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只是意外
陆野一直在病房守着苏今沅。
等到苏今沅睡着后他才离开病房,拿出手机给徐格打了个电话。
“剧院的事情查清楚了吗?”陆野出声问。
徐格在电话那头说:“陆总,已经查到了。”
他一句话说的欲言又止。
陆野皱眉问:“谁做的?”
徐格在电话那头说了个名字。
陆野听到名字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徐格才不确定地在电话那头问,“陆总?”
陆野站在医院走廊尽头,浓烈的消毒水味因为长久未通风,在空气里四散开来,夜晚的医院显得格外寂静压抑。
陆野深吸了口气,随即开口说:“这件事情去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只是一场意外。”
徐格在电话那头怔愣一瞬,似乎是没料到陆野的这个回答。
陆野又重复,“只是一场意外。”
徐格此刻应声道好,“我这就去处理。”
挂断电话后,陆野去医院的吸烟区抽了两根烟之后才回到病房。
刚好输液瓶流到了最后,陆野按响床头的铃声,让护士来换水。
隔天一早,徐格又将国际上最顶尖的骨科医生的问诊方案传给了陆野。
他们看了片子,给出的结论跟主治医生相同。
必须要尽快做手术,手术之后,大概率不可能再跳舞。
因为手术方案里会在她的骨头里放进去一枚钢钉,此后苏今沅的腿没办法承担高强度的舞蹈动作。
陆野从会议室听完所有的方案后,抬手揉了揉额角,沾染了满身疲惫。
许久之后陆野才道:“那就尽快安排手术。”
主治医生说会尽快安排,但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陆野让徐格去联系苏今沅的父母。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陆野才回到病房。
苏今沅已经醒了,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房,正偏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阴暗天空。
陆野绕过病床床尾,站到她眼前,抬手摸摸她的脸,“想什么?”
苏今沅难受地摇头,她哑声说:“你别碰我,我还没洗漱。”
陆野愣了下,随即说:“我的错,我没考虑到这件事。我去帮你接水。”
他说完又用指腹描摹了一下她的眉眼,出声道:“就算不洗漱,我们沅沅也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苏今沅当下心底泛起了一点酸。
她望着陆野就想掉眼泪,因为除了外婆之外,再没有人这样细心体贴地照顾她过。
陆野想去接热水,最后发现自己没有准备这些洗漱用品,他只好先下楼去楼下超市买了生活用品,再回来帮苏今沅擦脸洗漱。
他其实算不上会照顾人,但胜在体贴入微,小心谨慎,依次弥补了他动作上的生疏。
等帮她洗漱好之后,苏今沅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五哥,剧院的事,你在找人查了吗?”
陆野垂眸,自然道:“已经让徐格去查了,徐格应该下午就会查清楚缘由。”
苏今沅这才松了口气。
陆野说完这件事,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
陆野低头看她:“我联系过国际上非常权威的骨科医生,对方给出的诊断结果跟主治医生一样。”
苏今沅的大脑被这个消息给冲击到。
在陆野这番话落下之后,她仿佛是被判下了一个此生都不能再重回舞台上的死刑。
从小到大只会在舞台上展露光芒的人,此刻被剥夺了自己唯一的天赋,她心脏像是被人揪紧,碾碎,她再也没有自己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苏今沅红着眼睛望向陆野,“五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语调凄惨哽咽,开口的时候好像碎成了无数片。
她的骄傲,她的锋芒,她的一身反骨,在此刻化作痛苦央求,“五哥,再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陆野对上苏今沅的眼睛,他心口抽痛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苏今沅因为他这个动作,眼睛里那些央求也化作了痛苦的落寞。
她知道没可能了。
她就是失去了重返舞台的资格。
中午剧院的领导来医院慰问,苏今沅一个都没理会,她简单而又直接地散发着自己的痛苦。
直到领导开口说:“是检查道具的工作人员疏于检查才导致了这次事故,剧院这边已经将人开除了,还让他亲自到医院来跟你赔礼道歉。今沅你这一次手术上的所有花销,剧院都会替你报销。”
苏今沅当时就睁大了眼睛,她像是要吃人似的朝对方望去,“疏于检查?是疏于检查吗?你们查清楚了吗,不是有人要害我吗?”
领导愣了下,不解道:“今沅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怎么可能会有人害你?就为了害你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这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苏今沅执拗地说,“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昨天让我去救场,然后我就摔了下来。”
领导说:“真的只是意外,今沅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查这件事。你要相信院里绝对不可能包庇任何人。”
苏今沅没想到会收到对方这个回答。
对方将报警这件事说得信誓旦旦,丝毫不怯场。
苏今沅躺在病床上朝一边的陆野看去,陆野皱紧眉头,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今沅顿时明白了陆野的意思。
她从威亚上摔下来,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苏今沅得到这个答案,她脑子里最后那根弦瞬间崩溃,她开始朝这些穿得西装革履,一脸同情的领导们嘶吼着,让他们滚。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手背上打着点滴,她的腿不能再动,她捡起放在床头柜上对方送来的那些果篮就往地上摔。
那样疯狂地嘶吼,撕心裂肺到面容扭曲。
陆野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安慰,“沅沅,冷静一下。”
苏今沅冷静不了。
她原本以为是有人加害她,所以她心底都生出了复仇的种子。
可此刻现实告诉她,没有人害她,就是命运捉弄她,给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回收了她的天赋,让她二十多年勤恳认真的训练变成了一场空。
她怎么能冷静。
她凄厉地哭嚎着,却不能怨恨任何人,只能怨命运。
整个人瞬间被一种浓烈的无能为力感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