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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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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谱。

    这就是特级咒术师吗。

    这个人真的是有大病。

    甚尔呆愣了一秒, 迅速反应过来:“这和你接下来要问的东西有关系吗?”

    “一个人的性癖能极大程度上诠释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九十九由基扬起眉毛,显然她不是第一次问出这种问题了:“这可是很重要的参考因素。”

    “……”

    但是他现在就已经想要夺门而出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去接受一个莫名其妙特级咒术师的提问, 理由还是为了找到让人类的咒力都消失的办法……让所有人都变成天与咒缚对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好处吗?

    “在担心那位镜小姐的看法吗?没关系没关系,她是确认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对话而受伤才放任你走进房间里的。”

    九十九由基说道:“典型的未来视咒术师思维, 因为以前特别研究过这个,我很懂啦。”

    “——这是什么意思?”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就会告诉你。”

    甚尔沉默了一下,他确实很少思考自己的喜好,毕竟现在的人生里有人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究竟需要什么。

    “这样……我可以给你一点启发。”

    九十九由基说:“现在开始快速问答,十秒钟之内给我答案就好。”

    “长发短发?”

    “短发。”

    “直发还是卷发?”

    “直发。”

    “高个子还是矮个子?”

    “……适中就好。”

    “咒术师还是非术师?”

    “无所谓。”

    “□□还是贫乳?”

    “……”

    甚尔迟疑了一下, 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出现在脑海当中的是, 那个人的珊瑚绒睡衣, 还有——

    “这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理想型了嘛。”

    九十九由基笑了起来:“真意外, 我还以为,哈……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是那种单纯的合作呢。”

    每个咒术师都这么想吗?所以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骗骗非术师, 比如那个进藤光、美久夫妇,还有远山一家?

    “这不重要。”

    甚尔强调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接下来该你说——你口中对于未来视的研究。”

    镝木家是蛰居于青森之里的咒术师家族, 就像一些不和咒术界挂钩的咒言师世家一样, 外界的情报相对较少。相比而言, 六眼和无下限则是强得众所周知,几乎是个有些底蕴的咒术师都会知晓一二。

    但大多数人也只是了解到五条悟能够观测到精密的咒力流动, 视野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 哪怕是遮住了眼睛也能够看到东西——这点皮毛程度他也清楚, 包括未来视的作用形式,使用方法,观测精度……相处了这么多年,甚至同在一间屋檐下,他不需要别人来重新指点这些“常识”。

    “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禅院先生毕竟不是咒术师,所以可能体会不到一些咒术师所特有的特征。”

    九十九由基说:“你知道的,很多咒术师的价值观,在普通人眼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

    “有点‘疯’,我知道,还有直接称呼名字就行,不用一口一个禅院君。”

    甚尔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题,他又不是什么咒术师研究人员:“毕竟都是生死边缘的工作,如果精神耐受度和普通人一样的话很快就会死,那么活下来的人肯定正常不到哪里去。”

    “我当然不是要说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九十九由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注视着那些一字排开,整理整齐的棋谱:“我要说的是一个这个世界上尚未被证实的猜想……要知道,咒术师当中愿意也有闲心去搞研究的人真的不多,大家都在咒灵的压力之下疲于奔命。”

    而她够强,也正好能够扛住来自咒术界的压力。

    “咒术师的术式获取于三岁到七岁之间,也就是日本传统的‘三五七节’中间。这正是一个人构筑世界观,建立思维模式的关键时期,根据对很多咒术师的观察,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术式本身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他们的思考方式。”

    以五条悟来举例子,无下限对他来说,意味着“只要自己不愿意,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干扰到他”,也因此,这会导致他的距离感缺失以及低同理心。九十九由基眨眨眼睛:“虽然我没有真的见过他,但我想这些特征会有一定程度上表露出来。”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五条家带孩子的方式有问题。”

    甚尔嗤笑了一声:“你怎么能确定真相就是你推断的那样?”

    “京都高专的校长乐岩寺嘉伸,现在是咒术界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据说在他的那几个乐团朋友相继去世之前,是个思想颇为先锋的家伙——与四五十年代的音乐风格相关的术式,在当时的咒术界看来可是相当异端的类型。”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提前预判到咒灵的危险程度,她就永远不会遇到这种友人突然死亡的场面。”

    “正因如此。”

    九十九由基拖慢了语调:“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么她的精神会是什么样子?”

    甚尔一愣。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对他来说,人生能有作业抄确实很好,但……

    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过去历历在目,将来不可预知,至于死亡,那是一个永恒的谜团,是一个注定相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抵达的终点。

    “她会失去对将来的期待,以及对于某个注定来临的时期的恐惧。”

    九十九由基说道:“曾经也有类似的例子——五条家的家传术式佛教六通里,其中一种被命名为‘漏尽通’。这种术式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但是可以让咒术师提前预判到他人的死期。”

    具体的运作方式已经暂不可考,毕竟上一个漏尽通的持有者还是在很久以前,但唯独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咒术师本人从容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因为从未来寻求答案也是我曾经考虑过的方案之一,因此,之前我也曾经去过青森县,对于镝木家的家传术式进行过调查。”

    九十九由基看着甚尔的眼睛:“一个很惊人的结论是,镝木镜并不是一个名字——至少不是一个属于单一咒术师个体的名字。”

    “个人建议,你最好去更多地搜集一些关于镝木这个咒术师家系的资料,我保证结果一定会很惊人。提前告诉你一点点内容……”

    “——他们把所有带着这种眼睛降生的咒术师称之为‘镜’。”

    甚尔不知道自己是怎眼结束的这一通对话。

    这女人早就有备而来,抽取了一管他的血液说是要做研究,理论上讲,但凡沾了咒术师这一行,血液头发乃至指甲最好都不要让别的术师获取——这都是重要的诅咒渠道,但九十九由基用咒缚保证自己不会用这些东西去做坏事,而阿镜也反复用未来视确认过甚尔不会因为这个选项分支而发生意外,因此他们以“对方会帮忙处理来犯的诅咒师”为交换条件,获取了这些生物信息。

    “原本我还想获取一些别的□□但……”

    她促狭地笑了一下:“这似乎有些违反公序良俗。”

    阿镜将马克杯里的热可可喝干净,浅葱色的眼睛扫视过来,甚尔几步跨上前,伸手去捂她的耳朵——谁知道这人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那么下次见,镜小姐,虽然我拒绝为咒术界工作,但作为我们之间的交换,如果有需要我出手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来联络我。”

    “我会的。”

    阿镜点点头,用那种一贯笃定的语气说道:“为了方便你调整个人安排,我会尽量在十二小时之前发出指示。”

    对方离开了。

    房间里再度只剩下两个人,阿响最近的作息有些奇怪,早上吃完了粮之后就开始睡觉,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寂静得有些尴尬。甚尔抓了抓后脑勺,尝试着问道:“你不好奇她和我说了什么吗?”

    “不好奇……不过如果甚尔想说的话,我也愿意听。”

    “……算了,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怎样消除咒力,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之类的无聊事。”

    甚尔偏过头去:“你明天有比赛是吧?我和你一起去。”

    “但是明天应该不会有什么袭击……”

    “没关系,我只是偶尔也想看看围棋比赛。”

    “甚尔根本看不懂吧。”

    “提子规则和数目数还是会的。”

    “哎……”

    对方先是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紧接着又显得很愉快:“那就一起去吧,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烧肉店,比赛结束之后想和甚尔一起去吃。”

    甚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翘曲的头发,又开心又有些遗憾,心里五味杂陈。

    他确实被信赖,甚至某种程度上被依赖,哪怕并非出于个人保护的目的,她也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然而这份信赖和依赖并非基于传统意义上的情感,至少和阿龙与美久之间的羁绊有着明显区别。

    九十九由基那个女人确实没说谎,临行之前,她附在自己的耳边开口,说她愿意打个赌,阿镜绝对不会对他们现在的对话产生好奇——只要这个对话不会在未来让谁产生明显的□□上的伤害,就会被未来视视作是无效的杂音过滤掉。

    “未来造成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太难处理——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她在认知上会有些混淆时间。”

    纷至沓来又山重水复的前路,会不可避免的让人过度重视结果而忽略过程。

    比如“缔结婚姻关系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就毫不犹豫地签下婚姻届;比如来到禅院家会影响今后的一系列决断,那么为青森当地白赚一家医院也成了可以接受的条件;预先知道了他们关系会变得很好,就也能提前交付信赖,哪怕这份信赖在最初的甚尔看来有些来由莫名。

    她影响别人,也被自己所观测到的未来影响,这种机制本身在镝木家看来,就是为了抵达更好的将来而提前设置好的稳固装置。

    “甚尔?”

    片刻的沉默让她觉得有些意外:“哪里不舒服吗?”

    “我又不会生病。”

    “那是……”

    “没什么——让只是在想,人类的咒力都消失,真的会有这种未来吗?”

    甚尔随便打了个岔,对方果然也被带歪思路:“至少能够轻松观测到的范围内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想要提高精度的话,就需要像是上次观察直哉那样的大仪式……对我个人来说能避免就避免比较好呢。”

    “是嘛。”

    甚尔低头看向自己交叠着的双手,他们两个人坐得很近,只有十几厘米的间距。按照那些白拍子们的说法,这是拉近关系时最佳的社交距离,既不会让别人觉得冒犯,又能显出亲近来。

    “不过甚尔君很擅长这个吧?在这方面超有天赋——”

    她们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哪有,他想,他甚至连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妻子都搞不定。

    循规蹈矩地服从命令确实很好,但他现在却开始贪婪地想要攫取更多。这绝对是所有的咒术师都没敢想过的壮举,除了信赖和长久的合作伙伴关系,他还想要从这个人那里讨要“别的什么”。

    无关于过去和将来,是某些他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镜。”

    甚尔咳嗽了一声,难得有些紧张:“明天比赛结束之后,要不要去秋叶原的电器街看看?据说最近有新的手办发售,阿龙发消息过来说他买到了不错的商品。”

    他把对方口中的“硬货”翻译成常人能接受的版本:“而且还有新的主题咖啡厅。”

    手办!阿镜眼睛一亮:“如果是限购的扭蛋,和甚尔一起去的话就多一次抽奖的机会了!”

    “咳。”

    他突然萌生出仿佛在诱骗无辜咒术师的负罪感:“那么,这算是……一次约会?”

    “哎?”

    “算是吧?”

    “应、应该……但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签婚姻届的时候就该想到现在两个人行动不管干什么都会像是约会了吧。”

    反将一军,他注视着对方耳廓发红,然后鼓起脸来。未来视,远望之镜,生而知之的完人,在抛去了这些先天属性再去看这个人……该死,也太可爱了。明明是咒术师,却让人想要僭越地亲吻那只浅葱色的眼睛。

    “嚣张什么啊!”

    她说:“不过就是约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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