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兵退漠北(二)
也许是被宋军的大炮打怕了,蒙军大营消停了好几天,钓鱼城内的宋朝军民也松下了紧绷的神经,除了城上警戒的士兵,其它的人都退下来趁机休养生息。
这天方天卓正在房中闲坐,张珏和阮思聪提着二只烤羊腿,捧着一坛老酒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贤弟,看我们给你拿来了些啥?”张珏笑呵呵地说。
“烤羊腿?大哥,城中好象并无羊吧,这烤羊腿……?”
“咳,天卓啊,你不知道,昨天有小兵告诉我说,看见对面鞑子营地里有羊只在走动吃草,当时我就馋了,这羊肉好吃啊,咱们城中只有干鱼,哪比羊肉差远了,于是乎咱老阮我连夜出城,万军之中,手到擒来,杀了他几支羊,顺便一把火烧了他一片营地,他奶奶的,哪些正在熟睡的鞑子兵被烧得赤条精光的又跑又跳,活象他娘的一群二脚羊,哈哈哈……!”阮思聪将手里的酒坛一搁,一阵仰天大笑,直笑得须发乱颤,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原来如此,二哥,真有你的。”方天卓本来心情略闷,这下一乐胸间也开阔起来。
“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哥三个羊腿就老酒,放开喝一场!”
阮思聪找来三只海碗,“咚咚咚”倒了三个满碗,一人一碗端起来,
“干!”
三个人一口羊肉一囗洒地喝了起来,“好酒,好肉,好痛快!”
酒过半晌,张珏抹了抹嘴,看着方天卓眼色沉郁地说:“弟,为兄要走了。”
“走?到哪里去?”方天卓不解地问。
“王帅接到密报,近来蒙军屯兵在澄江囗,虎视重庆城,城中守军不过三千,将只有偏将十余员,王帅忧恐重庆被袭,而今钓鱼城有你等助守,应该稳如泰山,而重庆若失,钓鱼城也难独支,所以王帅让我去主守重庆,虽然我心有不舍,但观今之局势,兄也只有慨然以赴,但不知我兄弟二人,何时才能再见?”
张珏一席话,让方天卓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陷落下来,沉闷了一会,方天卓问:“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越快越好,重庆防务要紧。”
“你怎样走?陆路还是水路?”
“走水路,水路快。”
“好,明天我们送你。”方天卓语音略梗,眼眶微红。
“咳,他奶奶的,为了这帮鞑子狗,又要让咱兄弟们分离。来,张哥,老阮敬你一碗酒,你在重庆,咱们在这里,这叫二下夹击,打得他鞑子狗滚回老家去!来,一囗干!”
“好,好兄弟!说得对,一囗干!”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说到高兴处,阮思聪站起身来扭扭捏捏地唱起了戈阳腔,啍啍唧唧的活象个小娘们,把张珏和方天卓笑得差点将羊肉吐了出来。到后面三人都喝得大醉,倒在床榻之上抵足而眠。
第二天天刚放亮,方天卓带着铁血护卫营的各派高手突然杀出东门直扑蒙军大营,蒙军猝不及防,仓促接战,三百多个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杀入敌群,这一下犹如虎扑群羊,所向披靡,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喷溅,势不可挡!可怜蒙军大多还没睡醒,便身首异处,做了剑下亡魂。
“开炮,为张将军送行。”南门城搂上主帅王坚一声令下,二门轰天雷一齐发威,呼啸的炮弹将蒙军营帐打得稀烂,到处人喊马嘶,火光冲起。
而此时张珏带着一百精锐从西门陡崖边潜行到水寨的一字墙下,此处原为宋军老水营,现为蒙军所据,趁敌不备,杀了守寨敌军,抢了几艘快船,顺江直下重庆,待到蒙军大队赶来,张珏已不见踪影。
张珏一到重庆,立即整顿兵力,招募乡勇,加强防卫,重庆城防大有起色,城里官员百姓心下大安,这座西南重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
这几天蒙哥十分火大!原来他有每天喝羊奶的习惯,一天不喝便浑身不自在,所以不管征战到哪里,营中必带有奶羊若干,且有专人伺喂管理。不想奶羊竟丢失了好几只,剩下的也被困在栏中被大火烧成烤羊。
这一下弄得他沒有羊奶喝,这几天十分不习惯,全身难受,心中无明之火大盛,叫人找来汪德臣一番严词训斥,汪德臣被训得额上渗汗,背后窜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唯诺,不敢出声。
蒙哥让汪德臣拿出个主意来,刹刹宋军的威风,其实汪德臣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巳经有了一个成形的计划。此时既然蒙哥话已送到嘴边,他便微咳二声,眉头一皱,语调沉迟地说:“大汗,其实微臣已有计划,微臣呼之为猎首。”说着环顾左右,上前几步,对蒙哥附耳而言。
蒙哥听了面色始缓,微微点头说:“立刻去办。”
“是,微臣这就去布置。”汪德臣见蒙哥色缓,心里顿时松了许多,正欲转身离去,蒙哥又叫住了他。
“站住,回来!”
“啊?”汪德臣听了连忙回头。
“本王已三天无羊奶喝了,无论如何,找几只奶羊,沒有羊奶,本王一天不得舒坦。”
“哦,是这事呀。”汪德臣眼珠转了几转,“有了,臣知道在五王爷未哥营中也养有奶羊,微臣这就去给大汗取些来用。”
“哎呀,一着急便忘了五弟也有喝羊奶的习惯,他这个食性随我。哪好,去将奶羊全部牵来,养在本王营中,他要喝奶,可让人来取,快去。”
“是,是,微臣这就去办。”
汪德臣一边转身退出一边心里暗想“这个大哥可真蛮横,自已兄弟的东西想拿就拿,东西一点不留,面子可也是一点不留啊,兄弟尚如此,何况我等这些鸟人?”
一边走,一边叹,一边想,心里热一阵,凉一阵的翻腾不休。
汪德臣的“猎首”行动,其实就是派出一队杀手潜入钓鱼城刺杀宋军主帅王坚及其主要将领,这是汪德臣在心里谋划了许久的计划,但眼下自已这边虽然是兵将众多,但说到高手,自已也算一个,但自己身负重职,不便涉险,这种深入敌后刺杀对方主将的事没有高手带头是行不通的,原有的一批高手随神龙教主腾格里去助勿必烈攻打襄阳去了,剩下的神龙门弟子不过十数人,汪德臣知道钓鱼城中高手众多,这些人去不顶事。
“要是老巴还在……”他不由得想起了巴秋生,叹口气摇了摇头,正绞尽脑汁思忖间,勿报营外有一道人求见,道人自称“藏春散人”。
汪德臣听了“啊呀”一声,跳起身来,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几步走出帐外,见营门囗站着一个道人,头戴金箍,长发披肩,背负一把松文古定剑,一身的青衣宽袍,面如紫玉,目射寒星,在门外迎风而立,端的是松身鹤骨,气宇非凡!
“哎呀,不知真人到来,迎接来迟,望乞恕罪哟。”汪德臣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无量天尊,汪大人一向可好?”
道人稽首一礼,微笑着说。
“唉,说什么好?现下是好也好,不好也只能装好,嘿嘿……”
汪德臣苦笑一声,他知道,在这道人面前,他不必任何隐瞒,尽可以敞开心结。
这道人确非一般凡人,他俗姓刘名秉忠,为全真教龙门派开山祖师长春真人邱处机门下弟子,当年曾和尹志平,宋志常等一众弟子随邱真人翻越大雪山去见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邱真人后来被成吉思汗尊为“神仙”,总管天下道教,赐燕京古太极宫为其修道之所,后古太极宫经过翻修扩展,改名为白云观,为道教全真派龙门祖庭。
刘秉忠也随师在白云观修行,后来邱真人仙去,尹志平接位主事,刘、尹二人向来不和,刘秉忠即辞了白云观,仗剑远游,后至和林,受忽必烈重视,成为忽必烈的重要僚臣,这次随勿必烈围攻襄阳,因忽必烈听闻蒙哥进攻钓鱼城受阻,便让刘秉忠到合州助阵。
这刘秉忠身怀异术,堪称世外高人。他自号藏春散人,一向为人清孤,自视甚高,但却与汪德臣友善,二人都引为知交。
当下汪德臣一顿的倾吐苦水,把进攻钓鱼城这二个多月以来的种种不利诉说了一遍,说完以后感到胸中舒畅了不少。
“看来这守城宋军的主帅王坚是个人物啊,还有他手下的张珏、阮思聪等人也不简单哪。”
刘秉忠微眯二目,若有所思地说。
“这些个大将确实有些手段,但最厉害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一个南七省的武林盟主,此人姓方,叫方天卓,武功剑法之高,可说当世之间,罕有匹敌者。老巴你知道的,他的功夫算高了吧,啊,照样死在他手里。”
“什么?蝙蝠死在姓方的手里?如此看来,这个方天卓武功深不可测呀,真有这样人物,贫道倒想会他一会。”
刘秉忠“霍”地站起,“这样吧,德臣,你那个猎首计划就交给我去执行,另外再给我配一批高手,咱们这次杀入宋军腹地,搅他个地覆天翻,顺便去见识一下这个南七省的武林盟主究竟是如何厉害。”
“果能如此,哪是咱大蒙之幸也!真人出马,定能事半功倍。”汪德臣知道刘秉忠的手段,见他愿出手,不禁心里大喜过望,忙让人摆下丰盛酒菜,二个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切切密谋,一个刺杀王坚的计划渐渐浮出水面。
二天后的夜半子时,夜静无风,浮云遮月,一群黑影约二三十人从蒙军营中悄无声息地飘出,领头一个轻功卓绝,几乎是踏草而行。
一行人神鬼不觉地来到钓鱼城西门外一处悬崖下,此地临水,十分陡峭,这群人踏壁而上,如覆平地,“嗖嗖嗖”几声,轻巧地翻入城中。
一到城里,即各自散开,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