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龙战于野(二)
这天东门外又有一群蒙军在那里脱了衣服,打着赤膊又唱又跳地闹着玩耍,张珏在城上冷眼观看,勿然一个念头在心里一闪,“弟兄们,你们想不想去打几只二脚羊?”
“啥子二脚羊哦?张将军,小的们不明白。”
“看,哪些脱了衣服又跳又唱的鞑子兵,象不象二只脚的羊?”
“吔,你、你这一说,硬是有点象吔。嘻嘻,你们看那个白点的,真他妈的象只大绵羊哟,嘿嘿。”
“这些鞑子们叫我们宋人二脚羊,岂不知在我们眼里,他也是只待宰之羊!等会听我号令一齐杀出,砍了这伙鞑子的八斤半!”
“好!好!砍他龟儿子的!”
大家一阵叫好,于是在张珏的带领下,几十个人,几十把刀趁着哪班蒙古兵正高叫玩闹之际“勿”地迅雷般杀出!
一群蒙军正在玩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刀光闪动,四处血影乱溅,呼喊声,号叫声,咆哮声,咒骂声,怪叫声,声声交织,刀锋砍骨,“咔嚓”连响,断手坠地,人头滚飞!
毫无防备的蒙古兵被杀得连逃跑都忘记了,七八十人一个没剩,全部被宋军砍死在报国门下!
一个已跑出了十几丈外的小兵被张珏脱手飞刀扎在背心,“吼”的一声,扑倒地上,挣扎着爬了几步,一命呜呼,而突袭的几十个宋军全身而退,连轻伤都没有一个。
这不大不小的一仗打得蒙军再也不敢阵前托大,开始变得小心谨慎,人人披甲持械,时刻防备宋军偷袭。
汪德臣闻听此事大怒,便于三日之后,挥军对钓鱼城发动了合围以来的第一轮总攻,以五万人为一个波次,同时对四门发起冲击!
但因钓鱼城地势陡峭,少有平地,蒙军的重骑兵无法施展,只有以少量的轻骑兵压阵,而以步兵冲城。
另外还有十几架巨大的发石机,不停地投射着骇人的石块或是燃烧着的大火球,石块打在城墙上崩起几丈高的碎石,发出“轰、轰”的撞击声,漫山遍野都是刀光甲影,空中划过的嗖嗖羽箭几乎要将天空遮蔽,不管是城楼上或是城墙间到处都是扎得很深的箭簇,整个城就活象一只刺猬一般。
数不清的蒙军搭上长梯,挥舞着弯刀,不顾一切地往上冲!
张珏守护的护国门,仍然是主攻方向,汪德臣在此布下了二万余人,而且亲自督阵。这二万人嚎叫着如浪涌上,而张珏东门的宋军也就二千多人,一比十的比例,让东门一下子压力巨大,险象环生。
张珏杀红了双眼,他衣甲尽染,站立城头,一手执雁翎刀,一手握着一枝丈八金锋,面对着窜上城来的蒙军,勿儿枪挑,勿儿刀劈,在他周围很快的堆起来近百具敌人尸体。
与此同时,镇守北门奇胜门的大将王立,也遭遇了平生最险恶的敌攻,虽然率众血战,奈何蒙军势大,宋军渐战渐退,几欲退进内城,
“北门一失,城防危矣!”王立急火中烧,把心一横,“哗”地一声脱去护甲,光着二膀,将手里的金背九环大刀一挥,大吼一声,“杀回去,将鞑子兵赶下城楼!”
王立在川中也算一员战将,精通百零八势关圣大刀,刀重四十六斤,是员战场猛将,在他带领下北门宋军以一当百,摧枯拉朽地把蒙军杀得纷纷跳城,一番死战,北门重又回到了宋军手中。
张珏正在浴血苦战,手下众军此刻也死伤过半,眼见敌人又增兵攻来,张珏咬牙坚持,暗暗叫苦,汪德臣站在远处用“千里眼”看得真切,心中暗喜,伸手一招,一队黑衣蒙面人飞身闪出,个个行动迅捷,攀城而上,正是汪德臣一手亲训的“鬼军”。
他眼见张珏不支,此时派上“鬼军”,意在速战速决,一举拿下护国门。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群劲旅闪电般杀到!
冲在前面的是一队着黄色僧衣的少林武僧,三十多人个个手舞杯口粗的熟铁棍,这几十根铁棍组成了一个强大的攻击面,当者莫不披靡!汪德臣的鬼军虽然厉害,但遇上少林僧兵,顿时便感技差一筹,缚手缚脚,几轮冲锋,都被僧兵挡了回去。
其中一个中年武僧更是厉害,徒手搏杀,二掌抡切如刀,中者立拆!鬼军们被打得纷纷吐血,正是“铁掌铜罗汉”海丰大师,
紧随少林武僧的是华山派弟子,也有约三十余人,人人手执长剑,组成了一座寒光四射的“梅花剑阵”,一时间长剑霍霍,嗖嗖破空,光芒闪动,如凭空绽放了朵朵梅花,鞑子兵们便在这唯美精妙的朵朵梅花盛放间不断的身首异处,小命呜呼!
蒙军被打得禁不住地往后退,“啊哈!”张珏大喜,抹了一把蒙眼的鲜血,狂叫一声,手中的雁翎刀翻飞如雪,又有几个鞑子兵人头落地,
“吼”。一声虎吼,一个身量异常高大的蒙军十夫长跃上城来,他体形巨大,迥非人类,一身皮甲紧扎,甲上根根钢针倒竖,活象一个巨大的刺猬,他一手持牛皮大盾,一手舞着一柄流星狼牙捶,粗大的铁练带着捶头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尖啸声,当者无不披靡,转眼间已有十几个宋军被打倒在地。
众人见了,拼命围上,蒙军十夫长怪声震吼,甩动流星狼牙捶狠命狂砸,少林僧兵也不是对手,被打得纷纷避让,
张珏见了大怒,手中的雁翎刀在掌心“咕录录”急转,雪亮的刀身在阳光下射出了耀眼的光芒,蒙军十夫长被光一射,不觉眨了眨眼,就在这一瞬间,张珏手中的丈八金锋“呼”地脱手飞出,长枪带起一道赤色光华,“卟”地深深扎进了十夫长的喉头,枪尖从颈后穿刺而出,十夫长二眼一翻,怪嚎一声,就象一堵墙壁一般“轰”地倒了下来,口中“咕嘟,咕嘟”地吐了几股黑血,便一动不动了。
这十夫长本是蒙军中的第一巴图鲁,却被张珏飞枪刺杀,后面的人顿时战心俱无,不待招呼,都大叫着往后退去,张珏见了大叫:“放箭!”
宋军纷纷拉弓射箭,一片箭雨劈头盖脸地追去,中箭者不住号叫倒地,剩下的也无心恋战,只将牛皮盾背在身后,没命地往下撤退。
这一幕被汪德臣看得清楚明白,气得他收了千里眼,想骂又不知道骂谁,又气又急地在原地连跺了十几脚,竟将土面跺了个脚坑。
其后蒙军又连续攻击了七八次,均被钓鱼城军民齐心击退,一连十余日,蒙军损兵拆将,亡于城下者已逾三千人。
此时已近五月中旬,川中暑气渐盛,蒙军习惯于极北寒地生活,大多不耐酷热,而重庆尤多潮湿,闷如蒸茏,时间一长,蒙军十分不适,军中疾患渐生,且蒙军兵多将众,日耗惊人,营中粮草已快见底,汪德臣为此心中越来越是担忧,粮草为行军大事,粮草若断,这仗怎么打?而蒙军战线太长,不可能从大都筹粮,从成吉思汗开始,都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他催促汪惟正加大筹粮力度,弄得汪惟正十分头大,此时川中已被蒙军占了十之八九,蒙军又好屠城,是以战火一过,便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哪里还有粮食可筹?
汪惟正一边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一边搜肠刮肚地想办法,他想,此时周边还有油水可图的就只有重庆城了,但重庆向为西南重镇,轻易撼动不得,但要是趁他不备,打他个袭击,弄点粮草可能还是可以的,嗯,不打无准备的仗,得先派个可靠之人去重庆城探探方向,摸摸底。
汪惟正手捋长须,二只眼睛“咕咕”乱转,一条计谋涌上心头。
几天后,在一个月黑阴风之夜,一队三千人的蒙军从嘉陵江边悄悄出发,乘着五十艘木船沿水路直下重庆,天欲破晓之时,已然抵达重庆城洪涯门外,而此刻城上宋军尚在睡梦之中,汪惟正先派鬼军摸入洪涯门,杀了守军,从里面打开城门,随后一声呼哨,三千蒙军一拥而入,破了洪涯门,从洪涯门一路边杀边抢,沿路百姓大多尚来不及反应,便已做了刀下之鬼。
汪惟正纵军一路杀到临江门,此处有粮仓一座,屯有军粮无数,蒙军对此早已探明,可谓有备而来,此时便将粮屯砸开,里面军粮尽数取走,再一把火烧了粮屯,然后迅速原路撒回。元宝小说
等到天放亮时,宋军大部闻讯赶来,汪惟正已带着军粮乘船离去。
重庆知府吕文德气得捶胸顿足,却没有一点半法,只能自认倒霉。
汪惟正带着几十船军粮回到蒙军大营,他奇袭重庆城,巧破洪涯门的战绩传遍了蒙军大营,蒙哥听了也连赞了三个“好”字!汪德臣对他这招也十分佩服,特地备好酒肉,到后营与他一醉方休。
这边钓鱼城内四川置制使王坚闻讯不禁仰头叹息,自责不已,他怪自已一心放在这边战事上,却勿略了侧后要地重庆的防务,思虑一番,当即派原出重庆的战将十员带五百精锐从密道潜出钓鱼城回重庆布防,而重庆城内原有驻军五千,只是缺少带兵之将,战将几乎都被调到了钓鱼城,城中官员除了知府吕文德,便只有几个一般的守备武官,现在这十点战将一到,按照王坚的嘱咐布置一番,重庆城防务立时为之一振,王坚又派二百人驻防北碚温塘峡,并在江面上拉起二条拦江铁链,使此处形成了一道险要的关隘,大大的加强了重庆城周边的防御。
如此王坚心里才略略感到些宽慰,但每每想到此事,还是长吁短叹,茶饭不思,众将劝也无用,均不由暗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