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只猫
过去的二十一年，姜杊还从未为谁动心过。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她喜欢的纸片人都被那个人比了下去，他成了求而不得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以用来做美梦的素材实在是少，姜杊依旧熬了个夜，在网上搜罗了一堆追人技巧，拿出了学习本专业的精神，甚至还抱着平板做了笔记，罗列出一堆预备方案，就等着下次遇见实施。
第二天一早，姜杊是被电话吵醒的。
姑姑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下楼。
姜杊这才慌张应了两句，麻烦司机在楼下再等一会儿，然后火速冲进了洗手间洗漱，衣服也没挑，随便扯了件短袖和牛仔短裤，踩着运动鞋就出了门。
坐上车后座，她才拿出手机调到前摄像头看看自己。
眼下淡淡的青黑，脸色也不太好，乱七八糟自然卷的刘海八爪鱼一样飞舞着，还有身上短袖看着陌生的很，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件衣服是她高中时候穿的，原本是打算清出来捐掉的。
自然而然的，到了姑姑家，姜晚见她的第一句就是：“你爸在家虐待你了？”
“……”
倒也不是。
她爸确实有点古板，但是他也不认识什么奢侈品牌，很少对她的着装指指点点，除非是偶尔夏天穿吊带裙出门的时候才会板着脸让她穿上外套，——江城的夏天足足有四十度的高温。
“林姐，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姜晚领着姜杊到沙发边上，“给你准备的小蛋糕，听说你们现在小年轻都喜欢喝奶茶？喜欢喝什么？姑姑请客。”
姑姑只比她爸小两岁，今年也四十多了，但是保养的非常好，脸上都没什么皱纹，在家也画着淡妆，头发简单盘起干净利落，一颦一笑都是成熟女人的韵味，而且他们家遗传的自然卷，所以她也没烫头发，自带风情。
她用起智能手机还是有点不太会，姜杊就靠过去，帮忙点奶茶。
“一杯杨枝甘露，双杯芒果底，加冰，姑妈你喝什么？”姜杊问道。
“跟你一样吧，哦，还要给逸林买一杯，他……嗯，就来一杯柠檬水吧。”
姑妈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工作，另一个比姜杊还小两岁，去年考上了江城科技大学。
“小林要回来呀？”姜杊点了份柠檬水。
“今天周六，换洗的衣服也攒够了。”姜晚有点嫌弃道，然后抬头看了眼边上当柱子的西装男人，“试衣服吧。”
男人微微一笑，指导旁边的几个人去推衣架。
因为家里足够有钱，所以姜晚平时是很少出门逛商场的，一是因为出门麻烦，穿高跟鞋自己逛更是灾难，二是她通常也只有出席什么重要场合的时候才特地来选衣服，这种时候只需要让助理从一堆品牌中挑一两个上门就行了。
姜杊小时候常来姑姑家，按理说应该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但每一次，还是能被深深地震撼。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普通女大学生姜杊狠狠地羡慕了。
难怪她爸总担心自己长期以往这么到姑姑家会受资本的腐蚀，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
一排衣服，另外有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拿出一件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地介绍着这是本季的新款，用了什么什么面料balabala。
姜杊坐在沙发上吃着小蛋糕，从内到外的享受到了精致服务。
要知道她是个去丝芙兰都会被柜姐翻白眼的贫穷人。
她的那些鞋啊包化妆品什么的都是姑姑给她买的，无一不是用的生日、节日等借口，她姑姑高兴起来，自己过生日都能给她寄一包衣服，循规蹈矩的让她古板的爸都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甚至有次某个亲戚酒席上，这对兄妹难得遇上，她爸端起兄长的架子强烈谴责了她这一资本家的腐蚀行为，结果被她姑姑翻了个白眼，一句“自己穷不能让女儿买东西还怪上我了？”气的她爸差点离席。
一连看了几件，姜晚脸色越来越差，负责介绍的女人额头都出了汗。
“现在的设计师都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件衣服整的花里胡哨的，瞎设计个什么……”姜晚翻了个白眼，一摆手，让她上其他衣服来。
那女人连忙推着衣服下去了，果然，再来就换了那个明显成熟稳重些的男人介绍。
正好山山，也就是姑姑家养的那只缅因迈着猫步走了过来，轻轻一跳就跳上了沙发，大耳朵尖尖竖起，硕大的身躯坐在姜杊腿边，爱答不理的侧着脑袋一副谁都不想讨好的模样。
姜杊讨好的挠了挠山山的下巴，看着它满足的眯起眼睛，先拉近距离，才满足地抱起它放到了自己腿上。
以前姜杊对猫的认知还是停留在可爱和小只上面，但是自从见过了缅因，姜杊就被深深折服了。
姑姑家的这只缅因已经是第三代，是个男宝宝，灰白色，成年后身躯足足有半个姜杊那么大，爪子比一般的猫都大上一倍，而且山山性格非常傲娇，虽然打不过家里的其他猫，但是每次家里有人来了都会最先一个出门，然后趴到主人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这只高冷傲娇的猫满脑子只想着争宠。
挑了半天，最终还是挑中了几条裙子。
姜晚自己选了件颜色比较深的酒红色长裙，让姜杊自己选，姜杊觉得都还行，最后只是挑了件简单的小黑裙。
挑完衣服，正好点的奶茶跟沈逸林一起到了。
果然如姑姑所说，沈逸林一回家先喊了声“妈”，然后把手里的一个黑色大包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一头扎进厨房冰箱拿了瓶冰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姐来了啊。”沈逸林大大咧咧靠过来，看见她们在分奶茶，“有我的吗？”
姜杊递给他一份柠檬水。
沈逸林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你们的看起来那么贵，我的就很廉价？”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这杯是不是买两杯送的。
“瞎嚷嚷什么，一身汗臭味，赶紧去洗个澡。”姜晚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嫌弃的很，两三句话就把人轰走了。
挑完衣服，还得确定妆发，姜杊那件小黑裙还是挺简单的，妆也挺简单，细眉红唇，眼妆并不突出，腮红也没有，粉底都挺薄的，全靠底子好，而且她这张脸原本就已经够精致了，再画浓妆反而显得艳俗。
姜晚因为挑了件复杂的裙子，妆也更精致些，等姜杊试玩躺在沙发上喝奶茶玩手机的时候，她还在弄头发。
正好沈逸林也洗完澡下来了。
她家族统一的美貌自然不会落下她堂弟，男孩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少，活力十足，走路都是靠跳的，刚洗完澡头发也没怎么擦，下楼的时候就甩甩头差不多了。
“姐又要陪我妈去参加宴会啊？”沈逸林坐在她边上，拿着遥控打开电视开始漫无目的地选节目。
“是啊。”姜杊看见一个恋爱综艺，“就看那个吧。”
小屁孩一脸嫌弃，他眉眼长得像他妈妈，尤其是做嫌弃这个表情的时候简直跟姑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这个有什么意思。”话是这么说，但沈逸林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选了恋爱综艺。
“学习。”姜杊喝了一大口奶茶。
“你还要学这个？”沈逸林难以置信。
“是的，”姜杊一脸过来人的看着他，“你不懂，主动才有故事。”
她已经决定把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了。
沈逸林一听这话，八卦雷达滴滴直叫：“姐有故事吗？”
“有啊，”姜杊挑眉，“你能帮忙吗？”
“你说，弟弟必定鞠躬尽瘁。”
姜杊转念一想，她自己的朋友圈小到不可思议，说不定沈逸林这个交际花能帮上忙。
“我昨天碰到了一个叫秦镌的，具体名字我没问到，联系方式我也没要到……”
“姐你好没用啊，联系方式都要不到，啧。”
姜杊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你闭嘴！”
“好好好，你说你说。”
“但是我记得他车牌号，是xx99q7。”
沈逸林惊讶，“你记得他车牌号？”
“是啊。”
她盯着那辆车那么久，总不至于只看出了那是辆劳斯莱斯吧？
“厉害。”沈逸林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放心，我会帮你问的。”
“姐姐等你好消息！”姜杊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沈逸林行动的很快，立马就发了个朋友圈，附上车牌号还有车型，并且重金悬赏。
“姐你看，这不是就有消息了吗。”
“哦？”
接过他的手机，姜杊看着底下的评论。
——是情敌吗？【狗头】
——这个车牌很一般啊。
——重金悬赏，只有我关注具体是多少钱吗？
沈逸林朋友挺多，没一会儿底下评论就排了长队，但是大多都是插科打诨，没什么线索。
忽然有人私聊过来，姜杊就把手机还给他了，还不忘提醒一句：“要是有微信记得给我哈。”
沈逸林正想跟评论区对仗呢，就收到了他哥发的信息。
沈逸清：你朋友圈？
这个问号，充满了年长者的高傲。
今天天气不错，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整座城市，江城多水，但是最近几年倒是见的少了，一眼望去是零零散散的商业街还有新建起的高楼与待开发的老旧小区，种种混在一起，整座城市就像是卡在现代化的进程之中。
沈逸清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晒着太阳，悠闲的看着手机。
他弟正在回复他的消息，不到一分钟就发了四条消息，还显示正在输入中。
哥你认识吗？是谁啊？给个微信嘛。不是给我要的哈，是帮姐要的。
他们爹虽然不是独子，但成年后跟家里关系就闹掰了，这二十多年都没怎么跟亲戚往来，沈逸林张口就是姐，只有可能是姜杊了。
沈逸清不禁侧头看向一边正在办公的人。
今天他是来谈生意的，为表诚意还亲自上门，一般人倒不值得他这么倒贴，但是秦镌的话，他还是愿意委屈自己一下。
“合同看好了？没问题吧？”沈逸清问道。
办公桌边忙碌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办公室多了个人，拿起钢笔签了字。
沈逸清拿着合同，确定没问题后，摸出手机，淡定地把秦镌的微信推给了自家弟弟。
秦镌看他动作，皱起眉，“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娘？”
沈逸清不介意，笑的更娘了。
“没什么，哦，对了，你这么忙，我就不约你吃饭了。”说完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秦镌头一回，有种后悔签了合同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