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张昭举荐人才
三千余匹战马几乎是孙策打下整个江南才攒出来的家业。
从丹阳到吴郡,从笮融到刘繇,几乎是所有的战马都被缴获,才有了如今规模。
这次南下平叛,剿灭了大量豪强部曲,也没能再收获几匹骏马。
所以这三千余匹战马基本上就是江东的最大规模了,想进一步提升暂时没什么好方法,但要维持这个规模却是只要用心就能够实现的。
不要说南方不能养马。历朝历代,除了大宋,哪个南方王朝养不了马,组建不了骑兵?
东晋的北府军、明朝的北伐大军军中都有数以万计的战马。
广马甚至是一個著名的战马品种。交趾都能养马,吴郡养不了马?
这无非是成本和规模的问题罢了。
当然,孙策也没想着现在就拉出上万铁骑,只是把这三千匹马精细打理的话,在吴郡是绝对可以实现的。
张纮建议完善马政,孙策随即看向张昭,说道:“如今吴郡地广人稀,田莱多荒,我打算划出一片田地建为牧场,设专司牧马,长史有何建议?”
张昭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欲养马,则必选于平原之上,山谷之旁。而江南之地,沃野莫过于吴县。越王勾践曾为吴王夫差马夫,为吴养马于吴县之南二十里的白马涧。及越王灭吴,乃将此地更名谢越领。将军若欲养马,上善莫过于此处。”
闻言,所有人瞬间皆深吸了一口气。
在吴县境内养马!
这代价也太沉重了吧?
吴县可是整个江南的赋税重地,是经济之重心。
每一亩地都可以耕耘成亩产十石的上田。将这种良田沃土划出来几万亩甚至十几万亩养马?仅是少收获的粮食就有上百万石。
孙策瞬间对养马的代价有了极其清晰的认知。
难怪南方政权都不爱养马,把鱼米之乡的沃土拿来养马,损害的可都是士大夫们的利益。战事还不知道用不用的上战马,可他们少了上百万石粮食的收入可是实打实的啊。
蒋钦此前曾经负责养马,犹豫了一下问道:“南方各县不能养马吗?”
张昭说道:“南方各县多丘陵山谷,地势与丹阳相似,战马不得驰骋,必日趋矮化。”
孙策点头,这个他也清楚,日趋矮化的马匹就会成为一个著名的马种江东马。这种马个头矮小,甚至被小日子的使者所鄙夷。这种马适合马耕,但不适合战场冲锋。
孙策可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骑兵像小日子一样,一群七尺小卒骑着堪堪一米的矮脚马冲锋。
他希望的是身高七尺七寸以上的猛将,骑着高头大马,甲骑具装,仅冲锋之势就足以让敌军胆寒崩溃。
所以在平原上养马是必须的。当然就算在草原上放牧也不是全一马平川的草原,最好有高山山谷可以过冬、避风。
既然吴县南方的白马涧,越王勾践都曾经在这里为吴王牧马,孙策也没什么舍不得。总不能气魄连夫差都不如。
随后孙策郑重的说道:“良田虽然珍贵,但没有武力庇护,亦必遭祸殃。尤其如今天下扰攘,拥众营私者不可胜数。若没有一支强大武力,纵然有百万亩良田亦免不了战火荼毒。所以牧马之事,为当前要务,就选择最佳之所放牧。在城南白马涧圈设牧苑!”
这里是江东少有的平原地带,同时还靠近城邑,方便给牧苑就近提供谷粮和刍草。
张纮立即拱手,说道:“如此对军马而言最好不过。另外驮马、耕牛等畜无需放置在吴县,可于南方荒芜各县另设牧场放养。”
这就显然不止要设置一座牧场了,恐怕至少三座。
马政如今正式摆在所有人面前了,需要一位能臣去负责整个马政系统。
这可是关乎整个势力军队战力的关键政务,孙策看向众人,问道:“何人负责整个马政,管理各处牧苑,诸君可有人选推荐?”
张昭主动举荐贤才:“我举荐吴县主簿严峻担任此职。”
“严峻?”这个名字在座诸人都不是很熟悉。
尤其军中诸将,更是一头雾水。把如此重要之职,交给一名新投之人,如何能够安心?
张昭不得不向诸人介绍道:“严峻字曼才,徐州彭城人。自徐方不安,避乱于吴县。其自少时便以博览好学,名扬郡县。性情忠厚,待人以诚,忠告善道,志存补益。自出任吴县主簿,吴县文书统计,精详缜密,从无错漏,极具干才。”
蒋钦眉头紧蹙:“可是长史,这是三千余匹战马,交给一名新投靠之人,其万一怠慢疏漏,岂不严重拖累我军赫赫武功?”
此时孙策主动开口,慷慨豪迈:“难道新投之人便无奋发之气?我深信每个投入我麾下的文臣武将,都有一腔建功立业之热血。若只因资历深浅,便有所怀疑。那是自拒良才于四方,失天下之望。既然严峻有国士之才,有理政之功,那就不拘一格,拔而用之。迁其为牧官都尉,秩比千石,负责管理全境马政。”
严峻这个人,孙策可是非常了解的。历史上也是张昭举荐给孙权的人才。
而如今孙策亲自请张昭坐镇吴郡,负责招揽人才,效果已经开始显现。更多的人才开始投入孙策麾下。
严峻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横江将军鲁肃去世时,孙权欲以之为大都督,接替鲁肃职位镇守陆口。
所有人都为严峻奔走相庆时,严峻发言慷慨,前后固辞。
他以自己不闲军事,非才而据,咎悔必至为由,将大都督之职让给了更年轻的吕蒙。
这个人不仅不恋权势,能因才让位,更是清廉朴素,不爱钱财。所得俸禄与赏赐,均拿出散发给亲戚故旧,因此家中常不宽裕。
是家常不充,而非家中不裕。也就是生活用度都不太够,跟富裕相差甚远。
让这样一个清廉朴素的人管理马政,至少不用担忧腐败了。
而腐败就是马政系统最大甚至可能是唯一的问题,基本上马政的所有弊端都可以归为腐败当中。
就连隋文帝在位期间,他派亲卫大都督屈突通检查仅陇右一个地区的马政就得隐匿战马两万余匹,气的隋文帝差点杀掉太仆卿慕容悉达和诸监官一千五百多人。
除了马政这方面得事情,军中剩下得甲胄制作、器械打造军中就能完成,并不需要跟文臣们议事,所以诸人参与得集体议事基本上到此就已经结束。
剩下的一些内容,则由张纮、张昭向孙策单独汇报。
孙策最先关注的还是人才问题。等其他人陆续离去,孙策就看向张昭,说道:“我闻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而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此二者皆待贤人而成名。江山代有人才出,如今天下贤者智能,岂输于古人?子布招贤纳士,可有何成果?是否有贤才推荐于我?”
张昭一向刚正的面容上亦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将军量同桓文,而功德过之,吴郡民心所归,士民皆感激涕零,豪杰无不以为将军效力而荣。我为将军招贤纳士,颇有所得。”
孙策眼神一亮,这恐怕是任何有雄心壮志的诸侯都忍不住欣喜的一幕。
他立即大笑说道:“我便知晓子布高望播越,以子布督办此事,必能大获成功。且详细为我介绍一番,我拔而用之。”
张昭先介绍了两人:“有广陵名士秦松、陈端,皆有经邦济世之能,才不亚于良、平,远在我之上。将军可以拜之为谋主,共论平定天下之计。”
才不亚于良、平,也就是才干堪比张良、陈平。
文士之间总要互相吹捧一下。说他们才干超过张昭,孙策是当然不信的。
但张昭这个比喻,孙策却觉得非常的恰当。
这两个人的名字,孙策也大概了解。历史上孙策攻下吴郡,便是以张纮、张昭、秦松、陈端四人为谋主。以程普、黄盖、蒋钦、凌操等人为爪牙,势力渐成。
张昭说他们俩才比良、平,孙策倒是想起了汉初之时高祖麾下的英杰。
张昭可比总览内政的萧何,内政为长,奇谋为短。
而秦松、陈端则是张良、陈平一样运筹帷幄,奇谋建策的谋士。
孙策从来不觉得一位谋臣就能辅助自己扫平天下,曹操麾下几位谋臣荀彧、贾诩、荀攸、程昱也都是各有所长。荀彧善内政举贤、粮草战略,荀攸善战术谋划、参军布画,贾诩则奇谋百出,算无遗策。
这才是能扫平天下的恢宏气度,如果只有一位谋主,难免会如诸葛丞相一般悲情遗憾。
孙策随后说道:“善。我随后便亲自与两位贤士相见,共论抚危济难之法。可还有其他贤才?”
“此二人之下,当属广陵人吕岱。其人听闻将军招募俊杰,主动来投,试守诸县仓库、囚系皆处置得法。能如此迅速统计出各县府库,汇总成册,此人颇有功勋。”
吕岱!
孙策露出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能臣了。
这可是东吴的大司马啊!
文治武功皆显赫一时。
他前期的武功就不必多谈了,大概跟蒋钦相当,经常率军讨伐山越,并为中郎将,又跟随鲁肃、吕蒙等诸位大都督先后进攻关羽。
他最重要的武功就是凭一己之力,率军三千扫平了交州叛乱。
当时割据交州多年的诸侯士燮去世,他的儿子士徽等人发起叛乱,于是吕岱不顾其他人劝阻,神速进军,长驱直入,神兵天降在交趾城下。
士徽等人惊惧不已,率兄弟六人赤膊而降,但依旧被吕岱斩首。
然后吕岱挥师扫平了其他前来围攻的叛军部署,又南下进攻到九真郡,打到了汉室疆域的最南端,彻底将整个交趾地区纳入中原的强力掌控之中。
交趾,这是孙策必须要去经营的地方。
孙策一直觉得中原自古以来都有一个最严重的弊端,那就是把自己当作了世界的唯一。
仿佛浩浩大势,只要唯有中原一方。其他四方,皆不值一提,甚至不屑的关注一眼。
当然如果以农业开垦程度和人口密集程度而言,这个看法倒也不能算有错。
只要能统一了中原,在军事和规模上就是能对周围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而乱世诸侯,即便打下了四方,往往也是把人口内迁,无心经营蛮荒之地。开发所得的谷粮、兵丁,在漫长路途下,根本没办法支援中原战场。
如果以封建小农的视角来看,这些中原英杰的决策完全没有错。
可孙策是一个后世人,他的天下视角就跟传统农业时代完全不同了。
如果抛开农业去看,周围的各个番邦、小国绝对算得上是经济富庶!
就比如交趾南面的占城、林邑等地,不仅有大量黄金,规模数十万斤,还有大量的香料、玉石、铜铁等。
这在经济上能给中原诸侯势力带来大量的财富。
甚至就算是粮食,只要中原需求,他们也能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
海上丝绸之路不就是这样给南方政权提供了大量的税赋?
关键是怎么让他们心悦诚服,热情主动的跟中原交易。
那必然是有高度发达的工商业,有能够收割他们财富,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商品。
而中原收割其他国家的利器是什么?
海上丝绸之路这个名字就直接说的清清楚楚了。
那必然是丝绸,绫罗绸缎,甚至价值不菲的锦绣!
只要大军能威亚各国,让他们不敢劫掠,坐下来认认真真的交易。
中原的丝织品可以带回来庞大的贸易顺差,金银、粮食、铜铁、玉石等等,每一项都能显著提升江东的财政实力。
当然要做这一切的前提农业已经高度发达,生产力水平可以让只用一部分人就能垦殖全部农田,不需要把所有百姓都锁死在了田地里。有一部分人能够从农田里解放出来,主动从事工、商。把丝织品、陶瓷卖往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