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战死沙场
宁府,屋檐上积雪累累,给这座古老的府邸穿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红墙青瓦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古朴厚重。
庭院里的古树,身披冰雪,像是被时间冻结的美景。那些枝头上的雪粒,犹如颗颗晶莹的珍珠,闪烁着冷冽而纯净的光芒。
院子里铺满了雪,宁嗣音一路小跑,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寒风刺骨侵蚀着她的脸庞,本来白皙的脸颊此刻已然被冻得通红。
“小姐,您慢点。”碧春忙不迭跟在她的身后,多得话一句也不敢说。
宁嗣音全然听不进任何话,径直来到正厅之中,只见家仆风尘仆仆地跪在其中。
宁固全与赵氏满脸沉重地坐在主位上,看到宁嗣音前来,眼中顿生紧张与难过。
她缓步上前,难以置信地看向宁固全:“爹,这是您派去凉州之人?”
宁固全看她的模样,知道她已然是听说了,也不打算隐瞒,无奈点头。
宁嗣音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家仆,试探询问:“楚锦渊呢?”
家仆垂着头,不敢说话。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再次重复道:“你既去了凉州,可找着了姑爷?凉州如今战况如何?姑爷为何没与你一同回来?”
家仆请示地看向宁固全。
宁固全无奈点头,赵氏亦是伤心掩面。
家仆这才对宁嗣音道:“回禀小姐,凉州失而复得,边境贼寇已被驱逐出境。但天子之令必须踏平边境,所以战况依旧不容乐观。姑爷……姑爷,属下未曾见着,但属下见着了程志程军师!”
宁嗣音诧异,程志还活着!甚至成为程军师!那楚锦渊定然是安然无恙的!否则凭程志从前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怎能可能坐上军师之位?
“楚锦渊呢?!”她再次询问。
家仆拧眉,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般大小的玉佩双手呈上。
宁嗣音见着玉佩霎时间僵在了原地,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万一我去凉州遇到了什么不测,难道不给我……留个后吗?”
“你再说一遍?!”
“逗你的,早些休息吧,日后我不在身边,若是下雨打雷了,便叫碧春陪在你身边,莫要独自逞强。”
“等等。”
“怎么?又舍不得我走了。”
“从前没发现你如此嘴贫。喏,这是你的东西。”
“玉佩。”
“嗯,你曾给我戴上,我知道,这玉佩是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遗物,对你意义非凡。此番前去,你将它戴上,它一定会护你平安归来的。”
“这是送你的。”
“我只是暂时将它给你,待你回来,再还于我。”
“呵呵,好,待我回来,再亲手给你戴上。”
宁嗣音的手缓缓伸出去颤抖着拿过家仆手中的玉佩。
她怎么会不认得呢?
这是曾与冷面狐的初见之夜,他亲手给自己戴在脖子上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冷面狐便是楚锦渊,一直也将这玉佩视作平安符贴身戴着,因为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他总会及时出现。
后来得知,这玉佩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所以那时候玉佩丢了他才会如此着急寻到府中来。
那时,得知他要前往战场,她心中担心,却又无以寄托,于是将这玉佩在离别前夕亲手给他戴上,希望它也能够像庇佑自己一样庇佑他平安归来。
可为何……
她噙泪看着手中的玉佩,那冰冷之意,似直击内心。
可为何如今只剩下这玉佩?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家仆:“你从何而来?”
家仆低头道:“是程军师给属下的,并告诉属下姑爷他……他在夺回凉州的战役之中英勇就义,是九州三都的英雄!”
她身子踉跄,碧春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霎时间,她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叫英勇就义?
什么叫九州三都的英雄?!
她不要他做什么英雄!九州三都也不需要他做英雄!
“女儿!”
“女儿啊!”
宁固全与赵氏皆是心疼不已。
宁嗣音屏息,强忍住泪水,直直看着家仆,一字一句问道:“他的尸首呢?”
家仆叩头道:“属下没用!军师说那一战死伤惨重,战场上尸横遍野,许多尸首根本无法辨认,便把将士们的尸首全都葬在了凉州城外!”
宁嗣音嘴唇翕动,手脚已然冰凉,握着的那枚玉佩此刻犹有千斤之重。
“女儿,人死不能复生,若姑爷还在,断不愿见着你为他伤心难过。”赵氏上前安慰。
赶来的月柳霜听到此言,也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楚锦渊战死沙场……
大家都曾想过这样的结果,从前是宁嗣音一人最相信楚锦渊会平安归来,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宁嗣音只觉得口中散开一丝血腥味,扶住额头,语气轻如枝头之雪,风一吹便能破碎一般:“爹、娘,女儿想一个人静静。”
说罢,她在碧春的搀扶下缓缓离开正厅。
“老爷啊!这可如何是好!”赵氏的泪水再也绷不住,“我们女儿年纪轻轻便要经历丧夫之痛,这姑爷,终究还是没能回来!当初啊,音儿就该阻止姑爷去的!”
宁固全长叹一口气:“如今逝者已矣,说这些又有何用。音儿伤心是在所难免,但事情,总要去面对才能过得去。”
月柳霜亦是心疼地看向宁嗣音的背影,道:“义父义母,嗣音会想明白的,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静静吧。”
微雨阁中,宁嗣音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她静静看着手中的玉佩,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
“楚锦渊,你这个大骗子,从一开始就骗我,明明那么厉害,却装作弱不禁风博我同情。如今,明明武功卓绝,却又骗我你战死沙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一双姣美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晶莹之色,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寒风簌簌犹如呜咽之声。
她嘴角含着苦笑,自言自语道:“天下人不要英雄,你偏偏要去做这个英雄。而我只需要一个能够回到我身边的人,你却偏要离我而去。”
破碎的目光落到窗外,那大雪渐渐掩盖了窗外的梧桐。
昔日,那梧桐树下,他从马车之中下来,二人隔门对望的场景都还历历在目。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可楚锦渊啊,落雪了,你却未曾陪在我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