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活见鬼了
千算万算,张占国就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玩了一出引火烧身的把戏。
他紧盯着手里的黑色雕花木盒,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心想,姚天民最终还是识破了自己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诡计。
旋即,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刘建,冷声问:“刘总,你把事情的过程详细给我说一遍。”
刘建刚要开口,张占国又叮嘱了一句,“记着,不许漏掉一个细节。”
“我明白,张总。”
刘建喝了一口矿泉水,清了清嗓子,说起了他今天下午见姚天民的经过。
宽大豪华的县城投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很压抑,还微微透露着一丝不安紧张。
姚天民神情冷峻地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当年的下属,一时间没有说话。
刘建忐忑不安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心想,到底出啥事儿了,这位老领导竟然摆出如此一副脸色?
自从野麻滩生态园和县城投公司在亨味大酒店签订了合作建设人工湖的协议后,他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之中。
他没有想到,不但事情出奇的顺利,自己还能够拿到一大笔提成费,怎能不偷着乐呢?
当他眉飞色舞地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的时候,老婆笑的花枝乱颤,连声夸他有出息。
先前憋在肚子里的那些郁闷气一扫而光,工作上更积极了,跟老黄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很亲切。
就在他暗自得意不已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老上司的电话,不敢耽搁一分钟,就屁颠颠颠地来到了县城投公司。
一路上,他还在想,是不是姚天民找我又有啥好事儿了。
可是,一走进办公室,看见对方那张熟悉的老脸上挂满了阴沉,心里禁不住噗通了一声。
糟了,莫不是自己哪点做错了,惹得这位老上司生气了?
就在他暗自琢磨的时候,姚天民说话了。
老刘呀,你我同事几十年,说句实话,我待你怎么样?
刘建嘿嘿一笑,说,老领导你对我恩重如山。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老领导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姚天民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地很不屑的冷哼,沉声问,那你为何还要做出哄骗我的事情呢?
刘建暗暗吃了一大惊,急忙问,我做出了啥事,请老领导明说。
姚天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雕花木盒,放在桌子上,声音低沉而又威严地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情。
随即,又使劲地敲了敲木盒,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放声咆哮道,你他娘的竟敢明大明地拿这个假玩意儿来骗我?
刘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木盒就是张占国托自己转送给姚天民的装有那件据传是稀世珍宝的礼物。
当下,心里骤然一沉,坏了,原来古董是假的。
他刚要开口替自己辩白几句,姚天民冷哼了两声,厉声说,你现在把它拿回去,还给张大老板。
刘建赶紧说,老领导,古董不可能是假的吧?
你回去应该好好问一问张占国,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最清楚。
老领导,东西是张占国让我交给你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行了。姚天民暴喝一声,你拿上东西,快滚吧。
见情势不妙,刘建暗自叫苦连天的同时,心想,现在如果再多说几句,弄不好姚天民会把自己轰出大门。
这样一想,赶紧手忙脚乱地拿起木盒,灰溜溜地跑出了县城投公司,又一口气返回了生态园,来见老板。
说完事情的经过,刘建松了一口气,注视着对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问,张总,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马上后悔了。
嗐,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哪里是自己操心的事儿?
就在他摇头叹息之际,张占国说话了。
“刘总,就这些?”
“就这些。”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刘建瞥了一眼那只外形非常美观贵重的黑色雕花木盒,就起身走了。
听见他在门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张占国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
心想,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当初,为了让县城投公司能够很快爷很愉快地跟生态园合作,只好以假充真,找人仿作了一件古罗马鎏金银盘,送给了姚天民。
本以为谁也没有见过真货,无人能够识破其中的真假。
可没有想到,姚天民居然看破了真假,这让张占国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滋生了一股浓浓的悔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此刻,他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手里的这件精美的古董模型,脑子里腾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凭着姚天民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是绝不可能识破自己这个几乎天衣无缝的瞒天过海的把戏。
这个高人会是谁呢?
张占国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又悠悠地吐了出来,看着半空中飘散的烟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说句大实话,对古董行业他一点也不熟悉。
在这之前,他认为这是一个处处充斥着尔虞我诈坑蒙拐骗的黑暗行业。
那些古董商没有一点良心,红口白牙地大白天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手里的东西没有几件是真的,全是假冒伪劣产品。
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找到了西靖县铁合金厂退休的老匠人秦秀雷,让他秘密制作了这个古罗马鎏金银盘的模型。
而后又来到西关家具市场,通过一个浙江师傅定做了一个黑色雕花木盒。
他很自信,认为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够识破自己的杰作。
可是,今天,在刘建手捧精致的木盒走进办公室的一瞬间,张占国就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荒唐。
他忽略了对手,不,应该是太小看对手了。
要知道,姚天民能够从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民办教师成为端铁饭碗的公家人,再成为县教育局人事股的股长,一路走来,那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况且,经过几十年的奋斗,最终成了掌管全县五千多名教师命运的西靖县教育行业的最高领导者,教育局长。
这里面的复杂过程,也许不仅仅是命好两个字就能随便解释清楚的。
唉,他娘的,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张占国抬起右手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大江大河都闯过来了,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真是活见鬼了。
他吐出一口烟,又想,指点姚天民识破这个局的人会不会是韩中贵呢?
当初,是在这个姓韩的循循善诱之下,自己才对外散布已经找到了古罗马鎏金银盘的消息。
再说,这个消息除了天地,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别人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这个还自己的人除了韩中贵这个狗东西,不会再有别人了。
经过这么一番有根有据合情有合理的推测,张占国最终认定是姓韩的暗地里出卖了自己。
韩中贵呀韩中贵,你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子一向拿你当知心好朋友,你却背地里朝老子捅刀子,真他娘的心黑手辣到了极点。
既然你做出了这等对不起我的事,那就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想到这儿,张占国拨通了手机,低沉地说:“你快来我这里一趟。”
“出事儿了?”
“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对方稍微犹豫了片刻,冷声说:“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