配没名没份啊！”
顾昭昭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两颊被自家男人拎着，说出来的回答都口齿不清了。
颜庭筠无语的叹口气。
完了！
这是学兵书不仅没学聪明，反倒是给学傻了。
他松开她的两颊，轻叹一口气，给她继续分析道：
“可是你低估了凤白霜的狭隘，在她的眼里，你是毁了她一切的人。她该有多恨你？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量别人，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不寻常。我们还是要早些做好应对的准备。”
颜庭筠的眼线就在京城之内，有个风吹草动就一定要禀报，那就说明他花钱养的这些人，肯定是有用的。
想要运筹帷幄，就要从普通的消息之中，提取出最有效的消息，想别人想不到的一切。
顾昭昭揉了揉不算疼的脸蛋，顺着他的思路去琢磨。
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她恨我是肯定的，但是你觉得她和太子睡觉，还能让太子派人来暗杀我不成？”
颜庭筠这下就回答不出来了。
他的确觉得事情不对，但是具体凤白霜想干什么，他一时也猜不到。
他有些忧心忡忡的上床，顾昭昭就翻身看向他俊美的侧颜，忍不住啧啧道：
“你说按照上辈子的走向，她也是你媳妇。现在你媳妇跟别的男人睡……唔……”
顾昭昭本来就是想逗逗他，结果这话还未说完，就被神受刺激的颜庭筠给转身堵住嘴。
“我媳妇只有你，胡说八道，就得付出代价。”
颜庭筠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侵略的动作却是格外的温柔。
他不是知道什么上辈子。
他只知道这辈子，他的妻子只有顾昭昭一个人而已。
顾昭昭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简单就把颜庭筠给惹毛了。
然而两个人实在是太久没在一起了，干柴烈火碰到一起，顾昭昭整个脑子都被敏感神经取代，就连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娇媚无双。
“我不胡说了。我不胡说了。相公饶命，先让我把话说完。”
“你想说什么？”
颜庭筠头也不抬地问，实在不觉得她的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能有什么情况？
不先解了两个人的火气，有什么好说的呢？
颜庭筠根本就不想再和她废话，该进攻进攻，只是没捂上她的嘴罢了。
顾昭昭整个人都软成一摊泥，保持着唯一的理智，赶快开口道：
“我想起来了，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凤白霜的堂哥必须要我的血才能救活。可是这些年我没来，也没听说过凤家有人死了。你说，我们要不要顺着这条线查查？我总觉得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嗯，那就查。”
“现在别想别人，只想我……”
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不悦。
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是想这个男人，就是想那个男人的？
……
念着顾昭昭今日在校场操练一天，明天又要去骑马射箭，颜庭筠也没有多狠的欺凌她。
顾昭昭可怜巴巴的睡了两个时辰，就梦游似的坐上马车，在马车里睡了一觉，来到校场就继续操练。
可能是血脉里真的带着神女的基因，顾昭昭来到校场就格外的精神饱满，这一天的训练效果，那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凤定远见到顾昭昭神速的进步，那是相当的满意。
所以在临近下午的时候，把各位将军请到一起，都是相当有实战经验的前辈，来给顾昭昭讲解兵书，推演沙盘练习。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昭昭对于兵法的独特理解，是连很多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没想到的。
“你这种用兵方法，是跟侯爷学习的？”
所有将军都愣住了，视线齐刷刷看向震边候，一个个懵逼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名师，还请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陪衬。
凤定远的老脸露出一抹尴尬来。
他昨天倒是想给女儿讲讲兵法，可是女儿不搭理他，更是没将他请到马车里一起坐坐。
他总不能在马车外面，给女儿讲兵法吧？
哪里有人传授兵法，是满大街宣扬的？
所以凤定远根本没来得及说，更是不明白顾昭昭的套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看生意看沙盘上，被顾昭昭另辟蹊径大杀四方成片而死的敌人。
只能归结于：
“这可能是神女无师自通，被老天爷指点过的用兵方法？”
凤定远是不敢认下这份夸奖的。
万一一会儿顾昭昭不按理出牌，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他接不下去怎么办？
更何况凤定远英勇归英勇，但是要说他用兵如神，像顾昭昭这样不按理出牌，大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这会儿听闻是神女加持，所有人都心领神会，那是一致认为，凤家神女果然名不虚传。
顾昭昭看着他们一个个如此迷信神女这个头衔，觉得到了嘴边的解释都不用说了。
什么神女加持啊？
分明是颜庭筠指导得好，再加上顾昭昭上辈子看过很多电视剧和小说，那都是从中悟出来的罢了。
她们正说着话呢！
突然就听到外面的士兵大喊一声：
“圣旨到！”
皇帝的圣旨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下，赶快出门跪迎圣旨。
“……着震边候挂帅，凤环安任讨逆先锋，明日带领中位营，莲峰营……共计十万大军出征北方迎战蛮夷。钦此！”
大太监又尖又细的嗓音宣读完圣旨，顾昭昭终于明白颜庭筠的顾虑是对的。
皇帝突然改变心意，要她这么快就出征，那一定是出自凤白霜的手笔了。
好家伙！
她把自己送给太子了，这笔账肯定又要记在顾昭昭的脑袋上。
顾昭昭这次真是冤得想要唱窦娥了。
“这么快就要出征？”
众位将军都懵逼了。
就算是想赶鸭子上架，皇帝就不考虑一下顾昭昭的能力吗？
她一个刚从后宅来到军营的女人，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让她去前线打仗了？
“还好只是任先锋官，有侯爷挂帅，应该问题不大的。”
另外一个将军横了说话的将军一眼，这话也敢说吗？
不怕别人听到传入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治他个大不敬的罪名？
而且人家顾昭昭就在这里，完全是在怀疑神女的能力，他是怎么说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话的？
现场唯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凤定远了。
他即将领着神女闺女一起出征，想想这还是他少年时的梦想。
只不过梦想之中的人，从自己的儿子变成了女儿。
这份父子兵的荣耀，是他怀了多少年，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希望的？
“安安你不用害怕，万事有爹在，我们一定能平安凯旋而归的。”
凤定远以为顾昭昭面色凝重，是担心战场的安危，赶快拍胸脯保证，有自己在就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顾昭昭回过神来，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转身就进屋取了自己的东西。
她要回家。
“安安，你干什么去啊？”
凤定远满心欢喜，也不在乎她的冷脸，这会儿紧追着她的脚步。
那是一万个想要跟女儿再亲近亲近。
什么叫做从前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顾昭昭做到了。
可是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凤定远真碍眼，好想一脚将他踹出去，是怎么肥事？
“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昭昭冷眼看了凤定远一眼，迈步就要上自家马车。
凤定远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似的，就委屈巴巴的站在旁边，满脸不舍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这么快跟女儿分开。
她质问完这些话，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突然就给了他一个万般想不大的喜悦答案。
“上车。”
“啊？好嘞！”
女儿居然邀请他同程一辆马车？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受宠若惊啊！
虽然内心这样想着，可是实际上，他跳上马车的速度，那简直跟火烧屁股有一拼。
顾昭昭看着凤定远就坐在自己的下垂手，那是连开场白都不用，直接就对他说道：
“你知道昨天晚上凤白霜住在哪里吗？”
“啊？不是在她自己的院子吗？”
要不是顾昭昭提起，凤定远已经好几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居然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呢！
从前他有多喜欢凤白霜，此刻遗忘她的程度就有多彻底。
凤定远就是个典型的直白之人，对一个人好隐藏不住，对一个人的厌恶隐藏不住，也不会虚伪的一个不喜欢的人，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从他决定认回顾昭昭开始，他就对凤白霜明显地不上心了，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顾昭昭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但凡凤定远知道凤白霜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如此淡定的跟在她屁股后了。
“根据线人的汇报，昨天晚上凤白霜住在太子府，一宿都没有出来。今晨太子进宫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皇帝突然改变心意，要我这么快就和你出征，你觉得这是他脑回路出问题，睡觉没睡好，直接睡出脑血栓的决定？”
“脑血栓是啥？”
凤定远实在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注意力还跑偏了。
顾昭昭无语地蹙了蹙眉头，根本不回答这弱智问题。
“凤白霜不惜这样没名没份的跟了太子，也要借助太子的手，让我尽快去前线。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打我个措手不及，甚至让我直接死在战场上。”
“这场仗能不能打赢，你觉得后方是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后这个问题，顾昭昭觉得凤定远这样常年在外征战的武将，一定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霜儿怎么可能是为了你，才无名无分的跟了太子？你太不了解霜儿了！霜儿的性格温柔善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顾昭昭就知道，跟凤定远这蠢货说了也是白说。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养在身边多年的女儿，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大尾巴狼。
“所以你该不会是到现在还觉得，昨天凤白霜睡在太子府里，一定是被太子强迫的吧？”
“当然是这样！太子那人贪财好色，肯定是看上霜儿，又追求不到她，才下了手段。不行，我这就要回去，给霜儿讨回公道。”
凤定远使劲一拍桌子，气得常年操练晒黑的老脸都有些发白。
顾昭昭无语地看着他，什么叫做先入为主？
凤定远就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在他的心里，即便凤白霜已经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可是他也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突然变成心胸狭窄的坏人。
他单纯的女儿能有什么错？
要是这件事错了，那也是别人的错。
可是凤定远说完了话也没动，恨得顾昭昭狠狠瞪着他，怒声质问道：
“你不是要给你女儿讨回公道去吗？为什么还不下车？”
蹭她的马车干什么？
凤定远嘿嘿一笑，颇为无奈的指了指窗外：
“我们已经从军营出来了，难道我还要跑回京城去吗？反正女儿你也是进京，就用马车捎带你爹一起回去呗！”
“我没你这样糊涂的爹！”
顾昭昭没好气地大吼一声。
真是和凤定远接触一万次，她都喜欢不起来这个糊涂的老头。
当然了，她也没想过要认亲，所以凤定远要怎样糊涂，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跟顾昭昭没有关系。
所以顾昭昭闭上眼睛，抱臂靠在车壁上，根本就不想再和她说一个字。
“你看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
凤定远努力将声音变得柔软，苦口婆心的规劝。
“安安啊！你也别老是用厌恶的眼光看着霜儿。我和你娘膝下，也就只有你这样一个孩子，有霜儿这个姐妹陪着你，你不觉得很好吗？我和你娘终究有不在人世的那一天，霜儿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将来还是要你们姐妹互相扶持着，走完剩下的人生路的。亲人到底是亲人，有事儿的时候，总比外人强的。”
即便顾昭昭就是不想搭理凤定远，都能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我指望凤白霜帮助我？她现在满心都是害死我的冤枉，我不死在她的手里，不在这次赶鸭子上架，急切被送往北方战场的路上，我都算凤白霜有几分人心。我还指望她帮助我？”
“你看你这就是偏见了吧？爹和你说……”
凤定远还想继续举证规劝的长篇大论，还未等说出口。
马车猛然就停下来了，剧烈的摇晃，让凤定远磕了脑门。
刚想质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这车夫也太不会驾车了。
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昭昭，你接到圣旨了吧？”
是凤白霜的声音。
这女人还真是不抗念叨。
顾昭昭刚说到她，她就来了。
顾昭昭下意识的看了凤定远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
而后才隔着一层车帘，高声搭话道：
“凤白霜，我知道是你使得阴谋诡计。你是真疯了啊！宁愿赌上自己的清白，那也要害死我。厉害了！”
外面果然传来凤白霜的哈哈大笑。
她没有喊顾昭昭出来，那是因为她的左脸此刻高高肿起，根本就没有消下去。
她不想让顾昭昭看到她的狼狈，所以才故意让马车逼停了顾昭昭的马车。
就这样两个人都坐在马车里对话，对于此刻的凤白霜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凤白霜哪里知道，顾昭昭的马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还在乎一个清白吗？况且我献身的人，是未来的皇帝，是当今的储君。我有什么可疯的？而且就算我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顾昭昭，你就是个该死的女人！你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死在路上。我那个糊涂的生母就不应该把你带回家去！你说你一个不详之人，她为什么还要心生怜悯？”
“要不是把你救回去了，她的亲生女儿就永远都是侯府的嫡女。即便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那也可以好好的入主太子府，将来我也可以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不过如今，你再也碍不了我的路了。你一个普通女人，上了战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我死在是等不及，你死亡的消息传回来。就是想第一时间，再见见你最后一面。”
凤白霜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毒，那是诡计即将得逞前的嚣张和喜悦，那种炫耀的情绪，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似乎都能被人感受到。
顾昭昭听她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一个字都没打断她。
而是用一种特别怜悯的眼神，看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凤定远。
这就是他口中那个善良乖巧的女儿？
呵呵呵……
可是也不等凤定远反应过来，出去质问凤白霜，顾昭昭就反问她道：
“太子也不是糊涂到，为了美色就能害死自己想要的棋子的傻子。我可不相信，你去献身，太子就收了。”
这话带着十足的轻蔑，凤白霜哪里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嘲讽和恶意呢？
当即气得跳脚，脸上的巴掌也就更疼了。
“你管我用什么办法呢！总之你明天就要出征了！你永远都回不来了。你再也不能妨碍我的路，我永远都是凤家唯一的女儿！”
这话说得真好。
顾昭昭不得不给她拍拍巴掌。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将来等你和你媳妇死了，我能依靠的那个人？”
顾昭昭这话的声音故意没有压低，那是大到足以让另一个马车里坐着的凤白霜，都听到她的马车之内，还有凤家的其他人。
凤定远明明没有被人打了脸，可是为什么此刻觉得，已经肿成猪头，甚至就连眼睛都看不到路了呢？
凤白霜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凤定远就是一万个想要偏心她，都根本找不到证据。
更何况此刻的凤定远，已经决定放弃凤白霜了，那就根本没有想过，还要装聋作哑下去。
这会儿见顾昭昭终于公布自己的存在，那是愧疚地看了一眼亲生女儿。
就直接打了帘子冲出马车。
凤白霜就坐在震边候府的马车里，震惊慌乱到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去了，看着凤定远居然从顾昭昭的马车里走出来。
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话了。
什么叫做马失前蹄的得意？
凤白霜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可是既然凤定远已经听到了，她已经没有解释的余地了，那不如干脆就直接撕破脸，说实话吧！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的亲生女儿找到了，她还是传说中的凤家神女。你有了顾昭昭就足够了，你还怪我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吗？”
“我不该恨顾昭昭吗？如果不是顾昭昭的出现，我依旧是侯府嫡女，我会有一个锦绣的未来。我会嫁给我爱的男人，而不是到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要去讨好一个早就有了三妻四妾的太子！”
这一刻，凤白霜是真的疯了。
她满心都是愤怒，已经将她的理智取代了。
既然天意要让凤定远听到她的话，那她就说个痛快好了。
“我在侯府的这二十年，的确是你们养育了我。难道我就没有给你们带来欢乐？如果不是我，你和侯夫人根本就没有孩子，谁给你们享受女儿绕膝的天伦之乐？”
“既然你们享受了这份快乐，那你们把我养大，这就是公平合理的。我根本什么错都没有！你干嘛如此愤怒的瞪着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你根本就不疼我。你的心里一直都想要个儿子，只是你生不出来而已。才不得不假装疼爱我！”
“如今你找到了，比儿子更好的神女。你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你已经多久没来和我说话？没去看看我了？既然是你们先不仁，那又凭什么怪我不义？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我根本不欠你们凤家什么！”
凤白霜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别说是善良温柔，那就是连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她都已经没有了。
凤定远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确常年在边关作战，并没有多少机会陪伴凤白霜长大。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原来自己呵护在手心里的女儿，长歪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下手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被他抓个正着，她都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
原来在凤白霜的心里，有这么多的恨意。
可是这能怪谁呢？
怪当年侯夫人的一念之差，把亲生的女儿给丢弃了？
还是怪侯夫人本就心术不正，将养女也给养歪了？
还是怪他常年不在家，既没有发现妻子的秘密，也没有发现她和女儿的问题？
身为人父和人夫，他的失误有多大，他此刻的悔恨就有多深。
以至于被养女如此反咬一口，他居然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可是昭昭是无辜的！”
最后凤定远只是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刚才他说凤白霜有多无辜，此刻他就觉得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多可怜。
是他们这对做父母的，害了这两个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