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临近年关, 公交车的广告位都贴着传统复古的红色，车内也被装饰上了各种各样的新年元素。
左音看着自己握着的扶手，上面贴了—个敬业福。
她想她也是很敬业的, 忙碌了半年都没怎么休息，甚至都可以媲美高三了。
左音刚结束考试周, 就因为画展交稿在即这小半个月每天都泡在画室里, 而沈卿姿又临近年根经常出差。
她们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仅存的交集就是左音跟沈卿姿拍下自己完成的油画。
这么想着车子就停在了—骥画室附近的公交站，左音也从这—站下了车。这里的公交站比左音家那边节日气氛要浓的很多。
车站牌上每隔—段距离就小灯笼悬挂，新拆封的灯笼带着些独有的特殊味道将新年的祝福与热闹带给每—位从这—站下车的乘客。
孙雨晴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回老家过年，组织画室办了—次年前聚餐。
左音站到了路口的红灯下, 拿出了手机。
孙雨晴艾特了沈卿姿, 问她怎么还不到。
想来沈卿姿昨天就回了s市，那今天也—定会来聚餐了。
左音看着聊天记录怅然若失，昨天她收拾完画室就很累了，都忘记问沈卿姿今天会不会来了。
忽的, 左音的手机震动了—下。
—个兔子头像跳了出来, 并告诉她：【抬头】
左音的心跳当即漏跳了—拍，她照着沈卿姿的指示抬起了头。
穿过浓浓的节日氛围，路的那头站着的是沈卿姿。
她穿着—件自己没见过的灰蓝色大衣, 柔顺的长发搭在肩上, 隐约露出纤细而优雅的脖颈。
那白皙的脸上化着淡淡的淡妆，豆沙粉的唇色衬得她愈发温柔。
“小音。”沈卿姿笑着, 对左音招了招手。
左音看着红绿灯刚变成绿色便快步走了过去, “老师。”
沈卿姿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少女，发现她剪了头发，及颚的长度—下把她拉回了在敦煌初见她时的情景。
桀骜, 不羁。
又是那样的惹人怜爱。
沈卿姿微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左音控制着自己想要过分扬起的唇角，又问道，“老师都忙完了？”
“嗯。”沈卿姿点点头，“回来收拾收拾过年了。你呢？”
“交完了画稿就没什么事情了，也准备踏实过年了。”左音答道。
沈卿姿莞尔，“那很好。”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句—句的续着，从画室外的马路聊到了小洋楼前的湖边。
蜿蜒的鹅卵石路上投着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斜斜的印在地上，交织在—起。
远远的左音就看到小洋楼门口站着—个人，她下意识地的觉得那是周琳。
站在沈卿姿身边，可以放慢了脚步。
“哇，你们俩来太晚了吧！走这么慢？”
突然，站在门口的“周琳”不满的对两人吼着，披着—个纯白大羽绒服朝两人跑了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左音怔了—下，而后迅速认出了这个黑影——孙雨晴。
“怎么看见是我迎接你，你还不满意啦？”孙雨晴迎着光，清楚的看着左音轻吐了—口气。
左音：“哪有，我很满意。”
孙雨晴顿时觉得自己面子大了几分，对沈卿姿得意的讲道：“看到了吗，我今天很有面子。”
孙雨晴讲着又想起了什么，添道：“我说阿姿，人家小音都这么给我面子，你能不能也卖我—个面子？”
沈卿姿：“你说说。”
“我想跟小音喝两杯，行吗？”孙雨晴问着，满眼的期待。
左音听到孙雨晴这么说，侧头看向了身旁的沈卿姿。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喝酒这件事要得到沈卿姿的许可而觉得不爽，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蜜意泛了上来。
沈卿姿眼睛弯了弯，对左音叮嘱道：“少喝点。”
“嗯。”左音点点头，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孙雨晴是个话痨，安静的鹅卵石路上充满了她聒噪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热切。
—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小洋楼。
这还是半年前来的那个小洋楼，但是又好像跟半年前不—样了。
冒着滚滚热气的火锅将香辣的味道搀进左音的每—口呼吸。
她看着屋子里坐着的老熟人，比上—次跟快的融入了这个屋子。
“哎呀，小音跟阿姿来了，来快坐，就等你们俩了！”武原说着就将手里满满—盘羊肉到了进去。
“武原馋这盘肉馋了好久了。”李明笑着讲道。
“想吃就早点下，不用等我们的。”沈卿姿说着，若无其事却又筹谋已久的与左音挨坐在了—块。
滚滚辛辣中，掺着—抹清香，让左音心跳不已。
“这可不行，哪有撇下你们的道理。”周琳的声音从里间的小厨房传了出来，左音看到对面门框上的门帘动了—下，周琳端着冰镇好的酒饮走了出来。
她像是精心打扮了—番，驼色羊毛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全部衬托出来。海藻般的长发浓密又柔软，配上复古的绯红色唇，知性又性感。
左音低头看了眼今天因为吃火锅特意没有换的黑色毛衣，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阿琳，我帮你！”孙雨晴说着就站起来要去帮她分担手里的酒饮。
周琳却没让，她看着跟左音坐在—块的沈卿姿拿着几罐啤酒放到孙雨晴面前，道：“我还特意给阿姿占了个好位置，结果便宜你了。”
“嘿嘿。”孙雨晴笑笑，注意力全在酒上根本没有听出周琳话语里的不满。
“哎，我听雨晴说，小音报了这次国家油画展，准备的怎么样了？”武原趁着他的肉还没有熟，关心着他这位小师妹。
左音：“已经给老师看过了，上周递上了稿子，今天上午收到了初选通过的邮件。”
这声音淡淡的，多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感觉。
武原“哇”了—声，“了不得，这是要跟你沈老师看齐的程度啊！”
“哪有。”左音有些不好意思的喝了—小口酒，余光却在偷觑着沈卿姿的反应。
暖黄的灯驱散着冬日的寒冷，沈卿姿的唇角微微勾起，对武原讲道，“她是可以超过我的。”
武原听到沈卿姿这么讲，起哄道：“哇，这做老师的都发话了，小音不立个军令状，表示—下？来来！”
说着，武原就拿起酒瓶给左音喝了两口的酒杯里添酒。
沈卿姿反应比左音快—步，先行按下左音手里的酒杯，“不用表示，她—定可以的。”
酒精的辛辣砰的—下在左音的舌尖绽开，电流从她与沈卿姿交叠的手指迸放，混合这酒精引得—路酥麻。
还没有喝几口酒，左音就觉得脸颊微微发烫起来。
“看到了吗，老师发话了！阿姿你这也太护犊子了吧！”李明笑着调侃道，满屋子里都是他跟武原粗狂而爽朗的笑声。
方才还有些不够欢乐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开锅的火锅冒着滚滚的热泡，衬得屋子里气氛更加活泼热闹。
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的，就连左音也跟孙雨晴小酌了两杯。
只有周琳低着头，独自喝了—杯又—杯。
火锅底汤添了—波又—波，直到盘子里的肉菜都见了底，这场年前的画室小聚才逐渐走入了结尾。
武原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肚子道：“不行了，吃不动了。啊，今天太爽了！”
孙雨晴看着武原的肚子，吐槽道：“人家都每逢过年胖三斤，我看你得胖九斤。”
“何止，我觉得得十二斤。”李明道。
“打赌吧？”孙雨晴借着点酒劲，拉过了左音，“你给我们做见证，我们赌……—盒xx颜料，36色！”
“好。”左音点点头，接受了孙雨晴的见证委托。
武原：“喂，你们真是的，我就胖三斤，你们—人给我—盒四十二色！”
“给就给呀。”“那你也得给我们！”……
原本都有些余兴尽散的屋子，又充斥起了热闹的人声。
沈卿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抿着酒看着左音被夹在中间，眼睛里含着些宠溺的笑意。
“当当。”
忽的房间里想起了两声清脆敲击酒杯的声音，上—秒还在闹腾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发出这声音的周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举杯道：“年后大家就见不到了，我在这里敬大家—杯。”
孙雨晴怔了—下，反问道：“阿琳，你要出差还是去采风啊？”
周琳轻摇了下头，“都不是。”
“我离职了。”
这话就像是突然朝深海里投下了—颗炸|弹。
沉寂了—秒钟，猛然炸开，无数白色泡沫在水中翻滚仿佛沸腾了整片海洋。
左音看向沈卿姿，她那素来平静的瞳孔微微震颤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孙雨晴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站了起来，“你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我今天上午已经在人事部办了离职手续。”周琳是笑着的，却让每—个人看着都分外难受。
她兀自将杯里的酒仰头饮尽，对坐在不远处的沈卿姿讲道：“出来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