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求缘
叶落珩早上醒来时, 整个人还有点发懵。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忘。
还是嗅觉先被唤醒, 他揉了揉头发，下了床, 顺着饭香味走向厨房。
苏昼打开推拉门, 弯起眉眼：“醒了？”
叶落珩瞬间恍然大悟，啊, 自己昨天喝醉了。
“你把我带回来的？”他问。
“嗯。”
叶落珩打了个哈欠：“钟礼仁他们几个呢, 他们也喝得多, 活着回家没？”
苏昼想起昨天这几人关于“谁先走谁是狗”的誓言，和钟礼仁接到自己电话说叶落珩已经回家的反应, 没忍住扬起了唇角。
“？”
叶落珩顿时一脸警惕：“怎么了？”
“没事。”苏昼哄小孩似的, 语气安抚道, “快吃饭吧，我熬了点粥, 暖胃。”
叶落珩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假期的第一天果然没有上午。
“慢点。”苏昼给叶落珩递了张纸巾, “今天胃有没有不舒服？”
叶落珩摇摇头, 含糊不清道：“我酒量不行, 但喝再多也不会胃不舒服，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
苏昼：“那就好。下午你想去哪里，图书馆？”
“诶。”叶落珩突然眼睛一亮，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你去过慈安寺吗？”
苏昼摇头。
“你知道慈安寺吗？”
“听过。”苏昼想了想，“是西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吗？”
叶落珩点点头：“是西城的标志性旅游景点，在郊区旁边的扶连山上, 四百一十个台阶，听说亲自走上去才最有诚意，求佛能得成。”
“好啊，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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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中高二多补课了一周，其他很多学校也都放假了，这天来慈安寺的人不算少。
扶连山的另一侧可以开车上去，依然有不少人为了省事选择开车上山，但多数还是想要走台阶的。
苏昼和叶落珩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车位，于是他们把车停在相对远
处的一家农家乐，沿着小路穿过树林，来到了扶连山的台阶下。
“诶珩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两人回头，发现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好巧珩哥，诶，还有主席，你们也来慈安寺啊！”
叶落珩：“不然是来爬山锻炼身体的？”
男生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好奇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考前求佛吗？”
叶落珩看了苏昼一眼。
他觉得苏昼已经明白他是要来做什么的，但这自然是不方便告诉别人，于是他道：“是。”
“哇。”那个男生惊叹，“不愧是学神，原来这就是你们每次包揽年级第一第二的原因啊，学到了学到了，这就分享秘笈。”
叶落珩不置可否，给他打了声招呼：“我们先上去了啊。”
“珩哥再见！”
离开了男生的视线后，叶落珩嘀咕：“他居然还觉得我们需要考前拜神，是我的年级第一坐得不够稳吗？”
苏昼笑：“但你觉得他会想到西中最a的o是来求姻缘吗？”
叶落珩沉思两秒：“你说的有道理。”
苏昼揉了揉他的脑袋。
虽然正值午后，但现在已经是深冬季节，光秃秃的枝桠立在路边，不时有冷风穿山涧而过。
“冷么？”苏昼问叶落珩。
叶落珩摇头，但停住了脚步，从苏昼的斜挎包取出水杯，拧开喝了口，“不冷，但有点累。果然喝酒伤身，不喝了，再不喝了。”
苏昼等他喝完，接过水杯放回包里，问：“要我背你吗？”
“？”
叶落珩不高兴了：“喂，就算我是西中最o的a，但好歹也是alpha，怎么看不起我呢。”
最o的a。
苏昼被这个新称呼逗得笑了一下，然后积极认错：“对不起，是我双眼蒙尘，西中最o的a。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叶落珩“哼”了声。
两人边聊边走，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到达山顶时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视线骤然开阔，蓝天白云映衬下是淡黄的围墙，里面伸出青灰殿脊。
名为慈安寺，却是由很多殿庙组成，宏伟的建筑物上雕刻着各式的佛教图案，栩栩如生。
院门不算小，但香客旅者络绎不绝进出，就显得有些拥挤。
远远的，香的味道从正门处的巨大香炉传出，飘散在空中。
“哇。”叶落珩发出一声惊叹，扭过头去看苏昼，“你敢信，我在西城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这里。”
“嗯。”苏昼的目光也落在眼前的院墙与寺庙上，“其实新都很多著名景点我也没有去过。”
“总觉得自己生活在这里，有很多机会能来，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叶落珩回神，下意识就拉起苏昼的手往里跑去。
慈安寺是西城著名景点的一个原因也是这里历史悠久，各个殿厅都有自己的典故与渊源，所以不少外地游客都请了导游。
叶落珩和苏昼没有这个打算，于是结果便是，他们有些迷路。
一位清扫殿前枯叶的小僧人在第三次看到他们转悠过这里后，不由好心开口：“二位施主，你们可是在找寻什么人或物？”
“没。”叶落珩道，“我们在找求东西的地方。”
小僧人了然，问：“那你们是为求什么而来？”
“求子——啊不、不是，求、求姻缘。”
求子。
苏昼笑了下。
小僧人也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双手合十道：“抱歉，没看出二位是情侣，既然求姻缘那便可以去北一殿，殿旁有一块三生石。”
“多谢。”
叶落珩拉着苏昼的手朝北边走去。
苏昼问叶落珩：“你知道三生石的典故吗？”
“嗯？”叶落珩脚步放缓了：“不就是前生、今生、来生，情侣希望缘定三生吗？”
苏昼笑道：“最初三生石的约定是来自两个男人，好友约定下一世与下下世再度相遇，后来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到‘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仙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
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于是三生石成了寻求姻缘的象征。”
“好浪漫。”
“我也觉得。”
叶落珩又拉起了苏昼的手，往北一殿的方向跑去。
这里香火最旺，他们甚至排队都排了好久才来到殿前。
叶落珩捧着香，目光望向佛祖，而苏昼的目光却落在他的侧脸上。
——男生的目光虔诚又专注，似是对神灵真心有所祈求。
苏昼知道，他知道叶落珩为什么今天要来慈安寺。
不是心血来潮，而大概是昨天听了那些男生的一通话。
他性情恣意，学习又好，就算不靠叶家做依仗，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所以叶落珩从来没有把脱离叶家真少爷身份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现在，他遇到了自己。
世家子弟的风光是外人所艳羡的，但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这样的背景是会带来很多身不由己的禁制，比如家族联姻。
叶落珩从小在叶家长大，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他会担心苏家也有这样的安排。
苏昼知道，叶落珩的内心深处还是对这段感情有不安全感，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身份的差距。
他微微叹了口气。
苏锐意都打算把苏家直接传给他了，哪儿还敢有人要求他联姻啊，再说了，顾念瑶喜欢死这个男孩子了，他觉得自己要想换个男朋友顾念瑶第一个不允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叶落珩明白这点，大概真的必须把他绑回家过年了。
夕阳渐渐落山，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从北一殿出来时，叶落珩还去了趟后面的参天松树处，买了个吊牌，写了心愿挂了上去。
苏昼就一直陪着他，没有多余的行动，也没有多问。
叶落珩又把拴着吊牌的红线系紧了紧，调整好方向，而后转过身来，正对上苏昼挂着温柔笑意的面容。
叶落珩唇角一扬，跑回苏昼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不问我写的什么？”
苏昼笑道：“我能猜到。”
“你就这
么确定我写的与你有关？”
苏昼反问：“与我无关么？”
“好吧。”叶落珩耸肩，“你说的对，肯定与你有关。”
冬天的夜还是来得很早，才六点多天色就泛黑了，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走下山时，叶落珩开玩笑道：“你说慈安寺这么灵，我要是给叶昕润和随便写的一个名字求一下姻缘，梁子瑜是不是就能离他远点了。”
苏昼笑着摇了下头。
叶落珩拐了他一下：“我也知道不可能，就是说说。”
“不是不可能。”苏昼道，“而是不用。”
叶落珩没理解，但也没有问。
大概是在放假第三天，快到晚饭的时候苏昼说要出去一下，一会儿给叶落珩发定位让他过来。
叶落珩从作业里抬起头，道好。
等苏昼把定位发来后，他出了门，打了个车按照导航过去，发现是他刚和苏昼确立关系后和白睿思阮妍他们吃饭的那家江景餐厅。
但苏昼订的是包间。
于是叶落珩给侍者报了包间号，侍者问：“是叶先生订的吗？”
“嗯？”叶落珩一愣，想了想，可能苏昼用自己名字订的吧，便道：“是。”
“好的，请随我来。”
叶落珩跟着她穿过大理石长廊，上了一层楼，停在名为“雅阁”的包间门前。
侍者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落珩推开门，“苏——”字音刚起，目光落向桌边时，整个人身形顿住了。
叶昕润温和的眉眼望了过来：“落珩。”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