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危如累卵
咸阳宫！
这里依旧如同往日一样威严。
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这里半分。
扶苏坐在始皇帝常坐的御案后，认真批阅奏表。
其中，最多的还是从边关过来的。
大军征战在外，后勤补给等等所有的东西，都要咸阳这边批复。
有的东西，负责这件事情的蒙毅有着率先处理权，但是事后还是需要上报。
有的东西，蒙毅完全没有处理权，只能等着扶苏批复。
当然，这原本是始皇帝批复的。
可惜……
扶苏微微叹息了一声，将奏章批阅完成。
中人韩谈捧着热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扶苏手边。
“有消息了吗？”
“回禀殿下，目前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不过奴仆看来，斗胆一言，殿下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扶苏对于这些寺人的态度，早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始皇帝崩殂之后，韩谈暗中相助他稳住了不少的朝臣。
单独从这一点来看，这韩谈也是一个足可以信任之人。
韩谈见扶苏并没有生气，便接着说道：“武信君也是稳妥之人，万不会做出什么孟浪之举，得见殿下的书信，必定会暗中调兵返回，蒙恬尚书等人，却也足够稳定住局势，万不会导致北伐匈奴功亏一篑的。”
扶苏面露忧色：“父皇驾崩这件事情，也没有办法长久遮掩下去，朝臣们快半个多月没有见过父皇，再这样拖下去，他们必定会察觉异常……”
扶苏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韩谈正想着再说两句安抚这类的话，忽然就听到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禁军快步走了进来，激动地禀报道：“启禀太子，武信君人已经到了皇宫外！”
“什么？”扶苏瞪大眼睛，颇感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谈。
韩谈也是瞪大了眼睛。
“还愣着干嘛，快些将武信君迎进来……”扶苏声音落下，忽然又激动难忍地说道：“算了，寡人亲自去迎接。”
看着小跑外出迎接周青臣的扶苏，韩谈脸上带着笑容，忙招呼着还没回过神来，傻站在原地的护卫，一并追上了扶苏的脚步。
“先生——”
远远地，扶苏就看到了满脸风霜的周青臣。
他呼喊出声的同时，忽然感觉鼻头一酸，竟然是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
好在，终究是太子，而且已经快是皇帝的人了，不至于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流出眼泪来。
“殿下——”
周青臣也激动万分，多日不见，咸阳城中遭逢巨变……
君臣四目相对，一切都在不言中。
“先生，先随我入宫吧！”
扶苏想到了还在宫中隐藏死讯的父皇，声音一阵哽咽。
周青臣用力托起扶苏的双臂，轻轻摇了摇，用力道：“殿下就算是不说，臣下也知道……”
“走！”
扶苏用力点点头，声音依旧带着轻微的哽咽！
直接进入大殿之后，扶苏再也情难自控，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父皇……父皇他……”
周青臣忙道：“殿下，应该以帝国为重，父皇在世的时候，最是讨厌殿下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了！”
“对！先生说得对，我不能流泪，父皇最讨厌这个样子……”
周青臣点点头，扶苏的悲痛，他不能感同身受，但始皇帝对于他而言……
个人情感上，是自己的岳父。
除此之外，还是自己在千百年以后，一个很伟大的历史偶像人物。
周青臣长叹一声：“殿下，你我都需要将个人情感放在后边，我们还是先说国事……父皇驾崩之前，可曾留下过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自然是有的！”扶苏立刻掩住悲痛，“父皇临终之前，将传位诏书交给母后。”
周青臣一听，又问道：“殿下，你可曾看过了？”
“我？”扶苏微微一愣：“这传位诏书，难道还会出什么差错不成？”
“殿下，这事关天下稳定，马虎不得，我们还是先行看过传位诏书之后，再考虑敲响朝钟，召集文武百官，宣读传位诏书吧！”
周青臣面色严肃道：“臣和王离南下的时候，携带五万大军，王离最多一两日就到，臣已经率先带领五千大军，到了城外，一旦城中发生任何变故，这五万大军都可以手持臣武信君的印，立刻进入城中平乱！”
武信君的名声当然不是白叫的，周青臣也确实有这个权利，就连守城的军卒，都不能阻挡，否则就视为谋逆。
若非是如此的话，扶苏为何会这般紧张周青臣是否安全返回咸阳城？
“如此，先生与我先一并去见母后吧！”
扶苏点点头，似乎也知道事情很严重。
不大一会儿工夫，周青臣和扶苏见到了双眼红肿，面色憔悴，眼神黯淡无光的郑皇后。
始皇帝秘不发丧，郑皇后就算是心中有悲伤，也只能止步于自己的寝宫之内。
不仅如此，就连最亲近的阴嫚公主，也是没有办法进宫陪她的。
否则，一旦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看出什么问题来，秦国可能遭逢巨大变故。
“青臣……青臣回来了！”郑皇后看到周青臣，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掉。
周青臣顾不得许多，一撩衣服前摆，双膝跪了下去：“母后，儿臣回来迟了……”
“不迟不迟……”郑皇后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忍住道：“陛下弥留之际，尚且在念叨，只要你回到京城，那就大局可定……”
说到这里，郑皇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东西似的，立刻站起身来，从自己凤床边上，摸出来了一个黑色龙纹装饰着的松木小匣子，煞有其事地左右拜了拜，方才打开。
“这是陛下留下的传位诏书，他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让哀家亲手交给你！”
周青臣膝行而前，双手高举过头顶，将那传位诏书捧在手中。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厚望！”
“快起来吧！”郑皇后哀声道：“国家大事，从今以后，你需要用心辅佐扶苏，那般朝臣们，个个都是虎狼，眼下也只有你能镇住他们！”
周青臣郑重道：“母后也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这个家，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嗯，你和扶苏下去处理国政吧，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既然回来了，那哀家就放心了！”
郑皇后哀声道：“将陛下的事情昭告天下之后，让阴嫚……阴嫚进来陪一陪哀家……”
“这是应该的！”
周青臣用力点头，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传位诏书，缓缓地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黑，月明星稀。
月光把整个宫廷都照得很亮。
周青臣眸光惆怅，盯着夜空中的月亮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殿下，我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