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走错剧情第五十六天
“栖姐……”
陈皮压低了声音在莫栖身边喊道,莫栖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陈皮缩着脖子站在她身边,眼睛时不时好奇地朝周围撇去,四周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场景。
不知道是这佛寺的气氛太过于庄重,还是大家都没有布置外景的经验,就算只是在佛寺的一间禅房里取景,整个团队还是诡异地安静。
“怎么了?”
莫栖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现在都这样紧张,那之后去大殿取景怎么办啊?”
陈皮的的声音压低到几乎只有气声,莫栖分辨了半晌,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陈皮有些可惜,莫栖倒是松了一口气,自从进入这寺庙以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能申请到一间禅房已经不容易了,大殿还是想都别想了。”
陈皮扬了扬眉,诧异地问道:“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她有些吃惊,这句话的音量不受控制地变大,一时间整个屋子的人都被她清亮的声音所吸引,侧头看了过来,陈皮见状缩了缩脖子,往莫栖身后一躲。
莫栖扯了扯嘴角,还没说话,一旁的导演就皱了皱眉,说道:“别玩了,快过来!”
莫栖抬头去看,才发现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场景布置完毕,安轻沐穿着僧袍,站在人群里安静地看着她。
莫栖也学着陈皮缩了缩脖子,朝房屋中间跑去。
“action!”
“你这衣服……”轻檀抓着问缘递给她的僧袍,微微耸动了一下鼻尖,“怎么一股子檀香味”
整间屋子被窗外的雪映得一片亮堂,问缘闻言顿了一下,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厚厚的外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先把衣服换上吧。”
他把外袍放到轻檀身边,也不答她的话,垂着眼睛走出门外,轻檀撇了撇嘴,手忙脚乱地穿上了灰色的僧袍。
“唔……”
轻檀捧着杯热茶缩在椅子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佛前那盏香炉里的香是你添的吗?”
她问得毫不客气,俏丽的小脸微微扬起,露出些天然的骄纵。
问缘从箱子里拿了本佛经,闻言看了轻檀一眼,接着坐到桌前翻开书本细细看了起来,不答她的问话。
轻檀皱了皱眉,趿拉着鞋绕到问缘跟前,眯着眼看他,被挡了光的问缘抬起头,轻檀缩了缩脖子,还是问道:“就那盏放在佛龛上的铜炉。”
“为什么这么问?”
问缘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在佛经上细细批准起来,轻檀却笑了笑,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她扬着头,傲气地说道:“因为我看了半天,整个寺里就你和我有因果牵扯啊!”
说着她哼了一声,又溜溜达达地坐回椅子上。
“为什么添的是檀香啊?”
轻檀将茶盏放回桌上,双手拢着塞进宽大的衣袖里,“一般不都是添些香烛纸钱吗?”
她歪着头,像是对什么都毫不知情,好奇地看着问缘,问缘顿了顿,沾满了墨迹的笔尖在纸张上晕出一片墨色。
“不知道。”
问缘轻声答道,轻檀诧异地瞪大眼睛,“你添了那么久的檀香,你不知道?”
问缘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了轻檀一眼,眼里尽是坦荡,他重复道:“不知道,师父如此吩咐,就这么做了。”
“师父?”
轻檀将脚也缩进僧袍里,整个人蹲坐在椅子上,问缘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嘴里简单地答道:“主持。”
“哦。”
轻檀缩了缩脖子,将下半张脸埋进膝盖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怎么说呢?其实她还是没有听懂。
“欸!雪停了!”
安静不了多久的轻檀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她推开半掩的窗,风穿过庭院,吹落檐上堆积的雪。
“唔嗯……”
轻檀晃了晃头,将砸到头上的积雪晃落。
问缘被她的动静吸引过去,抬头看她,从细碎的落雪间,能够窥见院里盛放的红梅。
“卡——”
导演喊了结束,却半晌不见他有什么别的动作,莫栖侧了侧头,见陈青蕤站在摄影机前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导演?”
她轻轻叫了一声,陈青蕤回过神,挥了挥手,“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是男主和师父的在禅房说话的戏份,莫栖拢了拢衣袖,走到了一边,一旁的陈皮拿着个风扇走过来,山顶的气候实在变化多端,此时正值正午,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直射下来,让人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热度。
小风扇呜呜地吹着莫栖挽起来的长发,夏天拍冬天的戏份看着着实令人难受,莫栖还没说什么,陈皮就嘟着嘴将她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还好吗?栖姐?”
莫栖摇了摇头,朝房间中间看去。
莫栖这个女主角休息了,安轻沐这个男主却还得连轴转,只听导演一声令下,片场的雪景撤去,露出窗外明媚的阳光。
“问缘。”
坐在蒲团下的小和尚一下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念了句:“师父。”
坐在上座的青年和尚双眸微阖,丝丝浅淡的青烟从禅房一角飘散出去:“心静。”
问缘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青年和尚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平凡的眉眼里带了些岁月沧桑的痕迹,眉眼间一点暗淡的朱砂红得发黑:“是有什么不解吗?”
问缘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
青年和尚却垂了眉眼,“轻檀?”
问缘一惊,忙抬头去看,禅房外的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细细碎碎的光洒进来,空气中的尘粒在两人之间沉浮,带出些谁都不知道的隐秘心思。
青年和尚垂头看着问缘,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了些悲哀。
“你可知,今天让你来做什么的?”
问缘抿了抿唇,答道:“做晚课。”
青年和尚叹了口气:“你那因果牵扯,你知道怎么来的吗?”
问缘顿了顿,试探着答道:“因我日日添香?”
青年和尚摇了摇头,看着问缘眉心红润的赤色,叹道:“这是你的缘,也是你的劫。”
问缘闻声一窒,抬头看了眼青年和尚,却见那和尚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只听他不急不徐地问道:“你可知,人世八苦是什么?”
问缘顿了顿,答道:“经书上说,八苦乃众生轮回六道所受之八种苦果,曰: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阴盛苦。1”
青年和尚一声叹息,他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禅房:“问缘,你的爱,注定要受别离之苦,万不可妄动爱念。”
座下的小和尚懵懂地点了点头,房外风愈大了,摇晃的树影成了鬼魅,不知在禁锢什么。
“卡——”
禅房的戏份告一段落,工作人员们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顶着门外僧人灼灼的目光,一个接一个地将屋里的器材搬运出去,莫栖见状,捞起身旁的机器就准备随着大部队撤退,谁知还没有踏出禅房的门槛,饰演问缘师父的青年演员就拦在了她面前:“施主,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莫栖:???
戏都演完了,还什么施主?
她手上扛着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便不由得将视线递到一旁的陈青蕤身上,陈青蕤也是一怔,两步走过来问道:“主持,怎么了?”
莫栖一惊,她开始还以为这是哪位演艺圈的前辈,听导演这么说,这难不成真是这座寺庙里的主持?
莫栖悄悄抬眼去看。
青年和尚摇了摇头,长长的眼睫随着他的动作耷拉下来,拉出一片细长的影子,他看着莫栖,再一次问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莫栖尴尬地笑了一下,这种场景她哪里敢和人家说话,《白娘子》她可没少看,她自认是脱不了那和尚手里的金钵,于是打了个哈哈,脚步不停地往门外走去,嘴里说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有机会再聊啊!”
说着,一溜烟从青年和尚眼皮子低下溜走了,青年和尚也不阻拦,静静地倚在门边看她离开的背影。
一旁的陈青蕤见状倒是笑道:“怎么,立地出家的王大主持要还俗了?”
青年和尚,也就是王晚闻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抬脚朝另一边走去,口里淡淡地说道:“麻烦陈大导演二十分钟内将禅房收拾好,一会儿院里的沙弥还要做晚课。”
陈青蕤也不急,他和王晚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说这兄弟半路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出家了,但这脾气还是一点没改,他扬声说道:“想还俗也行啊!要不要我把人家小姑娘的联系方式给你!”
王晚脚步不变,慢慢走到拐角处,隐入一片丛林色中。
“栖姐!等等我!”
陈皮也学着莫栖的样子抗了个机器,只是她先莫栖一步走出禅房,还想着回头等等她的栖姐,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她栖姐就跑到她前面去了。
“怎么了?”
伴随着机器落地声的还有陈皮好奇的疑问,陈皮追了半天也没追上莫栖,只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将机器堆在指定位置,转头却见她栖姐就站在机器旁不住向后张望。
“你在看什么呀?”
莫栖顺了口气,看着没人追过来的小道,稍稍安下了心,接着她看着陈皮眼里涌动着的好奇的目光,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这座寺庙里的主持是谁吗?”
她只是随意问问,本来没打算听陈皮说出些什么,谁知陈皮扬了扬头,毫不迟疑地答道:“王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