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洪预警
“我们是夫妻，花谁的钱有区别吗？”
阮明珠走近，借着微弱的灯光勉强看清程有川的表情。
一看阮明珠就知道这人是主意已定，估计她磨破嘴皮子都说服不了他。
阮明珠有些挫败，上床紧贴着墙躺下不说话了。
“别多想，养家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力。”
听着程有川低沉缓和的嗓音，阮明珠也知道自己太急躁了。
阮家那把大刀一直悬在头上，不解决她就觉得一天都不踏实，还有对程家的愧疚，每一天都像软刀子似的割着她的心。
一夜辗转反侧，梦中景象百变。
直到泼天大雨落下，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才猛然惊醒。
阮明珠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灰蒙蒙的房间，心脏狂跳。
怎么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1974年6月11号，宁市淮水县遭遇山洪，死伤惨重，其中淮水村最严重。
上辈子要不是张素芬强硬将她带上山，她可能就死在山洪里了。
那时候山洪爆发，他们正好爬到了半山腰，才逃过一劫。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醒了？”
躺在身边的人动了下，阮明珠才回神，随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最近天气好像都不太好？”
“雨季到了，雨水多正常。”
程有川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反手握住阮明珠的手，坐起来半边身子倚在床头。
“做噩梦了？”
“嗯，我梦到山洪爆发了。”阮明珠试探着说了句。
“山洪？这里从来没发生过，你别担心。”
程有川说着还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再睡会儿，别多想。”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到现在依然淅淅沥沥的不见停。
阮明珠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家里除了程有山，谁都看出她有心事。
吃过饭后，她就抱着收音机，不断换着频道，就为了听天气预报。
只是广播信号不好，一直断断续续的，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杂音，扰的人心都开始跟着乱了起来。
程家人都知道她有一个收音机，但这还是第一回见，都好奇的不行。
“大嫂，这个就是收音机吗？”
“是啊，以后想听什么，可以拿去听。”
“真的？”
这话是程有山喊的，这小子吃完饭看见这收音机，脚都挪不动了，一直在家里守着。
要是以往，早就背着自己的弹弓出去打鸟抓鱼了。
阮明珠守了快两个小时，都没等到天气预报，有些气馁。
这会儿见兄妹俩都盯着这收音机，笑着将收音机放到桌子上。
“来，我教你们怎么弄。”
两人高兴的不行，程有山脑子转得快，阮明珠刚说完自己就上手弄了一遍，一步不差。
“诶，还有人唱戏！”
“哎呦，还真是。”
原本坐在堂屋里纳鞋底的张素芬，听见隔壁房间的尖叫声，连忙过来看。
“娘，你快来看，收音机！”程有玉喊了一声。
张素芬脚还没踏进屋子，就听见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脚立马顿住。
随后看了眼阮明珠，见她笑着站起来，招呼她进屋，才抬脚走了进去。
看着程有山和程有玉捣鼓收音机，她也跟着上手学了两回。
程有川披着蓑衣回来时，就听见满院的笑声。
他站在院子里愣了下，这样开怀的笑声，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听过了。
还是阮明珠听见动静，半天不见人，出来才看见站在雨里的人。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进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嗯。”
程有川抬步走上台阶，见阮明珠要来接蓑衣，他立马停住脚步，朝她挥挥手。
“你进去，不用管我。”
说着动作利索地脱下蓑衣甩了甩水挂上，又换了沾满泥的鞋子才进去。看见家里人都围着收音机，他看了眼阮明珠。
到晚上吃完饭，程有山又抱着收音机玩，程有川刚皱起眉头，就听见收音机里播放天气预报。
阮明珠蹭的站起来冲到收音机旁边，家里人都被她的动作吓到了，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听了接近半个小时，才听到淮水县的，未来一周都有雨。
阮明珠的心忽地沉了下去，她隐约记得，上辈子发生山洪前，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
晚上睡觉前，阮明珠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程有川，甚至是说服淮水村的人提前撤离。
这样的事情，弄不好就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还在想那事儿？”
程有川坐在床边，看着一脸愁容的人，觉着有几分好笑。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有川，咱们这里山势险峻，山沟也有不少，我听别人说，半山腰的树林还特别茂密，要是陌生人进去估计都走不出来。”
顿了顿，阮明珠咬牙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天连续下雨，已经很危险了，万一遇上大暴雨，就非常容易引起山洪。”
“如果村里的人不提前撤走，后果不堪设想！”
程有川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沉默半晌。
“往年也有这样的天气，附近几个大队也没听说过有爆发山洪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这回不一样！”
“你说的这些全部都是推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事儿说出去，如果没有发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程有川压低声音，神情严冷地盯着阮明珠。
阮明珠抬手捂住脸，她当然知道，意味着她的人生完蛋了，甚至还会连累程家人。
可是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冷眼旁观。
“明珠，别着急，如果实在担心，家里可以先收拾好。”
程有川放缓了语气，拉下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莫名其妙地揪住了。
“等再过几天，要是还没天晴，我就陪你去见大队长。”
“你信我？”
程有川沉默了一秒，随后点头。
接下来几天，老天好像忘记了还有这地儿似的，雨水没日没夜的下。
原本蓄水的池子都满了出来，更不用说快被淹死的水稻。
阮明珠的心一直高高提起，她实在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