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直到天灰蒙蒙地亮了，雨才渐渐停了下来。
东倒西歪地树枝，泥泞不堪地地面，都彰显着这片土地遭到了恐怖暴雨的摧残。
大队长凌空甩了几下鞭子，凌空发出几声噼啪地炸裂声，狼狈不堪地众人纷纷朝他望去。
他满脸疲惫，腰板却挺得笔直。
“现在我说两点，第一，活命要紧，谁要是敢趁机做什么，我就当你死在了洪水里；第二，粮食大家一起吃，首先保证老人小孩吃饱，谁不服现在就站出来！”
没人敢动，这些人心里都清楚，谁要是现在裹乱，大队长真的能弄死他。
“好了，既然没人不服气，现在就都听指挥。”
“咱们命大能逃出来，就一定能活下去，我程德贵保证，我死了，你们也能活下去！”
大队长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给了大家无限希望。
阮明珠又恢复了卫生员的身份，背着包跟白叔两人替受伤的村民包扎。
到了下午，才能坐下歇口气。
张素芬见她白着一张脸，拿水壶的手都在发抖，撇撇嘴，起身拿了两个肉包子塞进她手里。
“快吃吧，这个时候病倒了可没药。”
阮明珠拿着热乎乎的包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笑着说道：“谢谢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知道就好。”
张素芬丢下这句话，就起身去一旁跟几个婶子烧热水。
这是阮明珠提出来的，山洪过后防疫没做好，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她正吃着包子，就看见程有川光着脚，手里提着一双全是泥的布鞋，后面跟着几个小伙子，几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其他人看见，纷纷围了上去，阮明珠也跑了过去。
她知道程有川是被大队长派去看村里的情况，不过看样子，情况不好。
“有川啊，家还在吗？”问话的是小云的婆婆。
程有川朝周围看了圈，看见大队长也走了过来，才开口说道。
“基本看不见房子了，周围大队估计也……”
没说出口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安静了一秒，哭声瞬间爆发，甚至有人转身就要朝山下跑，结果被大队长一鞭子抽在身上，冷声喝道：“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咱们有粮食，饿不死，革委会也不会不管咱们的，但是在他们来营救前，都给老子争点气。”
说完，抹了把脸，就让人砍木头搭建临时落脚的茅草房。
这会儿也没人敢抱怨，虽然心痛家没了，但是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阮明珠站在原地，朝着山下望去，层层密林，挡住了汹涌的流水，只能听到洪水无情的咆哮和怒吼。
她压下心中的悲怆，转身走向人群。
两天后，洪水依旧蔓延在山下。
山上的人却见到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扛着物资上来了。
“同志们辛苦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众人看着这群人，眼眶一下就红了，大队长和支书上前紧紧握着领头人的手，几度哽咽。
“不晚不晚，也辛苦你们了。”
领头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带着几分疲惫地朝着周围看了眼，看见临时搭建的茅草屋，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支书立马上前解释，“这位同志，我是红阳大队的支书，目前红阳大队牺牲群众五人，其他人都全须全尾的在这里了。”
“你们做的很好，我们接到上面的命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证人民的安全，专家也到了，预计一天后洪水就会退去。”
“那我们的房子怎么办？”有人等不及，立马开口问了句。
“请大家相信我们，即便房子没在了，我们也会为大家负责，不会让大家有家不能回。”
“我们相信你们！”
“对！我们相信你们不会不管我们的！”
阮明珠和程有川站在后面，听着大家热情的招待那群子弟兵，两人对视一眼。
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了。
一天后洪水退去，阮明珠和程有川一家跟着大部队下山。
看着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的房屋，还有脚下的黄泥和积水，心里就一阵难受。
回到家时，看着垮塌的墙面和房梁，张素芬没忍住哭了出来，阮明珠心中也五味杂陈。
“娘，没事儿。”
程有川安慰了一句，自己先进去看了一圈，出来低声说道：“这房子是住不成了。”
阮明珠知道接下来大队干部会提出集体盖房子，但是因为分配问题，大队的人闹得脸上十分不好看。
后来又只能出钱补贴，各家盖各家的。
张素芬也在盖完房子后病倒了，她一直瞒着家里人，等发现时，已经病的下不了床。
在床上挣扎了三年，最后在一个夏夜去世。
“要不咱们自己盖新房吧。”
阮明珠提了句，又继续说道：“现在能住人的房子不多，房子肯定是要盖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房子会怎么盖。”
“是要盖房子——”程有川的话语被打断。
“有川哥！快带着婶子去马场集合！”
喊人的是个小年轻，手里还拿着锣，边敲边喊。
几人到了马场，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刚到的时候，正好听见有干部提议集体盖房。
阮明珠见大队长有些犹豫，支书倒是十分支持的样子，心里提了一口气。
她扯了扯程有川的袖子，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集体盖房子没问题，但是房子要怎么分配？”
阮明珠提了句，程有川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垂眸看向她。
同样学着她的模样，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事儿是有些麻烦。”
“要不咱们自己选地盖房子？”
程有川看着阮明珠紧皱的眉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嗯，放心，我不会让你睡大街的。”
阮明珠听着这话不对劲，抬头看他，却见男人表情严肃，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还想说什么，后面突然吵了起来，阮明珠转身望去，就看见几个浑身泥泞，头发散乱的人，哭闹着跑了过来。
“大队长，我家的东西全没了，全没了，以后可怎么活啊！”
“还有我家的房子也塌了，就剩几根柱子有什么用？”
话音还没落，后面陆陆续续跑来不少人，哭诉着家中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