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过于简单的胜利之光

    “完全没用？还是对我的魔术免疫？”巴德尔评估着处于轮番轰击中心的少女状态。如祂之前的评价，那只是个具备少女外貌的怪物，实质上与不断重生的蛇龙型怪物没区别。流着一样的“血”，属性与气息一致，把少女理解为更重要的一个龙首最恰当。

    由此推论，光击碎目标除不去巨兽本体。

    不间断轰击了足足十分钟时间，巴德尔淡定地观察少女爬出黑泥，晃动着彻底粉碎的肢体，如花朵般摇曳，放声癫笑。

    一瞬间全新的红蓝相间衣裙刷新在少女身上，捆扎住少女的躯体，她癫狂的笑声中同样带有精神层面污染，这些对巴德尔依旧无效。

    巴德尔属于把抗性和防御点满的主神，虽说祂某些攻击手段同样的顶尖级别，但相比之下祂的防御面在同级别对抗中更显特别。

    笑声逐渐停息，略比巴德尔停止魔术轰击慢一拍。本质早已被它物取代的少女抬头欣赏着漂浮于空中的光之神殿，她仿佛看到了太阳高悬其后，炫耀着纯净的光与热。

    “继续啊？不继续了吗？北欧的光明神如此吝惜魔力吗？仅有这点规格的邀请，您觉得邀请一位期待中的女士合理吗？”

    少女使用了日语，对巴德尔而言，不论什么语言，祂都靠魔术过滤其中的精神污染，直接获取信息，不需要了解具体是哪门语言。

    沉默片刻，立于自己神殿台阶上的巴德尔给予了回应。祂原本不会搭理怪物的疯言疯语，不过经过祂自己观察，那具换装的少女身体还算在祂的审美范畴内。看多了埃及的木乃伊和神像，换个小姑娘也不错。

    “你把我的盟友，我的好兄弟阿波罗怎么了？你击败了祂，还是重伤了祂？”巴德尔不是随便扯个话题，祂真的担心短暂结识的盟友。祂对那位本质是外星机械的机神观感不差，两者在各自调整服务器程序上多有心得交流。

    “你是指那台用弓弩的大机器？拆起来很麻烦，丢到哪里去了吧？你说会被丢哪里呢？”

    少女言语时，一共十个龙首均爬出黑泥，簇拥向她，结成圆阵怒视着极具威胁的巴德尔。

    刚才巴德尔占卜去向时受到了阻碍，如今对方承认击败了阿波罗，在祂想来凶多吉少了，暂时没死不代表后续会不会被杀死。

    “祂在我认识的神明中不算弱的那一档。就凭你现在用的这些花招，凭什么击败祂。现在算是看不起我？！”巴德尔需要准确的判断，对方究竟实力达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要冒险尝试一对一，涉及盟友阿波罗的问题，祂不倾向保险撤退从长计议。

    “谁知道呢？”少女嘴上不回答，实则还在尝试联系阿蒙神，让对方快点启动城市内剩下能用的魔术阵。阿波罗哪有眼前光之剑士这么硬，完全找不到下嘴的位置。

    危险是相对的，巴德尔眼里不明来历的蛇龙混合怪物威胁度很高，在少女眼里光明神巴德尔也极具威胁。没有十拿九稳，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身躯赌对方的刀剑不够锋利。

    眼见还是虚张声势，巴德尔举剑对准了黑泥之下连接诸个龙首的巨兽躯体，从空中隔着黑泥层观测仍有不明之处，但祂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保持安全距离且站在自己的神殿主场内，祂确信可进可退，掌握主动权。

    光芒再次汇聚向巴德尔，对于试图窜上神殿的巨大龙首，祂没有直接搭理。以光之神殿的坚固程度，区区几次撞击根本造不成影响。

    神殿接受几次撞击后保持原样，而那几个莽撞的龙首撞得犄角歪斜，其间还有龙首试图绕过去撕咬台阶上屹立不动的巴德尔。但它越上几级台阶，立刻遭到了猛烈的光线齐射，顷刻间炸得血肉模糊。

    吟唱父与母之名，自称传承阿斯嘉德的主人，万物所爱之太阳……巴德尔向手中大剑宣誓了自己的正义与英勇。此刻的祂为斩杀邪魔挥剑，理当享有世间一切祝福。

    言辞间尽显祂的傲慢与偏见，但祂的正确性无可辩驳，诸多祝福从各方向随着光芒汇聚向祂。诸阿萨神族的力量齐聚向祂，站在神殿前岿然不动的祂，宛如一位救世主，为了世间万物出战，绝无私心。

    少女对过于闪耀的光芒汇聚没有太大反应，但环绕她的龙首都辨别出天空中那位神明具体在做什么，预测出不加阻拦任凭对方挥剑劈下会有什么结果。

    一位建立异闻带的篡逆主神，居然还能借用来自本身神话体系的众神祝福，在逻辑上简直匪夷所思。这或许与祂的异闻诞生在一切毁灭的诸神黄昏之后关联，不像其他异闻需要手刃其他必然反对的众神。

    这或许也是宠爱，来自命运的宠爱，不必背负深仇大恨，背离手足同胞，前期工作直接完绪，只待复生的受宠爱之神摘取成熟的果实。

    巴德尔一直如此般享受着他人无法想象的宠爱，甚至可谓溺爱。祂对自己的作为清晰且保持绝对的自信，祂一定是对的，是正义的，所有人都会爱祂，祂也会无私爱他人。

    ——当然是在他人都转化为女武神，接受祂绝对意义的统治前提下。

    众神陨落的北欧异闻，只需要存在两类，一类是祂光明神巴德尔，一类是听命于祂的女武神瓦尔基里。祂是博爱的，只要愿意臣服，魂归瓦尔哈拉的英魂们都可以成为女武神，即便之前是要毁灭异闻带的泛人类史从者。

    祂深爱这个世界，深爱着万物，仅仅为了不再被伤害，需要剪去会伤害他人的“槲寄生”，缔造永恒的和平乐园。

    接受一切祝福，对其中的劝诫一概忽略，巴德尔以剑指向下方，光芒先一步锁定了巴德尔所视对象。

    层层黑泥褪去，暴露出庞大如城市的巨兽本体一角，仅仅是背脊部分，已经与底比斯城大小一致了。十个龙首全都连接在那个巨兽前端，隐秘不在，巴德尔肃穆地宣告了自己必胜。

    龙首们眼里的光之剑士宛如在原地攀登，一步步超越它们的理解上限，明明只有一尊主神，却在短短十几秒时间后，剑士的身后站满了为祂助力的神明。

    包括世间法则也开始为巴德尔“破例”，临时修改了剑指方向的概念，不允许任何物质阻碍巴德尔的宣战，导致覆盖在本体之上的恶念与堕落之海被动褪去。

    如果龙首们会说话，一定会用标准的罗马语痛斥对方开挂行为。

    “你们听到了吗？世间万物都在痛斥你们的罪行，劝诫你们从世上消失，还以世间安宁。为什么还不主动消失呢？没关系，我，巴德尔现在会无私帮助你们，帮你们从世上消失，如何？”

    巴德尔在挥剑前，尽显祂独特的神性，祂的正义，祂的善良，祂的光辉……无可挑剔。

    全程注视着的少女沙条爱歌在不知不觉中呆滞了，她感觉有奇怪的记忆在脑海中回响，一段她曾是人类时的记忆苏醒过来。她曾向兽许下了什么愿望，是寻找一位真心爱她的王子殿下吗？如果这个愿望，好像现在又实现了。

    王子殿下何必非得追着某一位？

    “啊，多么辉煌的剑士，祂也可以是我的王子……”

    话音未落，环绕在沙条爱歌周围的一个龙首张开血盆大口，将陷入陶醉的少女身躯吞噬碾碎。反正都是不死的，等安全之后再复活出来就好了。

    龙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确认即将挥剑的北欧光明神巴德尔具备极为特殊的魅力，之前只关注了对方在光领域的攻防一体，没察觉对方能魅惑他人。

    反抗或闪躲已经没了必要，十个龙首齐聚，一同迎向劈下的光之洪流，它们在一瞬间消逝于夺目的光芒中，即便光芒多么耀眼，其中包含的魅力对龙首们都没效果。

    受到阻碍，巴德尔释放的终极力量爆发出更为闪耀的光芒，照亮了原底比斯城周围数百公里的空间，天地之间一切都沐浴在巴德尔的光芒中，接受净化。

    最中央无法丈量的光之剑刃劈砍在了巨兽的本体上，将超城市规模的本体晃动，外层的龙鳞尽数迎着光裂开，暴露出里层的内容。那是奠基世间一切堕落与恶的本源物质，但即便是概念性质，一样在巴德尔借用众神祝福的挥剑中裂开。

    正义与善必然击败邪恶，古往今来的故事大多如此演绎，巴德尔正是迎合这种人设的原型。今天恰好遇到了无可辩驳的人类恶（beast），省去了证明对方是恶的必要步骤。

    层层开裂破碎，再生速度跟不上光之剑刃开辟的锋芒，巨兽本体即将暴露出内核时，巴德尔乘着光芒脱离神殿，抵近兽的内核。

    如祂宣告，没有意外的话，胜利已然决定，在祂成功挥剑的时刻。

    数个龙首从内核周围诞生，它们试图阻挡突然接近的敌人，但没有一个能接近巴德尔，复活诞生一秒不到就被还在下劈的光剑碾碎。实力达不到对应层级，没有资格充当胜负参数，即便是炮灰也有实力要求。

    少女沙条爱歌跟着复活，她第一时间避开锋芒，让更为坚固的内核部位正面对抗。但她还没做出什么阻拦动作，又陷入了异常的迷恋状态。

    巴德尔主动在此时刻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向着前方的少女露出深邃的笑容，仅仅依靠微笑，忧愁的神之容颜一样发挥利剑功效——击溃少女反抗的念头。

    “为了忧愁帅气的光明神，主动迎接毁灭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种非理性的认知一样是致命的。

    阻碍已然不在，巴德尔接近兽之内核，再次举剑劈下。

    虽然敌人很强，但战斗经验几乎没有，放弃先手机会任由祂完成释放全力的准备……结束了。

    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下劈动作，巴德尔不由瞪大了双眼，祂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另一位危险的敌人——阿蒙神，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