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推心置腹
“好,离开竹田县也有两个来月了,就顺便带你们一起回去看看,不过,不能停留时间太久,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若是你们觉着时间短来回路上跑不划算,可以不回去哦。”
陈光笑呵呵地说道。
“回去,回去,就是一天也要回去,何况还是一两天呢。”
王虎急忙道:“说真的,我还挺想县衙里面的那伙兄弟的呢。”
“我也回去。”小月也急忙表态,“县衙院子里面没人打理,估计荒草都长满了,不知道我种的那些蔬菜,还有没有活着。”
陈光看向燕舞:“你去吗?去看看竹田县的繁荣景象?”
年轻人么,都喜欢别人夸奖自己,尤其是美女的夸奖。
自己以前曾经和燕舞说,竹田县多么的漂亮,多么的富裕,而今有机会去一睹真面目,陈光可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只会说空话。
“老爷,我就不去了吧。”
燕舞一脸认真的道:“老爷在京城为官,来去匆匆定然是京城这边并没有给老爷放假。”
“既然放不开玩,那我就不去了,京城这个宅子总得有人守着,我就留下来吧。”
得,看着平时和花瓶一样,想法还是可以的。
都知道老爷我并不是回去游山玩水,京城这边也一定不是很方便。
“行,那你就留下来守家,小月,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回竹田县。”
“哎。”小月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朝着楼上跑去。
陈光又看向张文清:“张大人您看样子不用回家收拾了吧?”
“我收拾什么,又不是常住,来去就那么一两天,这一身行头就好。”张文清笑了笑,挺了挺腰板,张开双臂在陈光面前转了一圈,显摆着他崭新的便服。
“挺好,这衣服质地不错,款式也新颖。”陈光点点头,转身朝着楼上喊道:“小月,给老爷我也准备一下便服,这次回家低调一点。”
不一会,几人已经换上的崭新的便服,出门雇了两辆马车,陈光和张文清乘坐一辆,王虎和小月乘坐一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朝着竹田县的方向而去。
随着京城被抛向了身后,耳边也变得安静起来。
张文清打量着外面那已经一片枯黄的田野,轻声道:“陈大人,你说,黄士良到底是不是被李汉卿毒死的?”
咦,这厮,都说了此事已经过去,不要多想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
“张大人,咱这次是出去散心,朝中的事情就不要议论了,免得影响您的心情。”
“京城距离竹田县有着一百来里的路程呢,就这个脚力,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够赶到。”
“这路上的风景虽然没有竹田县的风景好看,可也比京城那边除了房屋就是管道的样子耐看多了,张大人何不趁此好好地欣赏一下路上的景色,让心情愉悦一点呢?”
“唉。”
张文清叹息了一声,道:“真羡慕陈大人的这幅胸怀啊,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
“我这人贱,就算是离开了京城,可有些事情依旧压在心上,不说出来难受得紧。”
陈光也从自己这边朝外面打量着。
田野里的谷子已经变黄,稀稀拉拉地有着几个百姓在田里面劳作。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叫拿得起放得下。”
“古往今来,大部分人都是拿得起,却放不下。”
“人之所有有那么多的苦楚,都是因为放不下的缘故,有的是失去亲人的苦楚,有的是仕途不顺的苦楚,有的是事情没有办成的苦楚。”
“这些事情,正常的人都一时半会的很难放得下,所以张大人心中不爽,也是情有可原。”
张文清闻言,侧目道:“陈大人也和我一样,心中有着苦楚?”
“我?苦楚?”
陈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的心中从来没有苦楚,也从来不知道苦楚是个什么滋味。”
“不会吧?陈大人莫非已经超凡入圣,没有了感情?”张文清皱眉问道。
都是成年人,身后牵绊的事情很多,就连皇上都做不到尽如人意,何况普通人了。
陈光依旧打量着外面,头也不回地道:“张大人没听说过,没心没肺活着不累么?”
“陈大人这个观点,我不认同。”
张文清摇摇头:“若是人人都活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天下还有什么前途?为官不为百姓办事,百姓不给国家纳税,若真是这样的话,大明还能存活几年?”
陈光收回了看向车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瞅了瞅张文清。
“张大人,咱刚才说的拿得起与放得下的事情,您怎么扯到了为官,为民的地步?”
“还不是一个理。”
“好,既然张大人说到了这里,反正无事,我就与您扯扯闲话。”
陈光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八国联军进驻清朝的情景,于是笑呵呵的道:“张大人,我与你讲一个故事。”
“曾经,有个国家,挺大的,号称大清帝国。有一天外国的军队来进攻他们的京城,您猜一下,会是个什么情况?”
张文清有点不解,正说话呢,怎么就讲起故事来了。
想了想道:“能是个什么情况?要么军民奋起反抗,将侵略者一举赶走,要么就是已经到了大清帝国的晚期,朝局腐朽,被人家攻进京城了。”
陈光笑了:“张大人果然是一生为官懂得朝局,竟然能够猜到这已经是大清帝国的后期之事情。”
“是,是大清帝国的末年,当时,兵临城下,所发生的事情,所有大清的高官连同皇亲国戚都不敢相信。”
张文清来兴致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总这么的吊人胃口,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时,城里面的守军,因为有着上面的压力,不得不奋起反抗。”
“可城外的百姓,看见外族军队来了,非但不躲避,还一个个地迎了上去。”
“嗯。”张文清颇为感慨的点点头,“无论哪朝哪代,百姓不管生活得多苦,面对国家存亡,心中还是有着大义的。”
“迎上去虽然少不了一死,但能迎上去,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哈哈哈,哈哈哈。。。。”
陈光笑得人仰马翻,直到肚子抽筋难受,才努力地压抑自己的笑意。
“陈大人,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么值得您笑?”张文清被陈光笑得脸上发烫,眼中满是不解的问道。
陈光揉着肚子,尽量不让自己继续发笑,咧着嘴道:“我话都没说完呢,张大人就这样抢着说话,所以,我没忍住。”
“怎么,我说错了。”
“嗯,”陈光点点头,“结局和大人您说的完全不一样。”
“百姓们迎上去,并不是要和敌人对阵,而是找到了敌军的最高指挥官,指着京城那两三丈高的城墙问,需不需要梯子。”
“啊?百姓想造反?”张文清被震惊了,“这么做,与他们有什么好处?”
“百姓们想重新换个主子啊。”
张文清一脸的愤慨:“这些百姓太没有底线了,对方乃是外族,就算找主子,也当从大清帝国内部找。”
“内部怎么找,已经坏成一锅粥了,能找出来一个好人?不将这口锅砸了,重新起火做饭,老百姓依旧没有好日子过。”
陈光满脸认真,一点都没有嬉笑的意思:“一个国家,将百姓欺压到了何种地步,百姓才会有这种举动,张大人可曾想过?”
“何为百姓,百姓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可这些最不起眼的劳苦大众,就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基石。”
“那些高官们,那些决策者们,哪一个的锦衣玉食不是百姓们给提供的?他们让百姓上缴沉重的赋税还不够,还要想法设法地榨干百姓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更有可甚者,不但榨干了百姓的血,还要碾碎他们的骨头,喝骨髓。”
陈光抿着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论哪个朝代,百姓的要求最为简单,那就是活着,可你若是连他们活着的权利都要剥夺,可就不要怪他们给敌军送上攻城的梯子了。”
“丧失了民心,什么样的政权迟早灭亡。”
外面吹起了秋风,一丝丝顺着车窗飘了进来,带着凉意。
张文清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任凭那凉风从身上吹过。
陈光说的,他懂。
所以,这几年刑部办理的所有案子,他坚持朝廷律法至上,可民意民情也都充分考虑。
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判过一起看似简单的案子。
这起案子是从下面的州县一层层告上来的,案情颇为简单,就是一个富户的儿子,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负民女,然后被民女的男人给砍死了。
下面的州县,一致判审杀人者免于死罪。
可富户家中不同意,又是使钱又是找关系,非要将杀人者置于死地。
这起案子到了刑部,张文清派人下去调查了一番,得知那富户的儿子调戏的不是一家妇女,当地的妇女可以说全被他欺负了。
这次干脆判处杀人者无罪,还顺带将那些说情的,行贿的人一并收拾了。
张文清记得很清楚,这起小案子判处的当天,刑部外面挤满了各地前来观看的上千名百姓。
那一双双无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刑部的大堂,好像希望看见正义,又好像已经习惯了看不到正义,时不时带脸上带着无助,带着彷徨。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当听到刑部判处杀人者无罪的时候,百姓们沸腾了。
在滂沱大雨的街道上欢呼,跳跃。。。
因为百姓们感受到了自己的国家,还有正义,还能够为百姓主张正义。
“陈大人,您说得很对,一个国家若是丧失了公信力,丧失了民心,真的很危险。”张文清回过头,一脸严肃的道。
陈光点点头:“这次,皇上偏袒户部,这便是皇上的错。”
“不过,你我都是朝廷官员,毕竟读过几年书,很多事情也能够换位理解。皇上是想保住李汉卿曾经跟随他打天下的那份情义,所以选择牺牲了公正。”
陈光又笑了:“而张大人虽然已经离京,心中还念念不忘朝中的事情,说明张大人您是一名称职的好官,不像我,活得没心没肺。”
“我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我以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朝中的这些大事,操心不过来,也不想操心。”
“陈大人还真是想得开,我要是能够像你那样该多好。”
陈光看看窗外,又看看张文清:“其实吧,这件事情我们虽然已经左右不了,可私底下讨论一下,还是可以的,大人刚才问我什么?”
一味地给人讲大道理,现在人家听了你的大道理,也应该给点甜头尝尝。
比如说,坐在马车上八卦一番东家长西家短的,也挺好的不是。
毕竟这一路上可得好几个时辰,两大男人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不说,还不尴尬死个人。
张文清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是想问陈大人,您说,那黄士良到底是不是李汉卿给毒死的?”
“当然是了,不是他,他那么着急地跳出来干什么?”
“若单单是他跳出来,我也不说什么,关键他还想方设法地挑起你我之间的矛盾,好让我们相互怀疑对方。”
“他的,就想将此事搅合得越乱越好,然后自己置身事外,从此化险为夷。”
张文清道:“他的所作所为我清楚,只是若毒药真是他下的,那这个人未免就有点太让人感到可怕了吧?”
“不是他还有谁?除了他,再没有外人见过黄士良,你我二人不可能给黄士良下毒,还能是黄士良自己提前准备的毒药?”
“那也不可能,黄士良的身上我在甘肃的时候就仔细地搜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张文清点点头:“嗯,那就一定是李汉卿。”
“皇上对此事虽然不予处理,可我却是记在心里了,以后在朝堂上一定要远离李汉卿此人,这人歹毒着呢。”
“是啊,李汉卿没听说过,还是个用毒高手。”
话说到这,陈光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堂堂户部尚书,怎么会用这种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毒药?
整个大明,好像都没听说过有这种毒药。
难不成,这毒药压根不是大明的?
想到这里,陈光不禁疾呼一声,卧槽,李汉卿通敌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