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袁氏一族
芳姨娘被人扶下去之后，自个又悄悄回到了长廊底下观望着，显然也是对这个消息不大相信。
只不过她的情绪相对于前头跪着的两位正室娘子而言就很是平静了，首先是因为她还怀着孩子，官府的人不会拿她怎么样。
其次，她自己小有私产，袁家抄家了，她这个姨娘的钱财并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见着袁公子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芳姨娘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她嘴角还挂上了一抹笑。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卫家的暗卫看了个真切，随后复述给了春桃。
春桃不解，袁家如今已经倒台了，她为什么如此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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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正午时分，下了早朝的袁大人脱了一身官服，摘去头顶的乌纱帽，被人羁押着回到了袁家。彼时最后的五十大板也已经接近尾声，袁公子被打得昏了过去，生死不明。
季燕匪和李常怀面不改色地看着御林军一板子又一板子的落下，而试图阻拦的袁大娘子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晕过去了。
一群例行公事的男人，见她只是晕过去了，连管的想法都没有，更不用提叫人给她请个大夫了。
府上但凡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也没心思管袁大娘子，没签了死契的长工短工在听到这消息，便马不停蹄地与御林军核对了自己的身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府上的仆人也老老实实跪在一旁看着袁公子活生生受完这五十大板，吓得一动都不敢不动。
“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等着看你们家公子咽气吗？”李常怀这一声，便叫管家回神忙不迭去请大夫。
也叫被羁押回来的袁大人听了个真切，待到他看见下半身血肉模糊的儿子之后，老泪纵横急切地走到他旁边去试试自己儿子还有没有呼吸。
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的时候，袁惟这才定了定心，还活着就行。
“王姑娘，鉴于你刚嫁进袁家，昨日又被丈夫折辱，不如此时速速和离回王家去吧。”芳姨娘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淡定地建议道。
袁大人都看不明白芳姨娘这个操作了，劝王姑娘这个正妻给她和离让位？还是为了王姑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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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其他人也觉着惊奇，哪有小妾反过来劝正室和离的道理？
此时跪在地上的王姑娘，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一眼出声的芳姨娘，尽管昨日她还看这个女人很不顺眼，但眼下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
袁家已经倒下了，她今日若是和离，袁家以后穷困潦倒吃糠咽菜都与她无关。
“你还在犹豫什么？速速去写和离书摁了手印便成了，还要我教你不成？”芳姨娘见她迟迟不动冷声道。
季燕匪和李常怀见状都不由得愣住了一会儿，这是个什么操作？袁家落魄是必然的事情，可她作为姨娘却是要一直与袁家捆绑，为何要好心提醒王姑娘？
就是外头的百姓，见状也很是不解。
春桃就更不解了，这时候不拉人下水都不错了，芳姨娘这是想做什么？若是为了袁家的荣华富贵，可眼下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她为什么还有些、高兴？
袁惟也不明白，但是也没有阻拦，这是王家的女儿他们家如今什么都算不上，自然还是不要摆家主的谱了。
“既然姨娘这么爱看热闹，给她搬张椅子来吧。”李常怀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她还如此淡定地站在这说话，显然是不怕这个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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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下人连声应是，小跑着去找来了椅子给芳姨娘坐下。
芳姨娘看着王姑娘忙不迭起身去写和离书，便沉默没有再说话了，而是看向了羁押回来的袁大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季燕匪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芳姨娘，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芳姨娘对袁家这个境况很是满意。
彼时的袁惟还是更加关心自家儿子的死活，在看到儿媳自顾自的写了和离书离开，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大夫一到便直接拿出医药箱给袁公子诊脉，处理完毕袁公子的伤势，大夫擦了擦额前的汗，又给昏过去的袁大娘子扎了一针。
一针下去，袁大娘子便悠悠转醒了，见着袁惟回来了，心中那个火气就上来了。
“你个老东西，还敢回来？！”也不看看这个家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死到临头了还要连累她和儿子。
袁大娘子看准了，扑过去对着袁惟是又打又骂，在场的人也没敢上前去拉开他们，生怕下一刻袁大娘子连带着他们也一起打。
“禀大人，袁公子伤情严重，下肢怕是废了，若是不小心修养，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大夫见着袁家两位能主事的扭打成一团，便只好向在一旁站着的两位大人禀告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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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娘子四处看了看，没看见跪在旁边的儿媳，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正襟危坐的芳姨娘，话还没问出口呢。
“袁大娘子是在找王姑娘吗？她已经拿着和离书回王家去了，不用找了。”芳姨娘知道她想问些什么，便直接明说了。
“袁大娘子不是还有娘家吗？怎么还想继续吸儿媳的血？昨个你们闹得不可开交，其中大半不就是因为你动了她的嫁妆吗？”
昨日她是被人好好护着，半点伤都没受，可话却是一字不漏全听了去。王姑娘对她的指控，可是字字泣血，听得她都心软了。
“你胡说八道！要不是看着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我一定要撕烂你的嘴！”这么多人看着，袁大娘子还是要脸面的，自然要否认。
芳姨娘倒是不在意她会否认，事实到底如何，围观的百姓自会辨别，无需多言。
从她听见袁公子下肢已经废了之后，她便很是高兴，袁大人不日就要处死的消息她也听到了。
“无妨，你现在冲上来撕烂我的嘴也行，这孩子也不是你们袁家的种。”芳姨娘自顾自的说着，全然不知自己的话给在场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又或者说，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只是全然不在意其他人的一个反应。
袁惟，袁大人听到这话，人都傻眼了。这女人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袁家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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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娘子人都怔住了，她心心念念的孙子不是她的儿子的种？！
季燕匪和李常怀原本还在一旁交代着下属做事仔细些，一个抬头就听到了芳姨娘的惊天之语。
围观的百姓原本还觉着袁府这事也就这样，正想散了，不曾想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袁公子以及袁家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京城里没人不知道。
可袁家父子，一个要死了，一个废了，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袁家的后路。
“你开玩笑的吧？”袁惟颤颤巍巍地问道，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袁惟，我可没开玩笑，我就是来报复你们袁家的。”芳姨娘含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云淡风轻地回道。
“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怎么……”袁惟是真记不起自己与芳姨娘有什么过节。
“看来你是把我兄长忘得一干二净了？你顶替着他的名字享尽荣华富贵，不记得自己的功名是怎么来的了？”
几乎是芳姨娘说完这话，袁惟便想起来了，霎时间他面色苍白如纸。
季燕匪一听只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了起来，袁大人入仕十余年，自开始便被章丞相扶持着一步步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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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若是说与章丞相无关，季燕匪都不信。
“只怕是你也没想到，竟然还有我这么一个漏网之鱼吧？”芳姨娘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很是满意。
袁大娘子人都傻眼了，儿子废了，孙子不是自己的便罢了，这怎么连丈夫的功名都是假的？！
“袁家族老包庇你，纵容你，我势单力薄管不住着，但是我有我家的族谱，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袁惟这个名字是我袁芳的兄长。”
“袁氏一族今日过后是个什么下场我不管，看你们这样，我便很畅快了。”
“季大人，这是罪证。”袁芳把东西交到季燕匪手上，又回到位子上坐好。
这事可不小，若她说的是真的，那还得要皇帝陛下定夺才是，牵涉到一个家族，这事可非同小可。
“你说今日之后，袁公子还有命吗？又或者说袁氏一族还有活路吗？包庇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你们觉得呢？”
李常怀给了属下一个眼神，下属心领神会地站到了芳姨娘身前，不给袁氏夫妇发疯的机会。
春桃光是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想起自家姑娘说的话，她怎么都没想明白，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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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儿子被日积月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早就生不了了，还惦记着抱孙子呢？”原本她还打算找个大夫开个方子，她叫人偷偷给他诊了脉之后便消了这个想法。
袁芳的每一句话都踩在袁大人的痛脚上，但是他被人压着，袁大娘子也被她身前的几个御林军拦住，根本近不得袁芳的身。
“你就不怕死吗？！”
袁大娘子从未如此惊恐过，原本只是抄家没收家产，今日这事一旦上报给皇帝陛下。往小了说是灭门之灾，往大了说可就是诛九族的大难。
“你怎么不问问他赶尽杀绝的时候，怕不怕？”袁芳就没打算继续活着，目的达成了，她也就能去地下见兄长了。
拉着他们一家子人一起，去给兄长赔罪，岂不快哉？
袁大娘子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就是奔着搞死他们来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季燕匪和李常怀接手这个活计的时候，也没想着今天能大开眼界啊。
“真是开了眼了。”
“那可不是？谁能想到袁家那么宝贝着的大胖孙子竟然不是袁家的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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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袁公子此刻若是醒了，肯定得被气死。”精心呵护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下半身也算废了。
这怎么看，都是要绝后了。
“别说袁公子会气死了，你看看袁大人这脸色就差背过去了。”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传到袁家夫妇耳朵里无意于火上浇油，叫原本就不能接受此事的袁大娘子直接昏过去了。
“你过去给她扎一针吧，别昏死了。”季燕匪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大夫道。
“扎醒了，叫袁大人交代完，好把袁大人送回去陛下那边可能还有新的定夺。”李常怀看着失魂落魄的袁大人提醒道。
袁大人恨不得也跟着昏过去，听着袁芳的话心中火气起来了，却又被人死死摁着，这都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回牢房吧。”袁大人眼下根本不想继续和袁大娘子说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压着他来的人都有些愣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要求回牢房，寻常人恨不得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季燕匪和李常怀看的很明白，袁大人无非就是嫌丢人了，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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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他们只好请示御林军统领。
李常怀摆了摆手，随他们去了。袁大人留在这也是无益，倒不如回天牢里老实待着听候发落。
“我带着这些证据去请示皇帝陛下，这事可不小。”季燕匪看完了袁芳呈上来的证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李常怀开口道。
剩下的差事便叫给他了。
“去吧，这也快了。”李常怀对抄家这事很熟，而且眼下就剩下收尾工作，热闹也已经看完了，该做正事了。
“既然袁娘子还有娘家人，她们母子便送回袁娘子家中，至于袁芳姑娘，便暂且由御林军照顾。”
免得被发疯的袁大娘子搞死了。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被御林军从里边抬出门口，叫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
随着袁家大门渐渐合上，贴上了封条，今日查封袁家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春桃和暗卫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卫初霁正好想派个人去看看，袁家到底是怎么个热闹法，能叫他们看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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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不知道，袁家公子那个姨娘……”暗卫简略地把事情说了。
纵然卫初霁见多识广，也免不了惊叹一番这个袁姑娘的智谋，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收拾收拾回去吧，眼看着就要到用晚饭的时间了，你回去正好可以把这事说给她听听。”
卫初霁最是了解自家妹妹，原本不能出门便够闷了，最近京城还没有些趣事发生，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热闹可不得好好说说？
夏云今天出门多少也听说了袁家的事情，过去瞧见春桃在，她便回去做正事了。
宫中，元和帝看着呈上来的罪证，心中忽然多了些思绪。从前父皇在世的时候，对这些事情管的并不严苛，自然也就导致朝中很多官员不是依附世家便是靠着这种手段上位。
这也是眼下朝堂上，为什么总有官员浑水摸鱼得过且过的缘故。
袁大人一直被章丞相扶持着，走到了侍郎的位子，明里暗里被章丞相扶持的人也不少。
这其中有多少人的功名是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呢？
世家大族在父皇在世的时候，买卖官职成风，根本没几个是寒门出身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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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有些出色的寒门官员，也在世家大族的各种挤兑中，不是被调到地方就是不断被打压，根本得不到很好的发展。
“诛袁氏一族，以儆效尤。”袁氏断断不能轻放，不久就是春闱了，若是他轻轻放过岂不是让世家大族看到了希望？
他们若是纷纷效仿，那这朝堂之上可就要成为他们的一言堂了。
“袁姑娘也一起？”季燕匪原本不该多问这一句，但是想了想那小姑娘已经这么苦了，还是问一句吧。
“叫她自己决定吧。”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沦为贱籍，还不忘为兄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