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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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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至于效率这么高吧?甚尔想。

    但对方明显不是拖沓的性格,于是黑色的轿车立刻当街转向,顺路送了他们一程。

    临走的时候,阿镜还心情很好地指了一家商店,说是他女儿最近有了想要开始画漫画的打算,如果能够买一套画材来鼓励她,对方一定会很高兴。

    “啊!我之前从来都没有留意过,那孩子竟然……非常感谢您,镜小姐。”

    明明和自己的女儿年龄仿佛,辅助监督却摆出了恭谨尊敬的态度,像是在面对一位经验老辣的前辈。实际上大多数咒术师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拘谨,毕竟那是一双能够看穿命运的眼睛,铁口直断不容错漏。

    不过这也很正常,五条悟在五条家说出来的话几乎等同于神谕,过于异常的力量往往会冲淡他作为“人类”的属性;而阿镜的情况也不遑多让,毕竟禅院直哉即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如今也会皱起眉头,勉强让自己忍耐对方的说教。

    但这种异常和特殊对待仅仅局限于咒术师所在的世界里,至少理发店当中,店员们对待她的态度和面对其他顾客别无二致。

    他们很热络地拿出了各种各样的宣传册,询问她想要剪成怎样的发型,于是阿镜干脆把这本样板往甚尔的手里一塞,表情期待地看过去,无声催促对方赶快选出结果。

    甚尔有些诧异:“这个也让我来选?”

    “是甚尔决定要剪短发的吧。”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随口一说!”

    “是是,我道歉——”

    身形高大的家伙拖长了音调敷衍,依着对方的要求翻看手里的那册发型参考,刚翻了两页,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僵。

    阿镜看了一眼这一页——好家伙,烫卷的头发向四面八方炸开,整个人头顶上像是顶了个小丑的帽子,这种过于先锋的发型她还真的有点驾驭不住:“……甚尔喜欢这种吗?”

    “……咳。”

    他咳嗽了一声,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未来视”这种力量的距离感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

    敷衍、调侃、开玩笑、轻松地相处……这是只有面对朋友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行为,甚至就连和孔时雨相处的时候,他都没有显得如此放松。

    明明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过得轻松一些而默许了和这家伙搭档进行祓除咒灵的工作,虽说他自己体能远超常人,迄今为止的合作也还算愉快,但本质上,他的定位仍旧和工具人差不了太多。

    而且刨根究底来说,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家伙的年龄尚小,不足以面对来袭的诅咒师和太过复杂的咒灵——就像是现在的五条悟也需要五条家的咒术师严密保护一样。国中年纪就瞄准了特别二级的位置,这种才能和天赋,只要稍稍成长起来,未来就不可估量。

    到了那个时候,她未必会需要一个没有术式,甚至没有咒力的盟友。

    大概是因为他思考的时间太长,皱着眉头的模样看上去又很像是默认,阿镜今天第一次露出“被震慑到了”的表情,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指着那个发型对理发师说到:“就这样,但省略掉烫头发的步骤。”

    “……这位客人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我才不要用那个奇怪的大罩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有种会把大脑都一起蒸熟的感觉。”

    明确了需求之后,理发师也只能抄起剪刀,漆黑的长发咔嚓咔嚓地掉在地上。原本留长发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在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之后,剩下的短发也开始显出原本不够规矩的模样,四面八方地翘了起来。

    于是镜子里的模样变得看上去很前卫,很先锋,很中性,很现代。

    ……这些都是造型师的官方说法,以甚尔一抬头的第一印象,他瞥了一眼这个“自由过度”的发型,又忍不住再联想到这家伙如同刀切般贫瘠的前胸,很公正地判断,她果然距离嫁人还早,毕竟现在连性别都看不太出来。

    “……你那是什么恶心的表情。”

    “?我甚至还什么都没说。”

    “如果你打算说些什么的话,我一定会报复的!”

    “……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光是想想也不行!”

    ……行吧,甚尔在心里叹气,至少现在,至少当下,他还是那个很好用的工具人。

    不过新发型也并非全是坏处,阿镜觉得自己的头轻了很多,以后打理起来也更方便,或许禅院家的一群老顽固会觉得这样的形象不够“传统”——御三家大多如此,甚至加茂家的男人也有很多留着长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种小事上,她还是拥有着充分的自主选择权。

    临走的时候,甚尔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之前刻意去观察过那个司机吗?我记得你的能力在对付自己没见过的人时,效果会打折扣……怎么会知道他女儿的事?”

    “啊,那个。”

    阿镜对于自己的新发型还有点不习惯,捋了一把垂下来的前发:“那不是用咒力观测出来的,其实是因为,他的女儿是我的同学。”

    “……哈?”

    “很意外吗,我其实是有在上学喔。”

    她确实有在上学,需要写作业,应付考试,完成一系列学生都该做的工作。

    只不过大多数咒术师都会习惯性地忽略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需要伪装的外壳,而和咒灵搏杀的那部分才是剥开外表之后所显现出来的真实。

    如果不是“暴露咒灵的存在会造成大规模恐慌”,以他们将普通人视作下等生物的态度,估计连伪装都懒得装。

    大多数同学眼里,阿镜的校园生活确实足够敷衍。她很少经营学生当中的人脉,不参与社团活动,也素来独来独往,抛去还算可圈可点的成绩以外,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虽然也还算融洽,但极少交心。

    “身体状态不佳”是个方便请假的理由,哪怕是当着教师和同学们的面,她也有过几次突然发烧或者流鼻血的经历,如今还能坚强地出现在每次的考试现场,已经算得上是“一心向学”的典范。

    而更多的时候,她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放学时匆匆忙忙一路小跑离开的背影。

    禅院家是个有钱大家族这点众所周知,放学的时候会有神秘的黑色豪车准时停在门口,带着她驶向远处。偶尔是阿镜一个人乘车,更多的时候,会有个看上去身形高大,不太好接近的男人等在旁边。

    这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嘴角上还有伤,最开始甚至被学校门口的保安以为是社会上的不良,壮着胆子驱赶过一次,解释清楚花了不小的功夫。

    “他是谁?”

    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有学生在操场上小声提问:“是禅院同学的熟人吗?”

    “那边的那位才是禅院哦。”

    阿镜不动声色地:“是家人。”

    “啊!可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头发倒是有点像。”

    “不如说是因为这个新发型有点奇怪……”

    “啊!终于有人开口了吗,其实我也觉得新发型有点……我还以为是失恋了。”

    “也没见镜同学特别中意过哪个人吧?”

    女孩子们的话题越来越奇怪,阿镜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这群家伙的胡思乱想,甚尔靠着车窗坐在校门口,远超常人的听力让他将一切都尽收耳中。

    ……真的是和非术师都能相处啊,不过在她看来,看不到未来的人类应该都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吧。

    就像五条悟会平等地将比他弱的所有人视为弱者,这种眼力超群的家伙说不定都是类似的心态——就像是永远无法给盲人去描绘色彩,身体上的不同会理所当然地带来认知上的差别。

    几个女孩子坐在树下,木漏留下斑驳的影子。她似乎是笑了一下,翘起来的头发都跟着晃动,弯着眼睛对大家解释什么,然后……

    “——是家人。”

    细碎的话语乘着风,被敏锐的听觉所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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