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约好和苏悦一起吃晚饭，李亦乐提前下到饭堂打好了餐，远远看到他走过来，赶紧挥手示意这边。
“怎么还帮我打了？”苏悦边说边坐下。
生蚝粥、白切鸡、白灼芥菜、再加一个卤鸡腿，倒还挺丰盛。
而她饭盘里，又是那一样，番茄炒鸡蛋。
“你总是这样厚待别人，亏待自己吗？”苏悦用勺子舀了舀粥。
大米的清香混杂着生蚝的新鲜，再加上一点葱花的芬芳，还冒着热气的生蚝粥，那香味袅袅飘进鼻子，肚子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唤醒。
“没有啊。”李亦乐摇头。
“是嘛？”苏悦挑挑眉看了看自己的饭菜，再示意对比看她的饭菜。
“我吃惯了这个，再多就吃不下了。”李亦乐解释，神情满是不自然。
【小骗子。】苏悦心里说道。
他就想拆穿她这副假面孔，想看她难堪，语气无辜且天真，低呼道：“不会吧，不是吧，之前聚餐时你吃的可不止这些。”
“可能中午吃得太撑了。”李亦乐随意扯来一个理由。
“对了，这是给你的借条，收好。”李亦乐将两张纸双手递过去。
苏悦拿过来一看，一张是欠条，本人姓名、身份证号、借钱日期、所借金额、还钱日期，以及逾期利息等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手写签名那还郑重其事地盖了拇指印。
还有一张是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也就是说，到时如果她不还钱，他起诉的话是能拿到钱的。
这还是苏悦借钱给别人第一次收到借条。
之前借钱出去，别人还钱全靠自觉，他甚少会去催。
因为在借钱给别人之前，他就做好别人不会还钱的坏打算，反正借出去的钱在自己的可接受范围内，损失点也没什么。
就当丢了掉了。
经此认清一个人是否值得深交，还是值得的。
“到时如果你不还，我可是会直接去到你家找人，全村公布。”苏悦对折收下，开玩笑道。
“不会有那么一天。”李亦乐想到回村那十拐八弯的小径，若他真的屈尊去到那，指不定屁股都颠开花了，成余生阴影。
那画面想想就有点好笑。
不过的确是要想办法更努力赚钱了。
但是像她这样没人脉，在大学所掌握的知识技能也不过是半吊子，所以能赚到的钱并不多，蝇头小利，找到的大多是付出大把时间才换来一点点钱那种兼职。
没钱，愁啊。
【如果他拿了我这样的烂牌，他会怎么打呢？】李亦乐心想。
她这黯淡无光的人生。
苏悦看着她怔怔地握着筷子，一动不动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李亦乐脱口而出。
“如果我是你，我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换个发型换个风格。”苏悦的眼神上下移动，打量道。
略带嫌弃。
回想起自己也曾另类打扮过，李亦乐犹豫着问出口：“那你觉得我之前的粉发和破洞裤怎么样？”
“就……这……”苏悦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接着说：
“风格跨度的确是有点大，那种打扮很大姐大，你现在又是个书呆子模样，我觉得两种都不是你的style，你可以再多尝试。”
说到这，他的兴致又明显被勾起了：“可爱、高冷、性感、御姐、萝莉、简约、嘻哈、民族等等等等，不同的风格你可以多试一下，总有一款是符合你身上气质的。”
李亦乐怀疑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又不是那百变小樱。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气质就是没气质。
多尝试就不必了，这一听就要花很多钱。
而且他说话委婉了，她这不是书呆子模样，她听得最多别人议论的，说她是土包子。
不过还是想听听他后续的想法。
“变漂亮，然后呢？”
“然后你就觉得自己很美。”苏悦咳了咳，正了正色，一本正经：
“不要说我自恋，你看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帅，所以一直很有自信，人一有自信，做起事来就会有勇气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肯定能做好的！”
“你要知道，自信的人都是很有魅力的，举个例子，正在和你说话的人就很有魅力，你觉得呢？”
李亦乐越听越不对劲，想不到他连弯都不拐了，竟明目张胆地自吹自擂。
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一般夸赞，不应该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吗？
【我觉得你挺自恋的。】李亦乐心想。
可是不能这样回答人家，毕竟他现在是她的大债主，肯定是想多听些夸奖自己的好话。
李亦乐努力发挥出平生最大的演技让自己的赞美尽量显得真诚些，表明出这不是出于违心的奉承，而是出自本心的“实话”：
“你情商高，智商好，为人仗义大方，你能当我的男朋友，真是荣幸至极，有你是我的福气！”
“你真这么觉得？”
她毫不迟疑将头点了点以表肯定。
果然他一听，表情美滋滋的，一副想笑却又克制着笑的喜悦。
很明显，她这次拍人马屁的实力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夸到他心坎去了。
“可是我不如你厉害，底气不足，就算是装自信也装不长久，好比那吹出来的泡泡，都不用别人戳，就会自己破了碎了。”李亦乐长叹口气，又说道：
“我常常对生活觉得泄气，感觉一切都好没意思，快乐里也总伴随着忧愁，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你们的快乐总是轻而易举，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清晰的目标，知道该做什么，该往哪儿去，而我常常迷茫，毕业后该何去何从呢，为了生活饱腹而不得不努力谋生的我，这样不快乐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我看不到尽头，所以又常常焦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当然，这世上比我惨的人比比皆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在这人世间还有很多很多，那些身体残缺的人尚且会百折不挠地热爱生活，我起码还四肢健全，若在他们面前说一句惨字，就是无病呻吟，不惜福了。”
“但是，话虽如此，我虽四肢健全，灵魂却是残缺的，丑陋的，见不得人的，有时我常常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那地方就我自己，再不用应付这世间俗事。“”
“你应该不经常幻想吧？我就常常幻想，我幻想过如果人类不用吃饭就好了，就像那些野花野草一样，晒晒太阳，淋淋雨，吸收一下阳光雨露就能长得很好，那样的话，人间又是怎么样一副情景呢，应该不用再为一日三餐苦恼了吧，都不用工作了，饿了就躺下晒晒太阳，甚好。”
“我幻想过，如果人死后，所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和事物也能随之消散就好了，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不会干扰到任何人……”
“所以你常常就这么悲哀吗？”越听越离谱，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死呢，苏悦打断她继续说下去，问道，“你觉得我平时很快乐吗？”
李亦乐点点头。
“那你觉得我没有烦恼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就算会有，但或许于你而言，你解决烦恼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像路上一颗拦路石，我是那蚂蚁，你是那大象，力量不一样，眼中所看也不同。”
“那你可看错我了，那些浮于表面的快乐总是很容易骗过世人，不妨跟你坦白一回，其实我也觉得这世界无趣，人类虚伪，生活无聊，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也没找到什么答案，但是如果叫我去死的话，现在我肯定舍不得。”
“刚才听你说了这么多，你不快乐的源头就是没钱，既然没钱，那目标就很明确了，那就是赚钱，那怎么赚钱呢，要看你身上有什么是能提供给别人的，不过实话实说，你现在身上的价值的确不能使你暴富，所以你要想着改变，不断充实自己。”
“我说的充实自己，是使自己专注于做一件事，你的专业是商务英语，以后找工作很大可能也会往这方面发展，所以平时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兼职上，就算是要找，也要找些专业对口、有利于自己职业发展的，当然，这之前我就给过你建议了，暂且不再多说。”
“其实现在我觉得你最主要的问题是，你看不到自己的闪光点，你不喜欢你自己，你觉得你很差劲，不过，相较其他女生，你的优秀并不突出，但是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我觉得你诚实，体贴，而且，还挺特别，就挺有意思的，有时看到你，我总忍不住想笑。”
“不过我说一万句，都比不上你自己转变思想，相信自己值得。”
“知道你最近缺钱，刚好有认识的一个老板参展了美博会，还欠翻译兼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大概最近同情心泛滥，总忍不住帮一般她。
“我？可以吗？”李亦乐怯怯地反手指着自己。
“虽然口语说得不太流利，但是勉强能让人听清表述，有我带着，没问题。”苏悦说。
之前她倒没试过这样的兼职，因为去参加展会的话，翻译肯定是面对面近距离和别人交流，而且还是和擅长尔虞我诈的成年人，这对于她一个抗拒肢体眼神交流的人来说，向来是避而远之。
心底仿佛藏着个怯懦之怪，又邪笑着冒出来，将勇气镇压下去。
“我觉得我不行。”李亦乐又想当缩头乌龟。
“你看你又否定自己了。”苏悦恨铁不成钢，问道，“还想不想赚钱？这次翻译一天有500块，真不心动吗？而且参展的大部分是外贸公司，你表现好，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一份实习。”
500块，该送多少外卖才赚得到，那的确也是找工作的一个好契机，这么一说，她狠狠地心动了。
“也不是不行。”她说。
“不过我有条件，首先你要换一身行头。”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还是算了吧。”她又犹豫。
“500块一天哦，还有找工作……”苏悦犹如钓鱼一般放下钓饵，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上钩了。
“行!”李亦乐一咬牙，答应下来。
这糟糕透顶的人生，她真是过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