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财贿左丰
随蒋洵一席话落下,郡衙书房陷入一片沉静,四人脸色都不好看。
“三弟,你去安抚可能镇住?若实在不行便算了,先回朔方罢。”
王勋虽将希望寄托在王耀身上,但也不想因此影响了兄弟。此事不论怎么讲都是州府的过失,王耀贸然插手也未必就是好事。即便能强压住州军……
但如果因此损失名望,也很难说是合算的。毕竟这终究是张懿惹出的麻烦,王家只要妥善应对,大抵能全身而退。
当然,太原受到兵乱不再繁荣,怎么都会影响到统管此地的王家。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是没办法的。
王诚蒋洵闻言,也是默然颔首。
“事关重大,我岂能坐视不管?”
摆摆手,王耀眯眼沉思。
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王勋只看到事物的表面,自己却看到了更深层次。
如果任由事情酝酿,那一旦并州军倒戈相向自然震惊朝野。届时天子震怒,张懿必定被换下,自己近期连得封赏,无论资历还是时机都不恰当,所以新刺史绝不是他,大概率是强力的保皇党。
那刘宏很可能沿着历史的轨迹,抽丁原上台。叫其整理乱摊子,定然会给予大权,军权自然在其中。到时候新刺史大权独揽,管东管西也在份内。
自己还要掣肘受其牵制。
可以说,想要独掌一州军权,想要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张懿就不能下台。王耀虽然对张懿很不满,但为了大计……
此刻也不得不与其捆绑一体。
不谈同进同退,也近乎荣辱与共。
“州军如今何在?情况如何,可有将官在不断拱火,副将黄谭呢?”
“就驻扎在城东营中,
黄谭没反意,在尽力平息兵愤。确实有将官在拱火,主要是左军校尉郭佑以及后军校尉曹衡。至于前中左三军校尉,则在观望。”
“主要还是全军士兵都很激愤,如此下去黄谭压不住,只怕很快就会演变为兵变,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嗯,那二哥呢?”
“你二哥正率领郡兵把控要地,这会该在城门检视,要唤他来么?”
见小儿子仿佛有了对策,王诚赶忙回答。晋阳是他待了数十年的地方,他绝不希望此地受战火侵扰。
“回来倒是不必,不过叫二哥把加防的军士都撤回来,不要营造紧张氛围。真打起来,几千郡兵也守不住。”
“传诏太监在哪?”
“不远,就在郡衙西侧那条街的青楼里,我儿可是现在就要领诏?”
“正是。”
说罢王耀当即起身,他先朝父兄蒋洵微微一笑,接着温声道:“无需担心,此事我能平定。父亲,你们且在郡衙等候。衙门要加强防卫,不过方式和现在无二,外松内严,不要表现出紧张。”
没再多说,王耀快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屋中三人都莫名感到心安。一时间王勋有种错觉,在王耀面前他好似不是兄长,而是稚嫩的幼弟。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好坏,却叫王勋露出笑容。与袁家不同,王家内部团结,兄弟有能力担负重担自然是好事。王勋不会因此感到丢了面子失了风头,只会由心而发的高兴。
有此贤弟,实乃王家大兴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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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顺张辽的护卫下,王耀大步踏入青楼。在其身后,十来名魁梧亲兵肩挑大箱,紧随王耀上楼。
门口迎客的伙计们见状,一个个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听见响动,在迎宾彩帘后的老鸨露出笑容,莲步款款的行了出来。
然而看到一大帮披戴甲胄的军汉,她顿时如同伙计们一般呆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这年头当兵的谁敢惹,即便晋阳治安良好,也没人敢去触这霉头。
尤其是那领头的三个将官,面色都不太好看,瞅架势也不像来玩的。
一个处理不好,这些粗人不准直接抽刀砍人,也没地说理去啊!
“洛阳来的贵客在哪?”
“三,三楼雅阁……这位爷,听说楼上那位主可是宫里的红人……”
“当时安排他来玩的,可是郡府的管事,即便是管事,也是恭敬的……”
听老鸨弱弱的提醒,王耀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掷下一锭银子便径直上楼了。
老鸨弯腰拾起银子,又见军士们一股脑的上了楼,眉宇间夹杂着欢喜与担忧。白得一锭好银自是好事,但如果军汉不是来谈事而是来杀人,她就完了。
无论如何,皇宫来的太监死在这,她作为青楼管事,不死也得脱层皮。
“老板娘,那好像是王公子。”
就在老鸨担心受怕之时,一个伙计忽然开口,缓缓道:“上次小的出城,恰巧遇见郡君的三公子出征,好像就是这副模样。没错,没错的,他就是公子爷!”
此话一出,老鸨大松一口气。
她倚靠在紫红点缀的大楼柱上,轻笑着甩了甩香帕,媚态十足道:“好你个小五子知道还不早说,叫老娘平白糟心,这月工钱没有了,下月的再说。”
“别呀老板娘!小的刚才想起来。”
“嘻,逗你呢,
瞧你急的。不但没罚还有赏,等会儿去账房领半吊钱。”
“老板娘大气,小的叩谢老板娘!”
“啧,衰样~”
……
“许久不见,左督军神色更好了。”
“哪里,咱一个阉人能好到哪去。倒是王将军,当初咱家一看就觉得您是大福大贵之人。果然这才多久您就耀升县伯、统管一州军权,咱没看错人呐!”
奢华宽敞的雅阁中,左丰笑容满面,看着王耀仿佛看着亲人般热情,抑扬顿挫道:“将军为我大汉收回疆土,陛下可是大喜过望,把整个临戎都封赏给您了。不过以咱家看来,这算什么?”
“将军腹有乾坤,以天纵奇才之姿,往后定会屡建功勋。”
“届时郡侯国公,也未尝不可。”
尽管满嘴奉承,左丰也没提异姓王。且不说太过遥远,就东汉这制度同姓王都排挤的厉害,更不会加封异姓王了。若真的这般封赏,那说明大汉将亡。
作为完全依附汉帝的保皇阉党来说,那种情况是绝不愿意面对的。
“左督军过赞了。”
没有多说,王耀直接递出一锭黄金。
左丰双眼冒光,立马收下。
见其露出真心的喜悦,王耀暗道,与太监交往,说得再好听都没用,最终决定交情深浅的还是钱。别想跟皇帝的近臣套近乎,与他们之间只有交易。
“王将军,您是现在就要接诏么?无需行礼,咱直接把诏书给你就行。”
此次不涉及买卖官爵,完全就是跑下来宣旨,财物所得不必上缴,全部可以进入自己腰包。左丰温柔的抚摸着金锭,整个人的神情都陶醉了。
“不必,可否劳烦公公一趟?”
“诶
,你我何等交情?莫说劳烦,什么事只要力所能及,咱都帮。”
见左丰这般爽快,王耀也不卖关子,当即凑上前低语一番。
左丰闻言,刚开始还毫不在意,可越听眉头越皱。到最后他整张脸都是惊惧,尖声道:“并州军真要反了?”
话一出口,左丰顿时闭嘴,他迅速左顾右盼检视着雅阁。混迹宫廷的太监,比誰都更清楚隔墙有耳的道理。
“督军莫忧,我已将三层清场,各处角落皆有本将的亲卫把守。”
左丰松了口气,低声怒道:“这张懿是怎么回事?那同族管事又是什么东西?敛财能这样敛么?寻死乎?”
“可不是,那公公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协助地方平叛,怎么也得升两级吧!公公大贤,只做个黄门实在屈才。”
王耀淡笑,双眼紧盯左丰。
后者闻言意动,可想想风险又颇为畏惧,一时间犹犹豫豫没有出声。
这在预料之中,王耀当即拍手,门外当即进入四名亲兵。他们将一口沉重的箱子丢在地上,旋即将其打开。
倏尔,左丰被晃得眼花缭乱。
一锭锭黄金整齐的码放在箱子中,粗略看去也有三十来块。金锭规格与刚刚收下的无异,一锭都有一斤足重。
按如今的国家牌价,一斤金等同于一万钱,这一箱子就是三十多万钱。
虽然连半个县令都买不到,却是左丰各处索贿一两年都攒不到的数额。
“王将军,这是……”
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箱子,左丰喉结蠕动,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倘若督军可以劳驾助我,我王耀出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换地发诏,这些都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