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道师后裔第章 掳人黑雾
巨大的云船行走在罡风层中,一朵又一朵的白云,落在云船之下,船体四周都是密布的罡风,但是罡风之色,多为无形,偶尔才会有流光一般的颜色闪烁而过。
因此在云船的左右,人看过去,往往都是澄清透明,极为开阔视野。
而在这一艘船上,适合远眺赏景色的地方,拢共也就一处,正是甲板上最为靠近船头的位置。其余位置,要么是有阵法限制,不得靠近,要么就是视野不佳,被云船宽大的两翼给遮挡住了。
余列这一日有闲情,他踱步出了金丝鸟笼,便往船头的甲板位置走过去。
此时尚且是日出之前,他虽然已经是渡过了炼气阶段,正在修行的乃是观想法,但是根据不少道书中所言,日出之时,天地阴阳轮转,有生机诞焉,道人日常吞服此气,能有益于肉身。
余列便是打算盘坐在船头,面朝日出之所在,吐故纳新,并打磨一番体内的真气。
话说近段时间以来,即便是在城中发生了朱崂子一众大事,但他每日之间的修行,可都是半点也没有落下过。
如今勤劳,效果也是可观,余列估摸着自己再有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可以将突破带来进步,皆数的消化掉,然后就能靠着瓦家送来的月华、紫师赐下的酒虫,往昼伏夜游之境界,狂奔而去!
不过,当余列踱步走到船头后,让他微微皱眉的一幕出现了。
往日间,大家伙一并使用的船头甲板,此时赫然是只有两人盘膝坐着,一左一右,周边空了偌大空位,还有符咒悬挂,禁止旁人靠近。
余列抬眼瞧了瞧,虽然那两人背对着,但是对方两人的气质,明显就和其余的人种截然不同,其不仅肌肤晶莹,举止之间也是流露出一股道韵。
这种道韵,并非是在宫中城中学习礼仪就能学得的,必须得由累世的富贵、底蕴才能沐浴养出。
当然了,加持在他们身上的稀罕灵物,才是营造出如此气质的最重要因素。
这两人的身份不用多说,正是前两日才登船的桃州道师子嗣。
余列走过来,还没靠的太近,便听见有人一边暗骂着,一边往鸟笼所在的船舱走回去:
“呸!好一对狗男女,都已经沦落到卖身合欢宗的地步了,还如此霸道。小心路上被强人看不过眼,结果了性命。”
另有一人言语平静很多,只是叹到:“人家可是丹成后裔,即便是落魄了,也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瞧见没,船上的那些合欢道人,往日虽然对我们客气,但也都是过于无视,只是当我们是货物。可这二位一登船…”
余列听见两人的言语,他的脚步顿时慢了下,但并没有停下,而是走到了距离船头不远,另一处环境尚好的地方。
眼下他还是在出逃的路上,且红姐教导过他,让他也低调些,因此面对此等道师后裔,姑且还是先退避着一点,反正也换个地方也不大碍事。
当即,余列掐动法诀,给自己加持了一道护法,便陷入吐故纳新的情况中。
不多时。
太阳顿时从天边跳出,金灿灿,圆润润,将云船之下的整个云层,都是染成了金辉。
云船的船身,以及所有盘坐在甲板上的道人,也都是沐浴着金辉,船体内部霎时间处在一种静谧的状态中。
如此日出之景,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天色变换,金色方才消融,仅仅剩下晨光照耀,阴阳交织的韵律不见。
这时那盘坐在船头的两个道人中,有一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神识动弹,当即就传音给身旁的另外一人:
“桂道友,船上的这批家伙,刚才可是低声议论了你我不知多少下。你我是否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好让彼辈知道尊卑贵贱?”
他发出传音后,并未立刻得到回应,当此人正要不喜时,方才听见另一人的回答。
其是一女子声音,谈不上好听也谈不上难听,仅仅是平静说:
“说便让他们说就是了,你我占了旁人修行的地盘,自然会惹人厌恶。”
雀生虎便是刚才说话那道人的名字,他见同伴如此回答,也就点头:“桂道友既然如此说,雀某自然是少惹些麻烦。”
这人身子一跳,便站起来,朝着女道言语:“道友且继续修行,雀某耐不住,便先回那鸟笼子中歇息了。”
他转身走着,口中也是低声暗骂:“一群婢子养的,花了大价钱托他们开路,竟然还是将我等安排成了人种,关在鸟笼子中!”
当路过余列时,此人的目光扫了一眼。见日光都已经灿烂,日出之气消失,余列却还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吐纳,他不屑的笑了笑。
懒得搭理太多,雀生虎便回了舱房中,身影消失不见。
等到这人口中的桂道友起身,也往房中走去时。
这女道见余列盘坐在角落处,脚步顿了顿,朝着余列所在言语了一句:
“船头已无人,道友不必再等,过去便是。”
说完,此人就离去了。
对方虽然没有用传音手段,但是余列时刻警惕着外界,自然也就听见了。不过他眼皮仅仅微微抬起,便继续进行自己的真气打磨工作。
日出之气虽然已经消散,可他的真气却正是活跃的时刻,犹如那朝日般灿烂,下磨正当其时!
足足一个时辰后,余列方才踩着点的站起身,往船舱中走去,结束了自己今日的“放风”时间。
回到船舱中,余列盘膝坐下,潜州人种里面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似乎打听到了那两个道师后裔的情况。
余列默默听着,将两人的姓名收入了脑中,发现其中一人名为“雀生虎”,是那男子,另外一个女子则是名为“桂叶落”。
有人低声:“根据桃州那伙人的说法,这两人来头可真不小,听说都是两方族中的佼佼者,如今年纪二十出头,就都已经是七品中人。具体境界是多少?倒是没人说…”
余列听到这里,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两人身上的气息隐秘,让人无法肉眼看出虚实,余列又不至于用神识去冒犯对方,因此并不知两人的修为多少。
如今听见两人都是道吏,且才二十出头,顿时让余列心中暗想:“不愧是道师家族中人!”
年二十即是道吏,此二人都比余列还年轻了几年,当真是应了“富贵人家好修道”的俗语。
以对方两人的举止打扮,如今即便是离开了家族,逃往外城,等落地后,多半也是能富贵不失,再续上仙缘。可远比余列这等仓促出逃的人要好多了。
默默思量一番,余列只能在心间暗道:“希望能早日和观主重逢了,到时候也好有个依仗。
否则的话,仙城之大,居住必然也不易。万不要又落到了当初刚到潜城时的境况,落魄无门了。”
想当年,他刚到潜州道城,城中好歹还有便宜堂兄余凤高照料一番,又有潜郡开办的旅馆,让小小道徒的他不算没了落脚点。
如今余列虽然修为更上一层,但是到了仙城中,城大了,他的地位当是差不多被打回了原形。
唯一较好的是,他现在囊中灵石不少,在道吏中当是也算富裕之人,旅馆或洞府当是租用得起的。
“希望合欢仙城中,红姐的人脉关系还管用。”余列默默思量着,他可不希望落脚仙城后,毫无门路可言。
正当余列为自己的仙城之旅筹划时,变故却突然间就来袭了,并且将他此行的所有期待、担忧、谋划,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在澄清的高空中,宽大的云船犹如巨鲸,悠闲但是迅疾的腾飞着。
短短两三日,云船便已经是离开了桃州道城不知多少千里,也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恐怖的地步,四周的罡气滚滚。
此种借助罡风而行,乃是山海界中云船常用的法子,不仅速度快,且不容易出现问题。因为想要在罡风层中拦截船只,除了是道城布置下固定的贯穿天地阵法外,便只有丹成中人出手。
否则的话,即便有人能施法击中云船,也难以将之留下。而若是同样用云船进行追逐,云船庞大,高空的视野又广阔,往往千里之外就可以瞧见端倪。
似合欢宫这艘专门偷运人种的船,做的是见不得人的活计,瞧见了其他云船,当即就会逃之夭夭,绝不会给对方靠近的机会。
但是偏偏的,意外就是出现了。
只见一股黑气出现在了云船的视野中,是从地面冒起,腾上高空。黑气现身后,瞅准了合欢云船,当即就朝着云船所在扑过来。
船中的合欢道人们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太过放心,行驶方向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并有人冷笑着吐声:“又是个不开眼,想拦路抢劫的,上个月才撞死撞残过一个,都不知是人是妖。”
可这黑气来得诡异,它的速度超乎了众人的预料,猛地就提速到了和云船并驾齐驱的程度,一下子就将云船给扑住。
霎时间,船上光线陡暗,合欢宫的道人们个个面色大惊:“这是什么?它怎么能在罡风层中如此肆意…”
众人心头咯噔一跳,很快就想到了一点,那便是寻常的法器、法船,无法在罡风层中肆意,可是五品的法宝,以及五品的丹成道师,可就不一样了。
严格说来,似云船这种能于罡风中行走的船只,本就是仿得五品法宝、五品道师,还落了下乘。
“这怎么可能,我等都打点好了。此桃州境内,如何还能有陌生的丹成道师?”
但是黑气却是没有搭理这群合欢道人,其像是章鱼般紧紧的缠绕着,裹住整艘船,黑气凝结成了一只只触手,伸入到了云船的舱体内部,似乎在寻找摸索着什么。
合欢宫坐镇在船上的道士惊醒,对方猛地就跳出,喝令众人:“速速开启阵法,驱敌辟邪!”
这道人身着宫装,手中持着一方帕子,当即就要往古怪黑气打过去。
可是她的手刚刚举起来,便被一抹神识不经意间的扫过,让她浑身都泛起了一层寒意,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这股神识所带来的威压,赫然就是丹成级别的威压,虽只是一眼,就让合欢道士感觉自己虽然在船中,但对方也是随手就能碾死她。
其余道人见女道士不动弹,纷纷呼喝:“道长何不快快出手?”
“阵法已开,但是没用啊!”
霎时间,整艘云船都是混乱起来,呼叫声、神识传音声混做一团。
而在船舱中,余列、雀生虎、桂叶落等一众潜州、桃州的人种,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被惊到时,众人一抬眼,瞧见的便是黑漆漆一团,以及一股巨力将众人所在的鸟笼抓住,猛烈的扯动。
哐当声音在船舱中不断的响起,众人顿时天旋地转。
一方又一方金丝鸟笼,被黑气卷着提溜出了云船,纳入腹中。
它继续弥漫,等到将所有的金丝鸟笼都掏完,方才松开了巨大的云船,骤然分离。
合欢宗的道人们站在船上,愣愣的看着脱离而去的黑气,面色惊疑不定。
刚才那僵硬在原地的合欢道士,面色苍白,她好半晌回过神后,当即神识弥漫而出,席卷整艘云船,顿时发现船舱中的所有人种,已然是一个都不剩下。
不多时,也有道人发现了这一情况,个个都惊呼:“该死,那黑雾竟然将人种都刮走了!”
“亏了亏了,这一趟走了不下十个州郡,却也才收集不到百人,这下子全没了。”
并有人连忙传音给坐镇云船的合欢道士,问:
“道长!那黑雾究竟是何物?”
合欢女道士的面色变幻不定,想到了什么,难堪至极,但她瞧着迅速远去的黑雾,咬着牙齿,只是低声道:
“无甚,碰上打秋风的了,此事如实禀告宫中即可…船只无甚损伤,已经算是幸事。”
听见道士的吩咐,一众合欢道人面色各异,唯唯诺诺而去。
有人纵目看去船后,发现那远去的黑雾竟在朝着更上一层的罡风高度飞去,其雾气滚滚,有如密密麻麻的振翅之鸟,黑压压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