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复苏的记忆（2）

    失去知觉的掠景陷入一场梦境般的幻觉——

    她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富有磁性的动听男声，像耳畔略显潮湿的絮语，时而低落时而欢愉：

    “我从没学到过如何让人失望，可我一定会让你失望，总有一天。”

    “我会摧毁你，掠景。总有一天……”

    “天黑的时候你会抱紧我，因为你知道我害怕黑暗。我来的地方没有黑色，掠景。”

    “掠景，我们看流星的那个夜晚我许了一个愿望……我祈祷时间倒流，那样在我们初遇的那一天，你射出那一箭的时候我不会躲闪。我希望我就死在那个时刻。”

    她追随着这声音穿过周遭的光影交错，看到了无垠的麦浪与红色土壤交错的大地。

    风是和煦的，温柔抚过她冰冷的脸颊。

    ——“我希望你恨我，非常非常恨。我希望……我希望我没有进入过你的生命。”

    这没有来处的声音似乎藏在风里，吹拂在她的耳边，不断地絮语着：

    ——“掠景，我不能娶你，我还不能死。再见，掠景。”

    她忽然心惊，不自觉地嚅嗫着：再见，掠景。

    天边压低的云层骤然散开，阳光刺破浓霭的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首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叶言学！

    不，是一张非常相似的脸，却更加完美，几乎能被称作无暇的美貌。

    他站在如海的麦浪中，穿着简陋而不合身的麻布袍，满面悲伤的凝视着她。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在千年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再见掠景。

    记忆的利剑无比凌厉地刺破时空，她就这样想起这个人对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的一颦一笑，他时常低垂的眼帘，还有眼里沉重的空旷。

    那时她也极美，眼眸灵动，浓烈富有生命力的纯情生动，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和熙照相识于一次狩猎的意外，坠入爱河也如同意外般迅猛而突然。

    神主突然挑起了八神之战后，天地崩裂，地上灾祸横行，尸殍遍野。她的部族原本供奉的绵延之神让他们繁盛异常，但绵延神陨落后，他们也失去了一切庇护。

    那时是她本该同亲人一起奔命，却怎么也舍不下他。

    愤怒的族人为了陨落的天神而诅咒不作为的天命，不惜用全族的性命作为代价触碰了有关圣战的禁忌，他们决定用全族人的死来完成这场血祭。

    而血祭的方式，就是未来奉神者的婚礼。

    结果，大婚的当天，熙照逃走，掠景被抛弃了。

    给了她名字的熙照曾对她无数句话——

    他说：“天空很蓝，掠景。看着你的时候我觉得它好像可以永远这样明亮下去。没有黑夜。”

    他说：“如果我对你说不要爱上我，你会照做吗？我希望你这样做，掠景，但你不会。”

    他说：“掠景，再对我说一次你爱我吧，我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他是熙照，是欠了她千千万万怎么也还不清的熙照，最后的最后，是他放开手中的红绸，对她说：再见掠景。

    想起一切的掠景突然无比失控地大哭，奔溃而狼狈。

    她嘶声对熙照喊出了一句话，却被无声地淹没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