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寻无所获
神农架群山连绵，峰峦起伏，林海茫茫，沟谷幽深。
1942年，当年神农架还属于房县管辖，房县的县长贾文治派人考察神农架，考察报告描述神农架说：“浓林如墨，鸟飞难通，崇山峻岭，荆棘满目。”
这时候刘支书回来了，带回来五个精壮的年轻人。乔任姒一看时间已经快两点半了，就赶紧催着一行人赶紧准备，出发寻找。等安排妥当，她扭头一看，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不见踪影。
乔任姒强烈要求要一同前往。她跟一行人说：这个事单位派她来负责，她一定要参加。她自认为身体素质很好，也向他们保证肯定没问题，即使出了问题也不要他们负责。他们才勉强同意让乔任姒跟着走一段路，要是不行就立刻返回。
于是，他们一行九人就顺着山林深处出发了。
刚开始进山，还能看见隐约的小路，路旁长满杂草，阳历的六月份，树林里一片美好。山花依然零星开放，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越往前走，越是偏僻。
刘支书说，他也多年没有进山了。原来这里住的还有几户人家，后来易地扶贫搬迁，就都搬出来了，这里也都荒芜很久了。这一带人迹罕至，以前还有打猎的、采药的，现在禁止打猎，也少了赤脚医生，进山毕竟是辛苦的活路，年轻人宁可外出打工，已经都不愿意再进山了。他一边说一边提醒乔任姒注意脚下，并随时准备搀扶她。
一行人翻过了两个山头，看到密林中有一处峡谷，峡谷幽幽，水流如练。站在高处往下望去，乔任姒心里只想着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此时晴空万里无云，一条河水在绿林中若隐若现，像一条丝带飘荡在旷野。刘支书介绍说这条河叫阴峪河，因为才下了一场大雨，使阴峪河的河水陡涨，河水像脱缰的野马，在峡谷中咆哮，大浪卷着枯枝杂草奔流而下。
发源于神农顶的阴峪河，从源头到这里直线距离仅20多公里，但落差超过2000米，最陡处直线距离仅2公里，但上下落差却有800米。因为是核心保护区，两岸植被保存完好。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座接着一座，河水在峡谷中跳跃。由于这里植被茂盛，很容易迷路，有些地段还很危险，行动时必须手足并用，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谷。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这一行人在山里已经步行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上，俯视下方，大家都围拢来仔细核对着视频，看能不能发现那个眼睛形状的水池。但是可惜的是，哪里都不像，无人机坠落的地方，似乎还在遥远的密林深处。
这时，大家都看见远远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两只盘旋的雄鹰，那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它们相互盘旋，忽上忽下，凌厉的鸣叫此起披伏，响彻山谷。乔任姒看着那两只鹰，又想起早上那鹰啼的一幕。心里想道：今天真是奇怪了！早上看到一只，现在又看见了两只，今天这罕见的鹰是约好了一起出来聚会吗？一只鹰跑到城区就已经很奇怪了，此时一贯特立独行的动物，怎么会有两只老鹰一起盘旋？它们是兄弟姐妹、还是父子，还是在求偶，谁知道呢！
时间不早了，这一行人决定返回。返回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只顾埋头走路。乔任姒看着摄影师张导和汤导眉头紧锁，想着肯定是为丢了无人机不好向上面交差而担忧，而她心里则反复回想着老人说的那句话：没有我，你们是找不到神潭的……这个奇怪的神秘莫测的百岁老人，难道这次的事故真的跟他讲的那个故事有关？他又如何能到达那个水潭呢？
不到六点，一行人就返回到了中午吃饭的农家。众人决定在这里夜宿一晚，明天再进山找找看。
吃晚饭的时候，乔任姒特意留意，但还是没看到那个老人。
她于是向女主人询问，女主人说：“肯定已经睡了，他睡得很早，总是饭也不吃天没黑就睡了。”老人睡觉的地方在旁边角落里的偏房，里面黑灯瞎火，似乎根本没有人的痕迹。
乔任姒又向男主人询问，男主人说：“鬼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一行人晚上就住在这个农户家里，他家里新盖了砖房，收拾出来几个房间，正好够几人住宿。但是老房子并没有拆，老房子紧挨着新房，可以相互照应，也不会彼此打扰。
乔任姒早早地上床睡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遍遍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总觉得漏掉了什么似的，或者有什么细节被她忽视了。
窗外不时传来夜莺的叫声，此时节正值它的繁殖期，因此叫声更加响亮，一阵一阵悠扬，一阵一阵急促，好像是为了吸引什么。
乔任姒特地选了一间挨着老房子的房间，从窗户里可以看见那边的情况。她不时伸头看看，希望能看到老人的踪迹。这个老人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就不再出现了，真是吊人胃口。
但是老人始终没有出现，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似睡似醒间，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乔任姒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眼睛望着她，这是什么眼睛呵，晶莹闪烁，在夜色中莹莹发光。她吓了一大跳！
在乔任姒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到山里的外婆家里玩，夜宿在那里。那时候外婆家住的是土墙房子，上面盖着瓦。一只野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进来，爬到她的被褥上。她刚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至今回想起来，心中仍是后怕。所以乔任姒一直比较怕猫，有的人还说猫通灵，她就更加害怕了！
此时此刻，这双眼睛又让她想起往事，恐怖的感觉立刻袭来。乔任姒慌忙起身，细看衣物，是那位百岁老人。恍惚间，又觉得不像。
他虽然穿着长衫，但是无意间露出来的手臂在夜光中晶莹发亮，皮肤细腻光滑，丝毫不像百岁老人干皱的样子。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乔任姒正准备高声叫人。
“别叫！别怕！”这个人赶紧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嘴，一边轻声说着。听声音是那位老人的，他压低声音继续说：“小姑娘，你不认识我了？我白天跟你说了那么久的话……”
乔任姒两手习惯性地反抗那只捂嘴的手臂，将他的衣服往上一提。这时，震惊代替了害怕，连忙拉过他的手臂，碰了一下，又轻轻摁了一下，那皮肤光滑透明，还能感受到光滑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这明明是一个年轻人的手臂！
他似笑非笑问：“你现在相不相信长生不老？”
乔任姒已经呆了。如做梦一般，由不得她不相信了。但是，他的脸、他的手又是老年人的样子。她又摁了一下老人的手，深深的皱纹沟壑分明，粗糙无比，与手臂相比，差别太大！
“手不像吗？这还不简单？干苦力活的人，人再年轻，手也会不年轻。”
乔任姒又看他的脸，意思是那为什么脸上也是老人的样子呢？
对方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沉默片刻，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起床声和脚步声，两人赶紧都屏住了呼吸。听到旁边的人起来似乎去上了一个厕所，因为这一层楼只有一个洗手间，因此都要出门去上公用卫生间。片刻过后，听到脚步声回来了，又悄无声息了，两个人暗暗舒了口气。
老人又转向乔任姒，认真地说：“你想去神潭吗？”
这么神奇神秘的地方，她当然要去看看。而且老人说，过去并不难，穿过一个隧道就到了。
乔任姒就犹豫了一小下，就起身穿好衣服，跟着他悄然出门。
这时候应该是半夜了，外面很安静。两人悄悄穿过两个场坝，其中一个场子里有一只狗冲出来对着他们叫，老人喝了一声，那只狗立刻退在屋角，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来到一块平整的田里，乔任姒记得白天她也从这里经过，看到这是一块洋芋地。洋芋要收了，长得很茂密。只见老人拨开茂密的洋芋枝叶，深一脚浅一脚向中间的一座坟走去，动作敏捷，丝毫感受不到老年人的缓慢臃肿。
在神农架，很多田里、田边都有坟茔，这里农田很珍贵，只要稍微平坦的地方，都会开垦成田地。当然，为了生计，埋了祖先的地块也不例外。只需要将这个祖先坟茔周围用石头砌一圈围墙，围墙之内是祖先安身的场所，围墙之外就又是良田了。
老人径直走到坟茔面前，对着墓碑拜了几拜，就着月光，乔任姒看见墓碑上面中间最大的一列字写着“先考姜榆冈大人之墓”。
“难道他姓姜？”乔任姒心里嘀咕着，想着都已经在他们家吃了两顿饭，竟忘记问主人家的姓名了。
老人拜完就转到墓后面，轻轻拨动了一个什么东西，墓碑向内一倾斜，突然间露出一个洞口。
“这……要到坟墓里面去？！”乔任姒望一望黑漆漆的洞口，又看看老人，迟疑着，内心虽然有点害怕，但占多数的还有点小激动。
朝九晚五、平淡无奇的生活过久了，就希望生活中能多点刺激。人啊，就是这么奇怪，就是这么不知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