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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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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下来的石阶明显是固定的,并不能像入口处的长案一般左右挪移,况且,若真是他们进来后石阶挪移开来,那必然会有不小的响动,但他们方才进了那石室以后,却是半点响动也未听见。

    有人想将他们困在这里,但柴雄有卓闻跟着,应当不会是他。

    若不是柴雄,那便只能是他在村中的同伙了。

    离九道:“此处虽修建得十分简陋,却也并非三两人能做到,在村中,柴雄的同伙必然不只有方才我们所见的那几人。但我更好奇的,是那为首之人的身份。”

    解遂蓦然想起那站在树下暗影中,穿戴蓑衣斗笠的高挑男子。

    “你说的并非常人,指的是他?他是柴雄家的妖?”

    “不,他是人。修道之人。”离九摇了摇头,细眉微抬,唇角勾了勾,“若真是那位道人在帮柴雄,便极有可能在这里设下一道符阵。我们都被眼前之物蒙骗了。”

    解遂虽无法力,但在重光门的这些年,该做的功课却半分也未落下。

    此时经离九一提点,瞬间反应过来,一时十分震惊:“是易形符术?”

    离九略一颔首。

    易形符术是道家法术,以符文结阵,再由结阵之人留下的法力维系。

    虽言“易形”,所易的却并非是眼前的“形”,而是阵中所困之人的视觉与感官。

    所以,若他们真是被易形符术所困,那他们眼前的这堵墙其实并不存在于此。

    而之所以能有清晰的触感,那是因为二人的感官被易转到了另一堵真实存在于附近的某一堵墙上。

    不过,这易形符术是为暂困妖邪而创,按理说,常人应当不会受影响才是。

    解遂不禁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被这易形符术迷惑呢?

    “施术之人想必是对符纹稍作了修改,所以才能将你也蒙骗了过去。”

    这点其实离九暂时是不确定的,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因为见了解遂那一脸疑惑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的模样担心他多想,是以随口安慰。

    解遂又有些赧然。

    这一路上,有些问题他虽未直接问出口,但他总觉得离九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总能在他纠结某一事时替他解惑。

    其实与卓闻在一起时,他有疑惑并不会憋着,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想在离九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

    不想让离九觉得他很没用。

    这三年来,他习不了道法,便加倍刻苦地练刀,为的就是再见离九那日能让离九刮目相看。

    却不曾想,离九一直都在他身边。

    他对离九知之甚少,而这三年来,他的成长轨迹却都被离九看在了眼里,是以离九了解他肯定比他了解离九更为透彻,也或许正是如此,离九才会总看透他的心思。

    这让他有种整个人都被袒|露在阳光下的羞|耻|感。

    那感觉令他有些不舒服,但又因为那人是离九,虽觉羞恼,却也想努力地去适应。

    “此处清净,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离九问。

    “你……”解遂诧异地看着他,想说你不是大妖怪吗?这个符阵破不了?

    但又觉这话说出来有些唐突,遂生生忍住了。

    易形符术并非什么高深的法术,只作暂时囚困妖邪之用,又因施术之人的法力和所遗留下来的法力多少的区别,符阵维持的时间长短不一。

    而最长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四个时辰。

    自符阵激活始算起,时间到了自然就解了。

    离九在这符阵被激活之前并未感受到法力痕迹,也即是说那道人留下的法力不会太多,时间自然也不会太长。

    只是离九就这么坦然地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令解遂着实有些吃惊。

    离九语气虽带着疑问,却也并非是真的想征询他的意见,轻拂衣袖,清理了二人周围的地面,径自靠墙坐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他,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嗯?”

    也不知是不是蓝色火焰小人儿散发出的光芒太过清冷,解遂总觉得离九的面色仍有些苍白。

    他突然就想起那日离九昏迷的事,想来离九应当还未完全恢复。

    易形符术确实是个小符阵,但要以妖力强行破坏,还是麻烦了一些,离九今日消耗的妖力不少,确实不适合再施放不必要的妖力。

    况且,会本困在此处本就是因为他太过没用,若与离九被困在一起的人换作卓闻,以卓闻的法力完全可以破解这么一道小小的符术。元宝小说

    解遂懊恼地在离九斜对面坐下,犹豫片刻,本想问问那日离九在林中到底做了什么才弄得这般虚弱,却见离九已倚靠着墙壁闭了眼,便将那滚到喉头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翌日解遂是被饿醒的。

    他睁眼时,离九微微仰头靠在他斜对面墙边睡着,双目轻合,一边乌黑发丝垂散在胸前,黑色领口高束,衬得那一段儿纤细脖颈愈发白润如玉。

    那火焰小人儿的光芒暗了不少,趴在离九搁在膝头的手背上,随着呼吸的频率缓缓闪烁。

    那光却并不刺眼,范围也是极小,只将离九温柔地裹覆在一团柔和的光晕中。

    盯着离九看了会儿,解遂方察觉离九的装束与平日里有了些微的不同。

    他记得清楚,离九向来穿的都是交衽长衫,领口在颈窝处交叠,而此时的离九却换上了一件竖领的黑色内搭。

    那领口束得略高,以一枚串着黑色珠玉的绳扣扣着,堪堪将他颈间那道疤痕遮去了一半。

    前一夜之事解遂仍有些印象,过了一夜,那印象更是愈发清晰了起来。

    所以是因为他问了离九那道疤痕的事,离九才将它遮了起来?

    解遂顿时有些郁闷。

    他确实十分好奇离九颈上那道疤痕的由来,但也知道不便打听这种私事,是以一直都很克制。

    可在前一夜被那汪小伦下|药后,竟是稀里糊涂地问了出来。

    又因他表现出了对那道疤痕的好奇,现在离九把衣服都换了,更是令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又是懊悔又是自责,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生出来的难过。

    兀自惆怅间,那火焰小人儿光芒缓缓炽盛了起来。

    而后就听离九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糊嗓音温声道:“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解遂骤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握紧了一手,支支吾吾道:“……我也是刚醒。”

    离九似乎睡得不太舒服,活动了一下脖颈方才起身,去看那竖着砖墙的位置。

    “看这情况,法力应该快散了。”

    那砖墙已有些透明,能隐隐见那墙后向上延伸的石阶。

    解遂的整个心思还未从离九因他换了衣服这件事上转移过来,肩背绷得挺直,踌躇半晌也没敢贸然上前靠近离九。

    离九背对着他,一手轻覆于墙面,掌心释出妖力。

    冰晶裂纹一般的蓝色光纹自他掌心贴覆之处泛开,在那半透明的墙面游移扩散,蔓延至两侧墙体,攀延至甬道顶部与地面。

    那光纹过处,不甚明显的银光符纹恍然一现,瞬息消弭。

    离九收回手,身前的那堵墙彻底消失不见,显出那道连着地面的石阶来。

    “走吧。”离九回过头来朝解遂微微一笑。

    解遂移开视线,仓促地点了点头,闷头绕过离九就往那石阶上疾步走去。

    石阶狭窄,只供一人通行,但却不高,不消几步便到了头,然而他们下来时的洞口也已关上了。

    他先前四处查看过,这下面并无用以开启这道石门的机关,遂以肩背顶了顶那地面石板,石板自然是纹丝不动。

    离九在石阶下方道:“推不开的,下来。”

    解遂只得下去,往一侧让了让,换了离九上去。

    离九站在那石阶上方,一掌贴上石门,不见他用力,那石门竟是裂开数道裂缝,而后手掌微微一推,碎石木渣便连同那数十个白瓷陶罐在那供奉柴家排位的屋子里炸裂四散开来,离九袍袖一扬,荡开了那朝着洞内坠落下来的渣石尘土。

    二人从密室出来,外头已天光大亮,只天色仍与昨日一般阴沉沉的,雨也是将止未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粘稠的潮气。

    柴家祖宗堂里一片狼藉,断木碎石散落一地,而那碎裂的白瓷罐里倾洒出来的,却并非骨灰,而是漆黑的泥土。

    离九蹲下身,手指拈了些泥土凑在鼻下闻了闻,眉间微蹙:“去找村长。”

    解遂微愕:“村长?他也参与了?”

    离九沉吟道:“尚不能确定。但我总觉得,他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

    “可若是他有意隐瞒,咬死不承认,咱们也没办法啊。”解遂道,“你有办法……不行,也不知柳青贤还在不在村中,若被他发现你是妖就不好办了。”

    离九盯着解遂沉思片刻,笑了笑:“那先去取你的刀吧。”

    汪家院门敞开着,汪小伦不知去了哪里,只他奶奶一人在家,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以竹篾扎着渔筐。

    老人看到院门口的人时,面上露出些惊惶神色,眼神闪烁,捏着竹篾的手紧紧攥着,微有些颤抖。

    “奶奶,我们就是来取回昨日落下的东西,取完就走了。”

    老人虽纵容汪小伦做了不少恶事,但她本身并无恶意,解遂不想吓着她,刻意放柔了语气。

    老人显得有些不安,垂头扒拉着手里的竹篾,不敢去看二人,只哑着嗓子缓声道:“早些时候,你们那位同行的青年已经取走了。”

    卓闻记得来取他们的东西,怎么就不记得去找他与离九呢?

    解遂一时对这师兄又有些无语。

    二人从汪家出来,一路回往村中,打算先找到卓闻,再与他一起去村长家看看。

    村中人流如织,似乎家家户户都出来了,并且都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疾行奔跑,解遂不禁有些疑惑。

    “师弟,离九公子!”

    解遂正要拉一人过来询问,就听卓闻的声音自二人后方传来。

    卓闻挎着个包袱,提着无名,自二人身后顺着人流跑了过来,将无名扔给解遂:“你们上哪儿去了?教我一阵好找。”

    解遂接过无名背好,将这一夜被困之事与他简略说了。

    “呵呵,”卓闻一脸的不信,斜睨着他,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来去,“你俩别是去哪里幽会了吧?那柴雄家我就差给它翻过来了,你们根本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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