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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盈光之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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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高寄意识到不对,又或许是母子连心,他的心脏仿佛被搅碎一般的疼。

    他疯狂的敲门砸门,求人去叫宣平侯救母亲,可老夫人的仆妇们只是冷眼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又或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半个时辰后院门开了,母亲纤细的身体被裹着白布抬出溶月院,老夫人对外说是母亲自尽了。

    可高寄知道,她不会自尽。

    杀人凶手临走之前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别伤心,你很快就会去陪她的。”

    宋幼棠手停住良久,似乎透过漫长的时光看到了被满侯府欺负的小高寄。

    他看着母亲的尸体被抬走,七岁生辰之时,失去了他的母亲。

    他在侯府孤立无援。

    “后来我被送出侯府在幽州慢慢长大,积攒人脉后探寻到当年之事是申氏在暗中推手,否则母亲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照公子如此说,”宋幼棠恢复如常清醒分析到,“母亲之死是申氏推波助澜,那老夫人很有可能如今天一般被她当枪使。”

    “但这也无法改变老夫人害死母亲之事。”

    生怕高寄心中不快,宋幼棠连忙道。

    他淡淡“嗯”了声,“那件事申氏和老夫人之间的联系我无从探查。”

    高寄的声音听来有些落寞。

    宋幼棠大约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幼时失母,母亲又是被生生逼死在后宅。

    他拼尽全力寻找与母亲相关的一切,她死的前因后果自是他的心头刺,想查得明明白白。

    话到此处,今夜的谈话便告一段落。

    宋幼棠柔声道:“来日方长,公子既已回京,便会有真相大白之日。”

    烛光将他的侧颜染上一层柔和的淡黄色,宋幼棠环住他的颈脖,贴着他的面颊。

    肌肤相触,亲密无间。

    宋幼棠在高寄臂弯中沉沉睡去,高寄将锦被往上拉将她的肩完全遮盖住,然后将脸贴在她的颈窝。

    宋幼棠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夏日是清爽舒心的香味儿,冬日是闻着就令人感觉温暖似沐阳的味道。

    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高寄感觉到无比安心,但脑海中却回忆起他功成名就那场战役。

    他以身做铒将敌军诱至深山,曹将军一方稳占上风,胜利就在眼前。

    但他运气不好,碰上了镜衍。

    他没有穿草原服饰,也不是中原服饰,而是寿昌服饰。元宝小说

    父亲曾偷偷给母亲做过一套寿昌的衣裙,那配色款式与镜衍所穿很相似。

    像是冥冥中有人告诉他一般,只一眼他便认出他是母亲的心上人,也是军中所传的寿昌国余孽镜衍。

    他眉目英挺,却又与中原人有些许不同,更有域外特色。

    头发灰白参半,目光如鹰一般锐利,手持寿昌刀与他隔着几棵树对望。

    他自然不是镜衍的对手,荒废武艺十多年,哪里与日日在刀口上舔血的镜衍相比?

    他对他下手狠辣,却又刀刀避开要害,最后他被他压在草丛中,刀抵上他的颈脖,双目盯着他有恨,却又在怀念追忆。

    他的脸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他的身份。

    他长得太像太像盈光了。

    深爱盈光的镜衍如何认不出他是盈光之子?

    两人对视许久,镜衍先开口道:“我该杀了你,你是她屈辱的证明。”

    高寄很想问,你就是母亲的心上人?

    但又似说出就没了尊严,仿佛他真如镜衍所说,只是盈光被俘虏被羞辱的耻辱证明,无关母子之情与疼爱。

    他想说点什么,毕竟他直对的是母亲的心上人,可话到舌尖儿他又说不出口。

    “宣平侯府的人都厌弃你。”

    镜衍收了刀,目光凝视着他,似乎在从他脸上寻找盈光的痕迹。

    “我留你一命。”

    他归刀入鞘,从身形看出他从前定是个身材高大的强壮男人,但如今看来总有一股消瘦的意味。

    “镜衍。”

    高寄叫住离去的镜衍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身上似压了一座山的男人顿足,抬头看着寿昌故国的方向道:“接我的公主……回家。”

    高寄便知道母亲没有思念错人,镜衍值得她思念。

    他为自己固执保持尊严而感觉可笑,他在京师、在宣平侯府有什么尊严可谈?

    “母亲给我取字:伯源。”

    镜衍握着刀的手微微一颤,静默片刻后他道:“求救吧,虽不致命,失血过多也会要你的命。”

    高寄躺在微凉的树丛,鲜血自身体里流出将绿色的树叶染成了诡异的暗青色。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盈光的相貌。

    第二日宣平侯府老夫人去高寄的府中,晚上被着急忙慌抬回去的事儿传遍了京师。

    高寄如今是陛下眼前红人,盯着他的人数不胜数,昨日的热闹便被添油加醋的渲染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中有猜到高寄与宣平侯府关系的,提起宣平侯府跟人间蒸发似的大公子再比对高寄如今的年纪,以及他的姓氏,一切便都吻合了。

    宣平侯府大公子外出养病,多年后功成名就回京却自立门户不回宣平侯府与亲人团聚。

    亲祖母走着进屋却被抬着离开,其中缘由惹人深思。

    原本眼红高寄的人凑在一起,给他编造了不孝的罪名,又将他小时离府说成是与家人不睦才被送走。

    站在高出的人可享无边风光,但一有瑕疵和负面消息便要面对天下人给的疾风骤雨。

    宋幼棠听丫鬟红叶说外面如何抹黑歪传高寄,手中的绣活儿终做不下去了。

    红叶道:“听说外面赌庄开了局,在赌公子爷会不会回侯府呢!”

    宋幼棠淡淡扫一眼红叶道:“公子的事儿公子自有主张,谁也不能做公子的主。”

    被她这么一看,原本便暗藏心思的红叶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发虚,浑身一个哆嗦道:“娘子说得是,我们只听您和公子的。”

    自从昨日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来过之后满府的人都知道高寄是侯门贵子,这么年轻有为的贵子,哪怕只是庶子也前途无量啊!

    丫鬟仆妇们心思都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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