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马掌柜告状
昏暗的牢房里,黄士良缓缓的转过了身,很是平静的看了陈光一眼。
“我罪已定,现在只是一心求死,聊与不聊有何区别?”
“是不是,看来有人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后事,我即便是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陈光淡淡一笑:“你的这种案子,要是搁在以前,最多就是个午门外砍头而已。可现在,皇上对贪污之风痛心疾首,认为不下重典不足以根治。”
“诛三族,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跟着一起命丧黄泉了。”
黄士良身子一震,却又硬生生的没有开口。
陈光也不理他,摇摇头,转身朝着牢房外面走去。
张文清追了上来:“陈大人,就这么两句,不再问了?”
“张大人,有人已经给他吃了定心丸,再问也是白搭。”
陈光笑着道:“看样子,你给皇上的折子也不用写了,这黄士良我怕是问不出来个什么名堂了。”
张文清尬笑一下:“陈大人,这是刑部的疏忽。昨个您将这些人刚刚送到刑部之后,户部的人就过来了。”
“户部?户部现在也插手刑部的事情么?”
“当然不是,户部的人说,这些人抄家的银子均没有上交,被陈大人用在了定西县,他们过来是核实一下而已。”
“核实?”
陈光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核实银子的事情,找我就行,找这些人犯,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刑部的人说,是皇上让他们过来核实的。”
“哦,这样啊。。。”陈光抬手摸了摸鼻子,“既然是皇上让来的,这案子能查到哪里就查到哪里吧。”
张文清一愣:“陈大人的意思,我听得不太明白。”
“人犯招供之前,是不应该见任何无关之人的,那黄士良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基本上是无后顾之忧。”
陈光道:“以前他的嘴巴就很紧,现在想要撬开,难如登天。对了张大人,户部昨个来的是谁?”
“是户部尚书李汉卿,带着一些户部的官员。”
“户部尚书亲自来了?”
“是。”张文清点点头。
“如此看来,黄士良的案子恐怕得耽搁一段日子了。也不急,我们慢慢来,每天给他一点心理压力,他会有崩溃的那一天的。”
“二位大人,告辞。”
看着陈光的身影从大门口消失,张文清拉着杨靖回到了议事厅。
“昨个,我不是让你跟着刑部的人一起进去的么,你为何中途离开了?”
“大人,是户部尚书李大人说,核实需要时间挺长,让我离开的。”
张文清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起案子,现在有点棘手啊。不查吧,皇上那要结果,查吧,黄士良又不开口。”
杨靖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大人,您说,黄士良的变化,会不会和户部的人有关系?”
“这个还用问,肯定是有关系。”
“那我们不如从户部查起。”
“说得轻松。”张文清冷哼一声,“无凭无据的,别说查户部,就是有一点针对户部的意思,他们都会反过来咬我们刑部一口。”
“同为朝廷六部,我们刑部就怕他们户部了不成?”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户部的上面,可是连着中书省呢。这起案子,只要黄士良不开口,就不能轻举妄动。”
“那咋办,我们就等着黄士良开口?若是他一直不开口呢?”
“那也得等,只要黄士良不死,我们就一直等下去。皇上不是派那陈光过来查看么,足以说明皇上对此案很是重视。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接近黄士良,李汉卿来了也不行。”
瞅着张文清一脸决绝的样子,杨靖小声道:“大人,皇上让户部来核实定西官员抄家财物,看来对那陈光也不是太信任,您说,皇上在朝堂之上那么的护着陈光,到了下面还要查他,到底还有没有皇上信任的人啊?”
“呵呵,皇上信任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了。”
“行了,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过多议论了,加派人手,看管好黄士良。”
出了刑部大门,陈光随便叫了一辆马车,往家里走去。
坐在马车里,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朱果然是老朱,心中没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
自己对定西改造花费银两的账目写的清清楚楚,他还要派户部的人前往刑部大牢核实,能核实出来个什么名堂?
那些贪官,自己家中到底藏了多少银子,恐怕他们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知道具体数目吧。
想到此处,陈光忽然有点后悔了。
反正老朱也不相信自己,当时为何不从那些抄来的银子里面多拿一些呢。
尤其是黄士良的那二十万两银子,自己傻乎乎的居然一点都没动。
现在想想,就是偷拿个一万两万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至于黄士良更不会说了。
对于他来说,贪污的银子越多,罪就越重,他可不傻。
只是,户部去了一趟刑部大牢,黄士良就开始一心寻死,户部恐怕是个大瓜啊。
若是能够将户部搬倒,老朱会不会让自己出任户部尚书?
若是能够当上户部尚书,掌管天下财粮。。。
陈光不由得笑出了声音,嘴角的哈喇子不由控制地流了出来。
赶忙抬起衣袖擦干净,然后又调整了个姿势,半躺了下来。
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王虎已经在门外等候。
见陈光的脑袋伸出了车窗,急忙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扶着陈光下了马车,又掏出碎银子给了车夫。
“今个出去,都看见我竹田县的什么商品了?”陈光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
“看见了不少,那老朱独家销售的镜子,我也看见了。”
“哦,他们还在售卖?”
“没有,他们已经断货了,我只是看见柜台上的几个样品。”
“王虎啊,以后老朱代理的商品,就不要去查看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别去,你别去就是。还有,以后也尽量少提老朱俩字,尤其是有外人的时候。”
老朱就是皇上这件事,陈光并不打算告诉王虎。
这个憨憨,谁知道他会不会咧着大嘴出去乱说。
“哦。”王虎听话的点点头。
尚书府内,户部尚书李汉卿父子正对坐在桌前畅谈。
“爹,那陈光真的就如同您说的那么胆大?”李俊放下手中的茶碗,饶有兴趣地问道。
李汉卿点点头,笑道:“此人,呵呵,真的说得上是胆大包天了,初入朝堂就得罪了所有人,还公然顶撞中书省胡大人和皇上。”
“如此嚣张的性格,我看他也很难长久。若不是皇上对他看中几分,今个他就会被驱离朝堂。”
“爹,他没有顶撞你吧?”见李汉卿说道陈光的时候,不但咬牙切齿,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李俊有点担心的问道。
“爹身为户部尚书,为人又耿直,这种目无尊长的人,自然会站出来怼他几句。”
一提起陈光,李汉卿心中的怒气就有点上头,可他不想让儿子担心,便轻描淡写地道:“当然,他不会服气,也回怼了爹几句。”
“他这是在找死。”李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对他人怎样我都可以不闻不问,但敢对爹爹你不敬,这口气儿子咽不下。”
“坐下。”
李汉卿大喝一声:“你想干嘛,又打算找你那些酒肉朋友帮忙?他可是朝廷命官,不许胡来。”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他一顿,替您出一口气都不行么?”
“不行。”
李汉卿厉声道:“你当京城护卫队是吃干饭的,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他一顿,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陈光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恰遇甘肃灾情出了点力被皇上提拔,封了一个不值得一提的爵位,尾巴就翘上了天。”
“得罪了朝中所有人,被踢出朝局是早晚的事情,用得着你出手?”
“以后少和那些街痞混混来往,多与那些骥子龙文走动,提升自己的才学,有朝一日入了朝堂,爹也好打通关系对你加以提拔。”
李俊咧着嘴赶紧给李汉卿倒满了茶:“爹,孩儿每日喝茶作诗也快活得紧,只是听闻陈光这等小人连您也敢怼,心中很是忿忿不平。”
“没出息,一个小官也值得放在眼里?”
两人正在说话间,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躬身道:“老爷,马掌柜来了。”
李汉卿眉头一皱,有点不悦的道:“他来干什么?”
接着又看向对面的李俊:“堂堂尚书府,一个酒楼掌柜说来就来,成何体统。”
翡翠楼,不过是李俊众多产业中的一处,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点名望,李汉卿闲暇之余便会带着要好的官员偶尔去吃一顿酒。
当日,马掌柜在酒楼要求自己替他做主,李汉卿已经感到了颜面扫地,今个他竟然找上门来,心中便更加的嫌弃。
“爹,孩儿去看看吧。”瞅着李汉卿的表情,李俊急忙站了起来。
来到院中,见马掌柜原地转个不停,李俊皱眉道:“马掌柜,你来有何事?”
马掌柜一间正主来了,心中一喜,赶紧跪下低头哭诉道:“请少爷为我做主啊。”
“什么事,说。”
“前些日子,犬子在街上被人打了,下身被彻底打废,凶手逃之夭夭。”
“就在昨个,那凶手又回到了京城,就住在城门口。”
李俊脸色一板:“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乃是我翡翠楼的掌柜,打了你儿子就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
“说,此人姓甚名谁?”
“此人名叫陈光,打人凶手乃是他的丫鬟和随从,分别叫小月和王虎。”
陈光,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陈光,是干什么的?”
“是朝廷官员,具体什么职位,小人不知道。不过,他前些日子好像是去了甘肃,昨个刚刚回来。”
去了甘肃,昨个刚刚回来,这,这不就是父亲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光么?
“当时,你为何不报官?”
“当时犬子伤势严重,奴才着急给他治疗,没顾得上。”
“可有人证物证?”
“有人证,有人证。”马掌柜连忙点头。
“你确定打人的是陈光的下人,不是他本人?”
“是,是他的下人。”
李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啊?那公子,犬子怎么办?”马掌柜愣住了,怎么就突然让自己走了。
李俊烦躁道:“什么怎么办,打都打了,又不是打的我。只要不影响翡翠楼的生意就好。”
“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啊,整个京城都知道翡翠楼是尚书府的产业,奴才犬子就这样被打了,分明是将公子您没往眼里放啊。”马掌柜快要抓狂了,这怎么和自己来时想的不太一样。
李俊冷笑道:“打的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关翡翠楼什么事情?还说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陈光进京才几天,他会知道翡翠楼乃是本公子的产业,故意来挑衅不成?”
“本公子倒也听说他是个浑人,但绝对没浑到这个份上。还未入朝,就砸上官的产业,他不是猪脑子。”
“马掌柜,今个本公子就和你说实话吧,我早就想换你了,您今天还自己送上了门。若不是翡翠楼的进账还算可以,你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偷偷摸摸地将翡翠楼的饭菜带出来,给你儿子和他那一伙狐朋狗友免费吃,你当翡翠楼是你家的?还有脸来说你儿子被打了,打死都是活该。”
说罢,转身走了。
马掌柜悲催地瘫倒在地,心凉透了。
我做错了什么,忠心耿耿到头来就这么的被无情抛弃。
李俊回到桌前,李汉卿开口问道:“什么事情,你们还吵起来了?”
“没什么,马掌柜的儿子被陈光的下人打了,想让我给他主持公道。”
“哦,这件事前一阵子,他好像也和我提起过。不过,怎会如此凑巧,会是陈光的下人动的手?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李汉卿注视着李俊。
“处置,有什么好处置的,马掌柜就是一个奴才,怎值得我去出手。更何况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打或许是自找的。”李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