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替代他
各色各样的针剂注入加西亚的身体，他在营养皿中起起伏伏。
半边身体兽化，属于虫族的甲壳绷在肌肉上，巨大的前螯死死抵住培养皿，重重的敲击。
与此相反的，是另半张人类化的身体，孱弱，苍白。
男人脸上，巨大而尖锐的牙齿刺破唇畔，另半张脸完好无损，更透出似邪非邪的诡异。
林研究员翻看着手中的数据，一拳捶到操作台上，愤愤道：“又失败了？又失败了！”
他盯着培养皿中的虫族，嘴中发出恶毒的诅咒：“该死，他算是什么东西，都这个模样了也不死，简直比活着还恶心。”
底下的小研究员有些不忍，于是下意识的道：“那不如让他死吧，看着……怪可怜的？”
啪——
小研究员捂着被打的脸，林研究员死死瞪着他：“他可怜？你说错了，是我们可怜，要是没有成果，你觉得我们这些被虫族抓来的人能活下来吗？”
“你可怜他？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更该恨他，如果没有他，你我此时应与父母团聚。”
“不要把你无用的仁慈给仇人。”
底下的这一幕被加西亚收入眼底，他喜欢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类吗？
她与他们是不同的吗？
小研究员似乎想通了什么，按下开关。
束缚带从四面而来缠住加西亚，将他提出培养皿，暴露在空气中。
加西亚赤身裸体，在面对这样的羞辱，他早已习惯。
小研究员回头对林研究员说：“博士，第一千零一次，调试开始。”
林研究员点点头，退到一旁，从培养皿中拿出一根药剂，冷冷的盯着加西亚：“你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加西亚一言不发。
林研究员自顾自的说：“你的身体已经改造过，应该说是一只的母虫的残次品，就是这样，你还想苟延残喘的活着？”
“是期待有人来救你吗？还是在恨？”
“残！次！品！”
加西亚兀的挣扎，想要扑上来，可是被束缚带牢牢定在原地。
林研究员视而不见，接着说：“我猜你还想活着，你想向那些伤害你的同族报仇，你的意识一定在尖叫，在怒吼，你想杀了他们，对吗？”
“如果你能撑过去，你一定能活着，替我杀了你的同族们吧，他们都是一群恶魔，乖孩子！”
加西亚很想骂出声，他才不想报仇，他想见到那个女人。
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后颈的皮肤再次被切开，冰冷的钳子揪住仅存的软肉，在里面翻找研磨。
一颗不属于他的，冰冷的蜜腺被硬生生塞进了后颈。
培养皿中营养物质被抽出，一条条管子连通到加西亚的身体内，他的身体被冰冷的机械拉扯着，扭曲着，痛苦的呻吟声被淹没在机械的轰鸣声中。
营养物供给的却不是他，而是那颗蜜腺。
那颗恶臭的，带给他无尽痛苦的蜜腺。
排异，又开始了。
尽管经历了无数次，他仍会觉得痛彻心扉。
加西亚弓起背，身体扭曲成一颗虾米，骨头折叠，血肉拧巴在一起。
研究员也习以为常，认真的记录数据，没有半丝怜悯。
“身体痉挛，持续时间2分53秒，瞳孔异常，心率异常，同化率21，初步判断——失败。”
加西亚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声音在呼唤她，似从云端传来，极不真切。
“……醒来……”
是道女声。
她是自己要等的人吗？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随后有冰凉的触感附上后颈。
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痛楚，加西亚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后颈又被划开了。
加西亚不由得颤抖起来，为什么？
滴答滴答——
是水滴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滴在了破开的后颈。
多的溢了出来，流向他的下颌，胸膛。
加西亚鼻尖似乎闻到了血腥和一丝小苍兰的香气。
小苍兰的香气勾动了某些记忆，加西亚猛然惊觉，他所经历的一切，原只是一段梦。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睁开眼，一双温柔的手却提前察觉，覆盖上了他的眼睑。
“别看，闭眼！”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
滴在他后颈处的，是血，是许灵昀的血。
“停下！”他颤声，更是想要挣扎，身体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许灵昀还能抽空安慰他几句：“放松，我不会有事的。”
这就是她的选择，神明的钟爱，万物的钟爱。
封印已经拜托小六解开，如今的她乃万物所爱。
经过改造的身体，身后背负的更是虫族的羽翼，区区一颗虫母的蜜腺，怎能经得住这样的引诱。
蜜腺本原是死物，却在虫母死亡后被强行保存下来，许灵昀研究了半天发现，蜜腺竟能生出几分趋利避害的本能。
它起了反抗之心，这也是蜕翎失败的原因之一。
本能告诉它，离开了加西亚这个宿主，它很有可能死亡。
尽管这个宿主与它并不适配。
既然她已经无法让加西亚排除蜜腺，那只能让她自己离开。
有什么能比一个能容纳它的女体更有吸引力呢。
她将本体手腕割出一条血线，透过异面果放大的身体，汩汩滴在加西亚的后颈。
以血为引，这玩意总会上钩。
加西亚后颈处已经看不出原样，血肉剖开，蜜黄色的东西在其中扭动。
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桑桑……我不要你这样……”
加西亚挣扎着要起来，声音中甚至带了哀求。
“不。”
“桑桑……我求你……”
“不，这是我的决定，你干涉不了。”
加西亚面部朝下被压在地上，许灵昀防他乱动，攥住他两只手腕，死死按在他背上。
她是个很有耐心猎手，蜜腺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已经露出了明黄的一个尖尖。
它要离开了加西亚的身体了，许灵昀心中一喜。
加西亚感觉到后颈的刺痛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他勉强抬起头，向下一顿，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
接着这股劲，后腿猛然一蹬，残破的羽翼展开，向许灵昀用来放血的手腕打去。
惊鸿一瞥间，她看到了加西亚眼中的决然，心中不由一顿。
这一刻，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无声的对峙。
加西亚的呼吸如狂风般粗重，而许灵昀的眼神冷静如水。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仿佛两把剑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中响起：“我不需要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救赎！”
“我说过不要你这样，难道听不懂吗？”
“我最讨厌愚蠢又自作多情的女人！”
“你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我才不需要。”
加西亚觉的他现在的声音一定恶毒又刺耳，可他不得不这样。
虫族头一次生出这样的恐惧，若她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若她也要受那些疼，若她也要在漫漫长夜痛斥自己的丑陋。
而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
加西亚鲜少对许灵昀说重话，如今却说的极难听。
许灵昀定定的望着他。
她向他张开怀抱，手腕的鲜血还在不断的低落，跌落在脚边，裙摆，鲜红的刺目。
她道：“你需要。”
“……什么？”
“你需要……”她顿了顿“我也需要。”
救人救己。
她救的是她，却也不是她，是欺骗了他真心的自己。
霎时间，狂风骤雨打在加西亚的面皮上，将他伪装的面孔砸得千疮百孔。
此时此刻，他心中竟然奔腾着无可言说的狂喜，他羞愧于自己的自私虚伪。
他半跪在地上，将脸蓦然埋入双手，用近乎绝望的音调：“求你……别管我。”
许灵昀恍若未闻，张开怀抱，一点点与他拉近距离，让他扣入怀中。
强硬的几乎让虫族窒息。
流着血的手腕彻底被按在他的后脖。
这血似乎对蜜腺有着致命吸引，再次闻到血液的香甜，它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加西亚的身体。
虫族是冷血动物，蜜腺也是冷的。
当那一抹冰凉钻入伤口，许灵昀就知道，她成功了。
“桑桑……”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她却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许灵昀扣住加西亚，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将他的脑袋按在怀中，似安抚小动物一般顺着他的脊背。
“接下来，这要靠你了……”
蜜腺在体内游走，绕过心脉，最终驻扎在少女的后颈。
它在与全身建立的联系，试图躲过掌控权，将许灵昀人类的身体彻底诱变成虫族。
可惜，它并没如愿。
许灵昀体内有着更恐怖的存在。
小六冷哼：“我只能帮你短暂的压制他，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
暂时解决了蜜腺这个麻烦，加西亚却还有血巢的存在。
蜜腺和血巢来源相同，两者之间本就相互吸引。
如法炮制，许灵昀又成功引出了血巢，不过，她不打算让这恶心玩意再进入她的身体。
而是在它乍现的一刹，任由加西亚将它推入空间裂缝，绞成齑粉。
二者消失，蜕翎继续。
现在只剩最后一步，祈天！
应天而成，方得大道认可。
然而，祂怎么承认一个外来者呢？
此时，距离午时只剩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