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诊
带路的人叫吴兴业，说话幽默，十分钟的路，就把他们大队上最近发生的趣事儿都说了个遍。
阮明珠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口才相当不错，要是能招揽到程有川那边，肯定是搞销售的一把好手。
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
到了被砸断腿的那户人家，看着快塌了一半的房子，阮明珠疑惑地朝着白叔看了眼。
结果他老人家倒是淡定得很，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们大队的建设工作有点慢啊。”
吴兴业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挠挠头说道：“白叔，来福叔家的新房正在盖呢，现在没地方住，就先住原来的老房子。”
“大家都不容易。”
白叔笑着摇摇头，率先进了门，阮明珠跟在后面。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她面不改色地朝着周围打量了几眼，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边还有两个破碗，破碗上还沾着已经凝固的饭渣滓。
味道就是从床上传过来的，吴来福看见有人进来，一张黝黑的脸顿时露出了难堪之色。
求救似的看向熟悉的吴兴业。
“来福叔，这就是长贵哥跟你说的医生，他们来治你的腿，别怕。”
说完连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提着张凳子进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白叔，阮医生，你们别嫌弃，来福叔行动不便，家里人又都忙着盖房子和翻地，这边才没来得及打扫。”
“没事，你先去把窗户打开，这边太暗了，看不清。”
“行。”
吴来福躺在床上，双眼浑浊地看向白叔，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这腿还能治？”
说着还抬手挥舞了几下，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县里的医生说要把腿给锯了，但他们不敢做手术，就只能拖着。”
阮明珠眉头一皱，眼睛一直盯着白叔的动作，等她看到小腿上溃烂的伤口，还散发着腥臭腐烂气味时，她才变了脸。
“他们没有帮你处理伤口吗？”
吴兴业接过话说道：“处理过，但是没两天又成这样子了。”
白叔和阮明珠轮番给他看了一遍，两人对视一眼，出了屋子，吴兴业安抚了吴来福一声，连忙跟了出来。
“白叔，阮医生，来福叔的腿还有救吗？”
话刚说完，外面就跑来了一个的满头大汗的人。
“兴业！”
“长贵哥。”
吴长贵跑到几人面前停下，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听他们已经看过他爹了，立马紧张了起来。
“我爹的腿……”
“情况不太好，拖得时间太久了，骨头坏死，伤到神经了，所以他的脚没知觉，这个现象非常不好。”
“还是要截肢吗？”
白叔朝阮明珠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阮明珠抿抿嘴，看着吴长贵说道：“截肢是最快的办法，如果不想截肢，保守治疗的话，过程比较痛苦。”
“意思就是能保住腿？”
“能，但恢复时间长，而且恢复后，行动上可能就比不上之前了。”
“我们治！我们治！”
阮明珠看着欣喜若狂的吴长贵，一点也不意外。
谁愿意自己的身体有残缺呢？
里面的吴来福也知道自己的腿能保住，顿时哭了，抹着眼泪，拉着白叔的手说不出话。
“别急着哭，等下我们要把你腿上的腐肉割了，但现在申请不到麻醉剂，疼得很。”
“我不怕，不怕，要是能把这腿治好，再疼我也能忍。”
阮明珠准备好工具，让吴兴业和吴长贵找了根玉米棒子让吴来福咬住，随后眼疾手快地找到几个穴位，用针扎了进去。
点针只能起到镇痛作用，最后还得靠自己捱过去。
“你们按着他。”
白叔说完，手起刀落，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阮明珠在旁边用纱布止血。
两人配合默契，十分钟就将伤口处理干净了。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止血，正骨，防止伤口二次感染……
阮明珠一直关注着吴来福的脸色，见他出了满头汗，眼眶通红，却一声都没吭过，心里有些佩服这个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人。
等一切结束后，白叔脱下自己用羊肠做的手套，笑着舒口气。
“好了，这回妥当了，两天后换药，要是伤口没感染，就算度过最难的一关了。”
“真的！”
“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只是先把这里的伤口弄好了，后面还得针灸治疗，至于能到哪一步，咱们就——”
“他白叔，只要这腿保住了，就是瘸了我也愿意。”
吴来福挣扎着开口打断了白叔的话，看着裹了一层纱布的腿，千言万语都说不出他心里的喜悦。
阮明珠收拾完现场，又让他们找了个盆，将东西都烧干净，又挖了个深坑埋进去才算完。
“最近需要卧床休息，还有这环境……”
阮明珠欲言又止，倒是吴长贵坦荡地接过话说道：“阮医生，你放心，我家的新房已经上完梁了，最多三四天我爹就能搬进去了。”
“那就好，对了，换药的事情你看谁方便，我要交代几句话。”
“你就跟我说吧，等搬完家，我娘在家里照顾我爹，地里的活儿我去干。”
“那行，你要……”
阮明珠细无巨细地将注意事项交代给他，等她知道吴长贵还识字，立马掏出笔，将注意事项写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这边的事情忙完，吴长贵掏出了皱巴巴的五块钱，拎了只鸡，还用纸包了两块肉。
两人没要东西，拿了四块钱算药钱，还有之后的治疗钱。
这边推脱一番，终于谈好，吴兴业立马带着两人去了大队长家吃饭，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
饭桌上，吴兴业把刚才的事情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听得其他人都愣住了。
看阮明珠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之前他们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当时只以为是别人夸大其词，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吃完饭，两人就准备告辞打道回府。
送人的时候，吴兴业也不矫情了，挠着头说道：“白叔，阮医生，要是你们下午没事儿，能不能去给我娘看下病？”
“你娘咋了？”
“我娘这两年一直说肚子疼，大队上卫生员说吃坏了东西，去县里看，医生又说是胃病，开了一些药，吃了大半年也不见好，人都瘦得不成样子。”
阮明珠见白叔看向自己，她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