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冷栀董事长
自从三个月前,冷氏集团周年庆后,方知意就失踪了。
她的电话打不通,平常总去的地方,也没有,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哪怕小圆子住院,病危,直到去世,方知意也没有出现过。
乔南溪很着急,哪有母亲知道自己孩子病了,却不出现的?
她猜测方知意出了什么意外。
这三个月来,乔南溪用了所有办法,甚至找了私家侦探,都没能找到方知意的人,她又花费重金,聘请了一支救援队,在海面上寻找,依旧没有半点儿消息。
半个月前,救援队的人劝她放弃,因为他们在海上打捞了整整两个月,昼夜不停,依旧是徒劳。
再说距离方知意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如果真的掉进了海里,那生存的可能性也是零。
乔南溪不愿放弃,可也清楚这样下去除了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她在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终于在一周前,让救援队撤回来。
她还是放弃了。
然而这种放弃对乔南溪而言,却很沉重,因为这就代表,她默认方知意已经死了。
明明她和她一样,才二十多岁啊。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季明熙,要不是这个男人,方知意怎么会因为在找孩子的途中失踪?
孩子的葬礼上,乔南溪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季明熙一巴掌。
今天的这场葬礼,来的人不算多,但大都是和季家有些交情的人。
乔南溪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接将季明熙的脸颊打出来一道巴掌印。
她态度嚣张,语气不善,言语中更是满满的挑衅。
然而,那个众星捧月般的男人,并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盯着孩子的照片,目光呆滞,双目通红,就好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乔南溪见他这样,冷笑一声,“假惺惺!”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浩看着乔南溪远去的背影,薄唇紧紧地抿着,他的脚步提起,很快又落回来,走到季明熙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季明熙依旧没有说话。
葬礼结束,季老爷子将命人来祭奠的人都送走,这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了。
季老爷子先让孟明雪上了车,又对季明熙说道:“走吧,就算你继续待在这儿,孩子也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才更该好好地活着。”
季明熙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盯着照片,从始至终,未动一下。
雨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脸颊上,又顺着脸颊落到衣领,很快变成一块深深的水渍。
季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皱眉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经历过,当年你爸爸去世,我如果像你现在这样,奥宇集团恐怕早就被对手给吞了。”
见季明熙不为所动,季老爷子又说,“最近冷氏集团动作不小,自打三个月前冷霖在周年庆上宣布要将商业版图布局到国内,我们不少合作商闻风而动,蛋糕就那么大,你再不振作起来,奥宇集团怕是就要毁在你手里!”
“明熙,你不是个小孩子,你的肩上还有很多责任,下面几千上万名员工,你想看他们下岗吗?”
季明熙很淡的说:“爷爷,你好歹抚养过小圆子,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季老爷子满嘴都是集团,一开口就是利益,季明熙清楚,今天来这儿祭奠的人都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想要趁机套近乎,并没有几个人是真的为小圆子的去世而伤心。
外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季老爷子也这样?小圆子毕竟是季家的孩子。
季老爷子看着小圆子的照片,语气唏嘘,“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经历过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先走了,就会对生死看得很开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何必要钻牛角尖,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听话,今天跟爷爷先回去,颓废了三个月,你该振作起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午后的雨越下越大,将季明熙的衣服和头发全部淋湿,在季老爷子的劝导下,季明熙终究还是上了车。
季老爷子说得没错,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知意失踪了整整三个月,他还要找她。
天空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打在车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水帘。
黑色商务车中,长久的失眠加上疲劳,季明熙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在汽车开出墓园的瞬间,另一辆银白色的商务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银白色商务车在停车场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穿着身黑的女人,女人未施粉黛,举着一把黑伞,将脸色衬的过分的白。
她走到一块墓地前,看着上面小女孩儿的照片,蹲下身子,将带来的洋娃娃放在了墓地前。
良久,她朝着墓地鞠了一躬,转身决然而去。
回来时雨忽然停了,女人收起黑伞,车上的保镖立即伸手接过。
“小姐,刚刚少爷打来电话,问你晚上想吃什么,他好让佣人准备。”保镖说道。
女人上了车,靠在椅背上,眼眶有些微红。
一旁的保镖紧张万分,“小姐,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自打小姐醒来后,在冷家就成了团宠,冷老爷子将最好的全都给了她,少爷更是不必说,直接准备让她任职集团ceo。
要不是她身体这段时间不怎么好,隔三岔五就生病发烧,怕是早就成了冷氏集团旗下唯一一名女总裁。
女人摇了摇头,“先回家吧,以免爷爷和哥哥担心。”
“好。”保镖命司机开车。
冷家的宅院和墓园是完全两个方向,一南一北,车程很长,长到足以让她睡上一觉。
她轻轻闭上双眼,不久便进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刚下了一场雨,女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她梦到了三个月前,落水的那一幕。
寒冷的海水将她整个人给包裹,刺骨的冷让她浑身痉挛,她张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来半点儿声音。
是死了吗?
她灵魂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看着自己的躯体漂浮在海面上。
她看着自己被水手捞起来,看着自己下半身全都是鲜血,又看着自己进了icu。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耳朵里听到了无数种声音。
icu是个很恐怖的地方,躺在里面的,都是和她一样昏迷的人,没有人说话,没有声音,气氛也很压抑。
如果突然有声音,那就是医护人员在抢救临床的患者,又或者是又有人死亡。
她在那里躺了一个多月,终于能睁开眼,可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一位被白布包裹着尸体,正躺在她隔壁床上,等着家属来接。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她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太大波动。
十多分钟后,护士终于发现她醒了,紧接着医生也来了,一番检查后,隔天她被送进了加护病房。
病房里,等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她不认识,之前也从未见过,老者说,他是她的爷爷,亲爷爷。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他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掌捂着自己的脸,掩面哭了起来。
八十多岁的老者当着她的面儿哭,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正在纠结的时候,冷霖来了。
冷霖说,他其实是她的堂哥,而她是冷家遗落在外的大小姐,名叫冷栀,从前的那些不愉快,可以全部忘掉,从今天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
冷栀,听着名字都感觉冷冷的。
冷栀又睡了几天,手脚逐渐能动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还怀着身孕。
摸了摸小腹,算算日子,应该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可惜,肚子是平的。
没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很伤心,或许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或许是在icu里见惯了生死,人都变冷漠了。
在距离落水那天两个月的时候,她终于出了院,可是没过两天,半夜因为高烧40多度,又被急忙送来了医院。
一个月的时间,她烧了整整四次,去医院的次数比下馆子都要勤。
医生说,是因为她坠海受了凉,身体需要调养,也需要点时间适应,冷家人很宝贝她,安排了专门的保镖,时时刻刻注意她的情况。
偶尔在某个天晴的午后,爷爷会小心翼翼地问她,她是怎么坠海的,她其实有点创伤应激反应,不太想回想那天的事情,每次都含糊过去了。
直到三天前,她在报纸上看到季家小小姐去世的消息,那些回忆像是被撕开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直直地往她脑海里钻,又像是大团大团的棉花,堵得她喘不过来气,几度窒息。
保镖见小姐缩在座椅上发抖,于是轻轻地给她披上了一条羊毛毯。
她眉头紧紧地拧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滑下一滴热泪,保镖犹豫一瞬,准备用手指,替她把眼泪给擦干。
最后,那只手又生生收了回来,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那滴晶莹的泪花拭去。
冷栀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十分水润,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入目是霍恒的脸,她问道:“到家了吗?”
保镖看了眼前方,低下头,略感歉意,“还有两分钟,是我把小姐吵醒了。”
冷栀冲着霍恒弯起嘴角,“没事,也该醒了。”
这一觉,好像睡了整整三个月,太久。
两分钟后,汽车停下,冷栀下车。
霍恒看着手里沾了一滴泪的手帕,匆忙收进怀里,伸手去扶她。
冷栀笑笑,“我哪里那么虚弱。”
霍恒抿唇,想说其实小姐你不想笑可以不用笑,可这时,她已经抬步进了屋,到嘴的话只好生生吞回去。
晚餐很丰盛,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冷家老爷子不停给自己孙女夹菜,眉眼间全是慈爱,“栀栀,多吃一点,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来,这两个鸡腿,都是你的,不用给你哥哥留。”
全
冷栀听话的点点头,这种亲人的偏爱,是在方知意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不曾有过的。
但冷栀却可以拥有,所以,她很珍惜成为冷栀的人生。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加班吧,再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一些,就去帮帮他,爷爷就你们两个孙子,你哥哥有的你全都有,到时候你当董事长,让阿霖给你打工。”
冷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低头啃了个鸡腿,剩下一个鸡腿还没动,就已经饱了。
她抬起头,刚好看到冷老爷子一脸无奈,生怕她饿着的表情,冷老爷子鼓励道:“栀栀,就两个鸡腿而已,你可以的。”
冷栀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她旁边的霍恒,突然抓着鸡腿,站起来,塞进了霍恒嘴里。
冷栀,“爷爷,霍恒每天守着我,也挺辛苦的,这个鸡腿就给他吃了吧,我真的饱了。”
冷老爷子无奈一笑,却也没有再强求。
旁边的霍恒一怔,鸡肉的肉质十分鲜嫩,入口即化,唇齿生香,而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小姐把鸡腿塞进他嘴里时,那副求他帮忙的灵动表情。
霍恒垂着头,脸色唰地红了。
吃完饭,冷栀陪着冷老爷子下了会儿象棋,冷老爷子睡得早,才八点钟就嚷嚷着要去休息。
她将冷老爷子送上楼,自己也回了房。
明明天刚黑了没一会儿,可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一种无边的孤寂感将她整个人给淹没,仿佛要将她吞噬。
房间里没有开灯,圆月透过窗户折射进来,静谧地照在她的身上。
冷栀抱紧膝盖,头埋下去。
今天是小圆子的葬礼,冷家人只字未提,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冷栀心里清楚,他们是怕提了,她会更伤心。
知道他们用心良苦,所以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也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然而当夜深人静,只剩下她一个人,这种难言的悲伤将她撕扯,仿佛要将她拽进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突然,身后的灯开了。
刺目的光生生将她从黑暗的边缘拉了回来,冷栀回过头,看到霍恒端着一个碗,从门外进来。
“小姐,晚上看你没怎么吃,所以我就……”
话说了一半,霍恒和冷栀的视线对上,一眼就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他将碗放在梳妆台上,急急忙忙走到她面前,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