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所谓真相（2）

    乔施予软绵绵地靠在顾长安身上，总是鄙视众生的神族后裔此时的神情可以称得上低三下四，“你说得对，掠景……神主不想让熙照回去趟浑水，所以熙照上不了天界，况且神峰倒塌，通天之路没了，熙照的人身回不去——可如果熙照成为新神，他就可以封神登天。”

    乔施予狭长的凤眸染着一圈湿润的红，他哽咽着，第二次用无比愧疚和自我厌恶的眼神凝望着掠景。第一次，是他目睹掠景为了叶言学亲手挖心。

    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乔施予一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一切，明白她和叶言学相互倾心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深藏在宿命中的一场无休止的因果循环！

    但他……实在不忍再直面这样的掠景，乔施予逃避似的闭上眼睛：“掠景……你知道的，肉体凡胎封神需要走万万丈神峰，方得脱胎换骨，但神木熙照本就由神主的一分神魄所化，生而不凡。因此，即便神峰没了，凭熙照的半神之躯，只要参破了世间因果，跨过了命劫就有了被天命封神的资格。他立地成神，有了神力才得以重返天界，阻止神主灭世……而他舍弃的命劫就是——你！”

    只此一句，那些过往因果全都昭然若揭。

    神主温凉决心逆天屠神前，将神木熙照放下了人界，他对熙照说：“你一直好奇我贵为八神之主为何还会痛苦，等你在人界找到了答案，你再回来。”

    傻木头温驯地答应，听话地踏上了人界的旅途。

    这便是另一场漫长浩劫的伊始——

    神木熙照初去人世，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掠景。

    八神时代的大地尚未分裂开来，人族和其他生命都划分各自领地维持和平。

    人类的诸部族供奉各自信仰的神明，掠景当时所在的族群信仰侍奉八神之一的绵延神，她是族长的继承人，未来的奉神者。

    绵延神照拂的红土大地有着广袤无垠的山峦，绿色的草原和红色的土壤交错出格外生动的人世凡尘。

    那天族长的继承人骑在高大的兽族背上，她的黑色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面容的甜美挡不住眼眸里清澈又锋利的狡黠英气。

    她在族人的陪护下挽着弓箭，一弯硬弓拉得如满月一般。她要射下今夜祭祀的最佳猎物以平息近年来因为神主震怒而不断发生的天灾，而她瞄准的是一只生着金色巨角的麋鹿。

    少女的眼睛眯着，紧紧盯着那只鹿，胯下的巨兽按耐着，大大的鼻孔喷着热气，准备在射中后带着它的主人冲过去将猎物捕获。

    熙照初见的人族，便是这样一个甜美与杀意糅合的复杂生命。

    他察觉到麋鹿的不安，在利箭离弦的前一刻一下冲上去将巨兽上高束着马尾的少女扑翻在地。

    “为什么要杀她！”熙照把掠景按在身下，愤愤说了这样一句。

    那天苍茫山的风很大，高高的牧草隐没他们的痕迹。

    熙照在影影绰绰的风吹草摇中看住了掠景那一双惊愕又澈亮的眼，只一眼，天神的造物便看完了这个凡人短暂的前半生，然后他落入这个凡人的生命，将她的过去与现在连接，莫名失了魂魄……

    因为模糊中他看到她将要走向的未来——

    一个美丽的月夜，铺满柔软花草的空旷山坡，妖族动人的歌声低低萦绕，少女踮起脚轻轻吻住熙照的脸颊，带着花香。

    被亲吻的天神造物露出一个甜蜜又心满意足的笑容。

    时间在熙照脑海中混乱，这也是他将要走向的未来。

    少女那琥珀般纯透的眸子同样也堪堪凝视着他，掠景眼中的人，生着世间最像神主温凉的一张脸，堪称十全的美善容颜，以及——

    一双通透似水、明净如星的眼睛，像天上的湖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场错误的相遇，一时神志昏聩的心猿意马，交缠在命中的孽果已经结出，而此时种下的既是因，也是更深远的过去留下的果。

    天神造物熙照对这种不详的预感无比困惑，如果不是一哄而上的愤怒族人把突然搅局的他抓走，那他会保持这个姿势看她到恒久远的时候。

    人族很生气，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孩回过神后更加生气，她一把甩开搀扶她的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元宝小说

    下一刻少女拉起弓，端端指着熙照。

    毫无商量的迅猛一箭，他却赤手将飞来的箭攥在了手里。

    大风掠起，吹乱熙照不加束缚的散乱长发，却盖不住他浓浓黑亮的耀耀美目。

    他看到她随风招摇的黑色马尾，她光洁的额头，她倔犟又稚嫩的眼睛。

    他们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很多不可挽回就这样确定。这便是命运设下陷阱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