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邋遢道人(二)
方化鹤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定下神来,这才想起去看是谁居然能一拳打跑老虎?结果一看,不禁有些失望。
原来他以为这个打虎之人定是个仪表非凡的英雄豪杰,不想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睡眼惺忪,呵欠连连的云游道人。
这道人一身麻袍,袍身破旧,东一块西一条地挂着,显得衣衫褴褛,象个乞丐,身材倒还算高大,胸囗鼓突,背却向后隆起,看起来有点异形,两眼炯炯如电,一头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满脸胡须根根如刺如戟,背上用麻绳系着一把剑,剑上盖着一顶斗苙,也是用麻绳系了背在背上,道人左手拿着一支拂尘,甩了甩右手的手腕,自顾自地言道:“不想这畜牲还有些力气,倒撞得我这手腕子生疼”,说着看了看方化鹤二眼一翻,一甩拂尘,大刺刺地道:“瞧你这小哥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一个人到这老林子里来跑啥呢?快回家去吧,当心迷在这林子里出不去,那可就惨了哦”。
见这云游道人一付百无所谓的样子,方化鹤心里生出了一些嫌弃,但到底是他打跑了老虎,也算是救了他,感谢一下还是应该的,君子之风为做人之本,这个可不能忘。
于是他整整衣衫礼道:“在下方化鹤,本地人氏,误入林中,不慎迷途,险遇恶虎,多亏道长出手相救,此恩没齿难忘。”
说着他两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道人看了他一眼,嘻嘻一笑,道:“罢了罢了,顺手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不知道长高姓大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方化鹤到底是年轻人的心性,见道人言语和达,举止飘逸,不觉有些好奇。
道人二眼一闭,举起二手抬头望天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笑了笑说:“贫道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人人都叫我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这个名字真怪。”
“很怪么?我倒喜欢得很,我本来就邋遢嘛,哈哈…”道人说着手拈须髯,仰天大笑,铜钟般的声音在林间传出很远,惊得一群小鸟”吱吱”地飞起。
方化鹤正想跟他告辞,却见眼前一闪,转瞬间道人已不见了踪影。
方化鹤一惊,心道“此人好快的身法”,再看时却那里还有人?就听见林间远远地传来一阵声音似呤似唱:“地行不知名和姓,大似襄阳一酒徒,仗剑日行八百里,行到太和问丹炉…我且歌舞君莫笑,他日青云展鸿图,鸿图一展冲霄去,骑龙跨鹤游太无…”。
声音渐去渐远,终于消逝不闻。
方化鹤听得呆呆站立,有些入神,心想这道人看似散漫邋遢,不修边幅,但言语之间总有一股直出青云的脱尘之气,真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他相见?这样一想,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惆怅起来。
及至回到榔梅洞,吃饭时方化鹤还在想这事,母亲李月红看他一付有心事的样子,便来问他,经不住问,方化鹤就将误入山林,遭遇猛虎,邋遢道人一拳退虎的事说了一遍。
李月红听得心惊,嗔怪地说:“你说你这孩子,办完事就好生生的回来吧,非要去老林子里走,那里到处都有毒蛇猛兽,你不知道古来有多少人都迷失在里面,还好算你运气,碰上了这个什么邋遢道人,怎么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不过,能一拳退虎,必然是个武功极高之人,可能只是平素比较随意,不拘小节罢了”。
方化鹤沉呤道:“母亲,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他人还在山上”?
“不清楚,应该没走太远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看缘分吧,快吃饭,菜凉了”。李月红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
却说在离榔梅洞二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罗家寨的小村子,这是一个山岔,散住着几十户人家,多是些樵夫猎户,也有些采购山货药材的,村子不大,却也很是闹热。
离罗家寨几十里外的山那边有一个叫铜锣寨的寨子,是个土匪寨,里面盘踞着百十号士匪,匪首叫马老六,因为天生左手长有六个手指,故有个“马六指”的浑号,这马老六生性狡诈,手段凶狠,带着一帮手下到处杀人放火,抢劫钱财,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但这匪徒倒也有些心计,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所以他一贯是带人走远些去抢,不会抢周边的人,但眼下有些不同了,连年的战乱让到处生民萧条,多数百姓都家无余粮,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让你来抢?但土匪们也是人,也要吃饭哪,没办法,马老六只有把目光瞄向了周围近一些的地方,这一下便看中了山那边的罗家寨。
这里隔马老六的铜锣寨也不过几十里山路,因为隔得近,从来没被土匪动过,所以罗家寨的人也就有些大意了,不想一天傍晚,天刚擦擦黑,马六指带着喽啰们一涌而入,挨家挨户地砸门破窗抢了起来,顿时间哭喊声乍起,一派的鸡飞狗跳,人喊驴鸣,火光声,打砸声,哭闹声此起彼伏,安安静静的罗家寨闹成了一锅粥。
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将抢来之物大包小包地背着,又捉来一二十个年轻女子用麻绳拴成一串,然后志得意满,洋洋得意地往外走。
却看到火光影中前面路上一人负手而立,马老六一愣,心想“这他娘的是谁?敢挡大爷的路”?借着火把定睛一看,原来挡在面前的是一个衣衫破烂,披发蓬头的道人。
马老六不禁心中火发,用他那支六指手一指,喝道:“兀那道人,快快闪开,休要拦爷爷们的路,小心闪得慢了,吃你爷爷一刀!”
道人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地说:“我把你这些小蠡贼,竟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吕祖爷叫我下界来收拾你们,来来来,痛快些让贫道超度了吧”。
一席话说得马老六火发,也不打话,暴吼一声,纵身对着那道人当头劈下!
这一刀带着啸声,又狠又急,势如雷击,想不到这马六指还有些蛮力。
却见道人冷冷一哼,稳立不动,只将手里拂尘轻轻一甩,“蓬”的一声,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拂,却一直接将马六指拂得飞起,跌倒在三丈之外,落在地上摔得“嗷嗷”呼痛。
“小的们,并肩子上!”马老六忍着痛咬牙切齿地吼道。
一百多个土匪提刀捉枪,呐喊着围上来便打,道人却身形一展,犹如入水之鱼冲入匪群,只见他在人堆里闪展游动,走转腾挪,瞬时移位,快若游电,边走边打,或用指点,或由脚踢,指上打下,走东击西,不时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阵惊嚎,过不多久,土匪们便被他打得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哼哼唧唧的象一群赖皮狗。
马老六见了倒吸一口冷气,但他这种悍匪,岂肯就此干休?这匪血红着眼,大吼着挺刀就扎。
道人见到刀近,不退反进,伸出二指闪电般地夹住刀背轻轻一提,那贼拿捏不住,钢刀脱手飞出,道人趁他一愣,迎门踏上飞起一脚,“砰”地一声正正踢在他胸口上,马老六被一脚踢得飞起,口中鲜血狂喷,眼见难以活命。
那些小喽啰们见老大性命难保,一个个吓得不住的叩头求饶,大呼“道爷饶命”。
见众匪服软求饶,道人慈悲为怀,让匪徒们放下抢来的财物并放开一众女子,匪徒们无不照办,然后背起他们的死老大狼狈而去。
罗家寨一村大小无不感谢道人的救命之恩,问及姓名,道人嘻嘻一笑,日:“张邋遢”,随即悄然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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