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晋前朝沈菁容番外(三)
“没有。”我答。
楚羡洲的视线顺着我沾满血污的脸到了我的喉管,现在只要他微微用力,我就会血溅而亡。
我缓缓闭上眼,“也轮到我这个奸臣伏诛了。”
墙上的剑松动。
他轻笑一声,脖子上传来锐利的刺痛。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疼痛戛然而止,我猛地睁开眼。
嘭——
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刃口,打落他手中的暗器,反客为主,徒手抽出墙上的剑刺进他的肩窝。
“噗嗤。”
他的血液溅在我的下巴上。
我阴恻恻地笑,“摄政王,心软了呢,是舍不得我死么。”
跪倒在地的男人神色扭曲,抓着剑锋不放,我手中的血和他手中的血滴落下来汇聚到一处最终落在地上。
血液越来越多,形成一小滩。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嘀嗒嘀嗒的血,我在他眼中读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慰。
他抬起头,神色十分虔诚又带着点诱哄的语气:“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面色冷淡。
7
楚羡洲眼珠一转,“你喜欢白晏那样的书呆子?”
我插进他肩头的剑猛然收紧。
“我才说一句,你便这样紧张?”
“闭嘴!”
楚羡洲艰难的站起身,抬手将肩头的剑生生拔出。
惨不忍睹。
他的双手僵硬的伸过来握住我的双肩,骨头被他捏的生疼。
楚羡洲是真的怒了。
“他可还有余辜在?”
“啊,对,你早就将他杀了,祸及全家,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他的父母族亲?”
“为了永绝后患,自是要处之而后快的。”
我抿紧唇怒视着他。
楚羡洲笑的开怀。
宽敞的厅堂外传来一阵鹰鸣。
楚羡洲回头,剑锋刺过去的刹那,鹰正好也啄掉他背上的一块肉。
成股的鲜血涌出,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像春寒料峭上即将被折断的松。
“这该死的畜生!”他凝着中了一剑倒地不起的鹰。
男人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耳根,楚羡洲笑:“你可得看好了,别被我发现了。”
“首辅大人。”
下暴雨的天,他踉跄地走出首辅府。
我失去全身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8
夜凉如水,高月挂空。
我走到临瑜房门前时,护卫还在帮他包扎伤口。看见我走进来,才慌忙退下。
临瑜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来,有些讶然。
我坐在他面前,问:“伤怎么样了?”
他微怔了一下,“小伤,很快就会好了,劳烦你挂心。”
我冷淡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你想多了,为我效忠,是你的本分。今晚来不过是来提醒你一下,明日不管用什么方法,定要将给你注射兴奋剂的郎中解决掉。”
“要是让楚羡洲先你之前找到了他,你知道后果。”
说完。我转身离开。
“容儿!”
步子停顿,没有回头。
半响,那个声音才响起:“我知道了。”
临瑜知道,自从他来到我身边,便一直是我的副官。只在我一人之下的万人之上,说的好听,不过一直都被我视作死士来培养。
他自己也明白,今日若是没有这针兴奋剂,他早已成为楚羡洲的剑下亡魂了。
啧,这有什么,就算今日为我战死,那也是应当的。
我要他永远记住,这是他欠我的。
9
很快,摄政王刺杀当朝首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惹得皇帝大怒。
皇帝下令,将摄政王杖责三十,幽禁在府中一月。
滚烫的茶水倒入盏中,我双手奉给皇帝。
皇帝口味奇怪,只爱喝滚烫的茶。
“你与摄政王都是朕所看好的栋梁之材,朝臣之间,当互帮互助,明察秋毫,为国为民,可你们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
拉倒吧,这几年稳坐江山,他的心思渐渐地不在政事上,一边渴望我和楚羡洲替他稳固社稷,一边又希望我俩内斗的不可开交。
只是我这次“恶人”先告状罢了。
我低头垂眸道:“摄政王乃天下士人表率,忧国忧民,此番定是受奸人谗言,相信来日,摄政王定会反省自身,为陛下效力,为大邺万民效力。”
就这样,继斩杀户部侍郎左谦之后,我又断了楚羡洲的左膀右臂傅思齐。
皇帝和我对饮,“你今年也快十九了,可有中意之人?”
“臣只愿一生为国分忧,为陛下尽忠。”
他叹了一口气,皇帝比我年长七岁,带有温度的大掌抚了抚我的头顶,“你是女子,女子的一生不该尽数蹉跎在此处。”
我心口突然皱缩了一下。
他想将我嫁出去,好让大权完全落入楚羡洲手中?
司礼监的赵公公突然走进来。
“陛下,季学士进宫求见!”
皇帝看我一眼,“准!”
季淮峥走进大殿,“臣参见陛下!”
他一眼便看见了我。
想当年,大邺未像如今这般强盛。
我还是个使节出使渠勒时,被那群刁蛮的野人扣在殿中,要求大邺皇帝分西边一座关隘城池给他们。都说两国来往莫斩来使,皇帝不想为了一个小小的使节出兵,更不想白失去一块土地。是季淮峥一人请命,将我救出。
当年季学士为了救首辅动用南海水师怒发冲冠为红颜这事依旧在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果不其然,皇帝下旨赐婚我和季淮峥。
一月后举办婚礼。
我恶趣味的想,不知道摄政王一月后出来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呢。
一个月,足够我做很多事情了。
10
我被赐婚后的第三天,皇帝没来上朝。
原因是渠勒使节不远万里送来一个号称绝世美人的女子,要在不久后皇帝的寿宴上进献给他。
哪怕是皇帝的寿宴,楚羡洲依旧没能出来。
贺寿完,我坐在高台之下,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中央那正舞的热烈的西域美人,透过红纱时不时的瞟我们这边。
目光交错之时,我看见季淮峥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在看我。我对他莞尔一笑,仰头饮下杯中酒。等到西域舞女退场过后,我起身离开了宴席。
耳边传来隐隐的风声,脑子尚且清明了些。
“容儿。”
我转过身,他灼热又克制的目光望着我,欲言又止。
“季学士想说什么?”
“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便去大殿前请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成命。”
我笑而不语。
他濡嗫道:“我知道,你喜欢像白晏那样的翩翩君子,你曾经告诉我腹有诗书气自华,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从小从习武改成读书,从玄衣改为白衣,从将门虎子一路到了如今的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