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援军抵达
与荀攸攀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将粗略的计划完善许多,王耀没忘记与刘备三兄弟的夜筵,见天色已晚便携酒而去。
一方宽仁,一方有意奉承,这顿酒吃得有滋有味。因为预估明日决战,王耀只小酌几盏表达情义,未有贪杯。
对于刘备滔滔不绝的恭维话,他没有冷脸对待,时不时也会夸对方两句。
这使得后者面色酡红,只感觉机遇就在眼前。感觉对了,那点家底也就无所谓了。不付出焉有回报?深知此理的刘备旧事重提,希望王耀将他们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他必听从号令,勇往直前。
此刻的刘备,只想立下功勋被王耀赏识引荐。苦于无有门路久矣,刘备对认定的事物抱有极大的执着。既认为义公将军可以信赖,那为了搏得他的青睐……
手下这五百弟兄,纵使都拼光了那又何妨?只要能上位,还缺没部下?
还未想好如何安置刘关张,王耀也就未曾作出允诺。说实话,最利于他的打算便是安排几个人,明日放暗箭射杀刘备。
如此一来,再随便花点精力,关羽张飞便是他的晓勇虎将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并未想过真的落实。毕竟刘备对自己很尊敬,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用龌蹉手段杀死这样一个仁厚的人,属实没必要。
一顿晚筵,双方虽各怀心事,但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关系也更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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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晋阳城外浓烟滚滚,马蹄阵阵。从事鲜于辅,领五千步卒自北方来援。刺史董卓,则率一万铁骑到来。
西凉虎狼,闻名于天下。
精壮骑手浑身覆甲,手持小圆盾与马刀,骑胯一匹雄健骏马。数目过万,浩浩荡荡自西面来时,大地都在震颤。
何为铁骑?
战马并非无有防护,而是阔气的披戴一身精锻马铠。虽然不是重甲,介于重装骑兵与中装之间。考虑到其规模庞大,能如此进行武装,已堪称奢侈。
毕竟许多地方官军,人都没甲穿,就更别提胯下战马了。
万余强援到来,晋阳一片欢呼。张懿也难得的登上城头,披着威武考究的明光铠,开始履行与将士们共存亡的誓言。然而此刻,白波营寨不断溜出逃兵,连维持守势都做不到,更别提攻城了。
……
“贤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快来让董叔瞧瞧!”
在百名雄健卫士的伴随下,董卓策马来至义师营前。瞅见爱侄就在辕门候着,他登时翻身下马,上前就是大笑。
紧紧攥住王耀的手,董卓朗声道:
“叔就知道你小子有本事,最近名声传得那叫一个响亮,义公将军?好啊!真是如雷贯耳!叔在你这么大时,还在乡间种地呢,好,果真是青年俊杰!”
看着毫不掩饰善意的董胖子,王耀也不自禁笑了。他双手抱拳,肃声道:“董叔星夜援驰之情
,耀无以为报。”
“诶,自己人不要见外,我与你父亲什么交情?赶这一趟是应该的。”
不在意的摆摆手,董卓道:“再说广宗得胜,也是因为贤侄的计策啊!”
小眼睛冒着得意精光,董卓叉腰踱了两步,抑扬顿挫道:“老叔在广宗城前公然修建井阑、破城槌,同时闭营不出,贼人真就以为我造出军械才会攻城。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这是障眼法!”
“第二日夜间,贼军便松懈下来,为叔命精锐以钩索潜入城中,就轻易拿下城门。那还用再打?天亮之前,张角就被斩杀,还是为叔亲手切的脑袋呢!”
提及此事,董卓的笑容更加和善,对待王耀的态度也愈来愈热情。
灭杀张角这份功劳,对他来说太过重要。甚至前半辈子奋斗来的功勋,都没有那一夜多。这份功劳太大,大到即使袁隗很不满,也得为他上表请封。
大到皇帝欣喜万分,不但让他担任凉州刺史,还封了个万户侯。
当然,重赏之下必有阉党前来索贿。
但他董卓能屈能伸,不像卢植皇甫嵩那等迂腐之人,死抓清名不放手。
董卓非但满足太监,还斥巨资打点满朝上下。如此一来,便是以往讥讽他泥腿子的清流,也对他赞不绝口。
由此,他在地方上想咋样就咋样。募私兵,征杂税,俨然成为一方土皇帝。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但全被他的慷慨所折服,
不仅没弹劾他,反而提及董卓二字,都夸他是大忠大贤。可以说……
以他的运作能力,只要不自寻死路,这地位稳如泰山,固若金汤。
王耀在这一系列变化中,虽然只起到一环的作用,却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董卓对此心知肚明,亦是心怀感激。
“有人献计,也要看主事之人是否采纳。广宗破贼,耀虽有微功,但大抵还是因为董叔慧眼识英才,没叫妙计蒙尘。”
拱拱手,王耀瞟向远方的白波军寨,笑道:“早打早收工。”
“咱这再不打,贼人都跑光了。”
“哈哈哈!”
闻爱侄这般打趣,董卓豪爽大笑,旋即用力点头:“多跑一个就少一份功,听说那皇甫嵩平生最爱铸京观,每次都用十几万颗头颅来搭建,好是威风。今儿为叔也搭一个,好好神气一番。”
“贤侄你做主帅,叔替你掠阵。”
“嗯,那就劳烦董叔了。”
“不过铸京观还是算了吧。”
“噢,这是为何?”
感受到董卓的困惑,王耀没说什么。他看着营外新掘出的填尸坑,心中五味杂陈,终还是缓缓道:“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耕种一辈子吃不饱,从早忙到晚却交不起税,才无奈为贼。”
“我们立场在这,杀便杀了,死后还糟践其尸骨,有损于阴德。”
说罢,王耀意兴阑珊,招呼了早些时候到来、却少有言语的鲜于辅一声,便入营点
兵了。
董卓见状耸耸肩,只觉得爱侄还是太过心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胜利者,有对落败者随意支配的权力。玩弄其尸骸彰显自身威武,又何谈什么阴德?
不过董卓虽然肆无忌惮,但对于铸京观这种事,倒没皇甫嵩那般执着。
反正纯粹为了好玩,爱侄既然不想铸那就不铸了,也不是啥非做不可。
与董卓的随意不同,鲜于辅听闻王耀一席话过后,双眼微凝轻轻颔首,显然很赞同这番言论。
瞅见木头人般的幽州将领终于动了,喜欢与武将结交的董卓却视而不见。
只因此人是刘虞的部下。
刘虞是东海恭王刘彊的后裔,皇室血统太过纯正。其主张怀柔,宽待百姓,光明伟大,太过正人君子。说实话,跟刘虞站在一块,董卓都自惭形秽。
虽然现在大家都是一州刺史,但论德行和名声,真就是萤火与皓月,根本没得比。一个太伟大,太高贵。一个太粗鄙,太接地气。两边根本没话题……
永远都尿不到一壶里的。
还是别接触的好。
纵是张狂如他董卓,也不愿招惹到刘虞分毫,即便只是对方的部下。
当今皇帝昏聩,不知多少大贤私下议论,想要推举刘虞为汉帝。若非后者太过无私伟大,刘宏这位子还真坐不稳。毕竟就连四世三公的袁家,在极具正统宣称的刘虞面前,也是恭恭敬敬。
只要对方开口,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