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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撞破相公与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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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州城楚宅上方,月色凄冷,如一只苍白的眼睛在黑云之后窥视着人间的一切。

    房中,烛火摇曳,宁嗣音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日渐憔悴的容颜,幽幽长叹。

    陪嫁丫鬟碧春一边替其取下发簪一边柔声劝道:“少夫人,少爷今日也定还是在理账,您莫要忧思。”

    宁嗣音微微摇头,道:“夫君久不与我同房我早已习惯,只是近日来我胸口总堵得慌,也不知为何。”

    话音刚落,家仆跌跌撞撞冲进来:“少夫人!少夫人不好!!!”

    “何事如此莽撞?”碧春呵斥着。

    家仆跪倒在地:“少夫人,顾大人奉旨查抄宁府,听闻老爷与夫人都将被流放至宁古塔!”

    宁嗣音身形不稳:“不可能!”

    “上月宁家给朝廷进献的那批胭脂,后妃用了皆出现风疹,皇上一怒之下便下旨抄家。”

    宁嗣音双腿一软,碧春连忙扶住她:“少夫人。”

    “夫君定有法子!夫君定有法子!”宁嗣音慌乱朝屋外而去,碧春也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穿过长廊来到了书房外,屋内烛光通亮,还传出男女嬉笑的声音。

    碧春难以置信,缓缓扭头看向宁嗣音,此刻她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惨白。

    “你在此候着。”她艰难开口,咬紧牙关推门而进。

    浓烈的酒香混合之胭脂味迎面而来,宁嗣音进门便看见了无比香艳的画面,整个人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

    那坐在上方衣不蔽体的女子她不陌生,是府中的花房丫鬟绿烟,而躺在榻上闭眼享受的男人正是她的夫君,汤州首富的长子楚皓轩。

    楚皓轩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眼看去发现是她,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丫鬟的腰。

    而绿烟则扬起一抹媚笑扭头直勾勾看向宁嗣音。

    “这不是少夫人吗?”绿烟娇喘连连,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宁嗣音声音颤抖:“你们……”

    楚皓轩推开绿烟不急不慢地坐起身子来,不耐烦道:“何事?”

    宁嗣音嘴唇翕动,她从未想到,自己一心爱慕的夫君居然会和一个丫鬟在书房偷欢。四年前,他求娶自己的时候许下了海誓山盟,付出了真心诚意,整个汤州城都被其的真诚所感动,他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曾发誓,今生今世只与她宁嗣音一人,一生一世。

    她被他的真心所打动,在桃李之年嫁他为妻。婚后也曾恩爱过,可那些日子短暂犹如梦境,成婚不足一月,他便开始夜不归宿,总说商号事务繁多,如今细细想来,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宁嗣音双拳紧握,当务之急是爹娘的安危!

    她垂下目光,不愿直视他的双眼:“救救我爹娘!”

    楚皓轩闻言却露出无比轻松的表情:“娘子,你爹娘送些劣质胭脂给后宫娘娘,被抄家那是活该!”

    闻言她难以置信看去:“你已知晓此事却还在此风流快活?!”

    “我知晓的比你早多了。”楚皓轩说着揽过绿烟的腰。

    “少爷,人家说得没错吧,那荨麻粉功效了得,保准她宁家要吃苦头。”绿烟娇笑着,二人如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宁嗣音。

    宁嗣音怔住:“什么荨麻粉?”

    楚皓轩起身,目光冷冷看向她:“荨麻粉,掺入胭脂之中,使用之人必定皮肤溃烂。”

    宁嗣音浑身止不住颤抖:“是……是你?”

    “那还得感谢我的小美人儿出谋划策。”楚皓轩看向一旁的绿烟。

    “为何?!你们为何要陷害我爹娘!?”宁嗣音冲上前,却被楚皓轩一把抓住手腕。

    楚皓轩笑容狰狞:“为何?自是怪我这岳父岳母不懂变通!那军需物资生意如此好利,找他们借区区千两白银却如何都不肯!而且你我成婚两年,他们却常以与我楚家的生意往来要挟不许我纳妾,真是荒唐!”

    宁嗣音浑身颤抖:“混蛋……混蛋!”

    “宁嗣音,你又是什么好货?嫁与我后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勾引那病秧子的事情,以为我当真不知?”

    “你在胡说什么?”宁嗣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楚皓轩狠狠将她甩了出去。

    她重重摔倒在地,屋外碧春闻言匆忙进来:“小姐!”

    楚皓轩冷笑道:“贱妇,你与那些青楼女子有何不同?!呵,你还比不上她们会服侍男人吧!不过也是,一个病秧子和一个无趣的女人,倒还般配!”

    碧春再也听不下去,反驳道:“少爷!小姐一心一意都是为您,日日夜夜盼您回来,与二公子只是相识,没有半点逾矩!”

    “贱婢,还轮不上你插嘴!”绿烟美目泛着凶光训斥着,随即又挽住楚皓轩的胳膊,娇嗔道:“人家从十四岁就跟了您,还是人家对您最忠心呢。”

    宁嗣音双眸噙泪,十四岁……那他们相识早在自己之前,可明明当初他求娶自己的时候说过,他这一生只为自己而心动,再无第二人。不仅食言,还怀疑自己与小叔子有染,甚至恶人先告状。

    “爹、娘……”她哽咽,回忆起从前爹娘都曾反对她嫁给楚皓轩,说其在汤州曾有些不好的传闻,可偏偏她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以为是遇上了一生良人。

    “哭哭啼啼,看着便烦!当初是瞧上你年轻貌美,没承想娶进门后是如此无趣!娘子啊,你可真得向烟烟好好学着,如何将为夫伺候得舒舒服服!”

    “楚皓轩你混账!我定去告发你为爹娘平反!”宁嗣音说着起身。

    楚皓轩眼神阴鸷:“来人啊!”

    院外的家丁们闻声而来迅速将书房门封住。

    碧春连忙将她护在身后:“小姐别怕。”

    “楚皓轩,你要做甚?”宁嗣音双眼猩红,只觉得这人在一夜之间竟是陌生的可怕。

    楚皓轩慢悠悠道:“容我想想,如今宁家已灭,宁家的万贯家财也早就被我楚家吞并,你现在不过就是条丧家之犬罢了。若是跪下求我,好好服侍我,等我玩够了,或许可以给你条生路,让你和那病秧子凑合过如何?”

    宁嗣音震惊不已:“你……你早就觊觎爹娘的家产……”

    “现在才知道?晚了。”他风轻云淡地说着。

    “我要杀了你!”宁嗣音拔下头上的发簪朝他冲去,家丁眼疾手快,箭步上前,几人将她团团压住。

    “小姐!”碧春急得泪水直流,亦是被家丁给按倒在地。

    楚皓轩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来人,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至于少夫人嘛,绑起来!哦对了,嘴巴也堵上,吵得本少爷耳朵疼。”

    “碧春!碧春!”宁嗣音惊恐挣扎,企图去拉住碧春的手,家丁们却狠狠将她的手擒住,并用布条粗暴地堵住了她的嘴。

    “小姐!小姐!”碧春惊恐又无助,如何挣扎也敌不过家丁的蛮力。

    碧春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唯一一个陪嫁丫鬟,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见她被拖出去,她心如刀割,想要发出声音都无能为力。

    不要!不要!

    宁嗣音疯狂摇头,泪流不止,她看向楚皓轩,舍弃所有尊严朝着他用力磕头,每一次额头撞击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声音,鲜血也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

    楚皓轩见状却更加得意:“就在院中打死!”

    院子里发出乱棍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碧春的哀嚎响彻府邸,宁嗣音歇斯底里地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碧春倒下,声音从哀嚎变成呜咽,最后只剩下寂静的寒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消散。

    碧春的尸首被拖下去,宁嗣音也被五花大绑封住嘴巴丢入内室。

    “少夫人,您可好好看看,这男人究竟该怎么伺候的。”

    这一夜,她被强迫在房中目睹楚皓轩和绿烟不堪入目颠鸾倒凤,就在她曾新婚燕尔的榻上。

    “在下对宁小姐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至死不渝,只盼与宁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今日是你生辰,汤州城的十万烟花皆是为你准备,只盼此生能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昨日种种此刻皆如剜骨之刃,被流放的爹娘,被杖毙的姐妹,还有一直被欺骗一直活在假象之中的自己。

    可悲,可笑,可怜,可恨。

    整整一夜,宁嗣音受尽屈辱,翌日中午又被楚皓轩派人丢进了柴房。

    柴房之中,她狼狈不已,已然心如死灰。

    彼时柴房门被推开,绿烟换身一变换上华裳,头上的金簪甚是晃眼。来到她面前,居然临下。

    “宁嗣音,你说你,也不过是投胎好些罢了,不过,又有何用呢?抢走我的少夫人之位,这不,迟早是要还的。”绿烟勾唇而笑。

    宁嗣音犹如失了生机的木偶,靠在柴堆上丝毫没有反应。

    绿烟不依不饶,继续道:“有些事情,我还是告诉你为好。比如,宁家被抄家的始末,又比如,宁老爷和宁夫人的现状。”

    闻言,宁嗣音目光狠狠看去,想要说话,可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声。

    绿烟巧笑道:“早些日子少爷与老爷供军资岂料损失惨重,楚家商号亏空严重,面临倾家荡产,而你宁家正好是块肥肉,于是老爷与少爷便合计,用了些小手段吞下宁家半数产业。后来宁老爷似乎发现了端倪,为了以绝后患,这才有了荨麻胭脂一事。”

    宁嗣音错愕,本以为是楚皓轩因为想纳妾之事想要扳倒自己的后台,却没料到此事公公楚河也有参与,竟都是为了他楚家之利!

    绿烟继续道:“还有,你知道老爷做事情向来不留情面的。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宁老爷和宁夫人啊,怕是没办法活着走到宁古塔。”

    爹!娘!

    宁嗣音再度崩溃,她曾以为嫁给良人,却不料是贼窝,还害死了所有至亲之人!

    “这是休书。”一纸休书轻飘飘地落在她眼前。

    绿烟起身离去,又倏地顿住脚步:“对了,少爷夸你呢,说你身材姣好,他很是喜欢,就是无趣得紧,所以啊,我就与少爷合计了一番,特别吩咐府中的家仆们替他好好调教调教你,待你学成,好再去做个暖床丫鬟。”

    宁嗣音气结于胸倏地一口鲜血涌出,口中的布条渐渐被鲜血染红。

    她好恨,好悔,可现在她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记得这天夜里柴房中进来了多少人,只记得这日窗外风雪大作,寒冷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如利刃一般刺穿她的每一寸肌肤。

    “少爷!柴房那位……死了。”

    “死了?果然是无趣不经折腾,反正已与我楚家没有任何关系,找个草席裹了丢去乱葬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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