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嗷！”
月寂森林中传出一声惨叫，惊起无数飞鸟。
惊魂未定的嚎月瘫坐在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血汗混杂之中那双被怒气点燃的双眸锁住了远处的新月。
“你想害死我吗？我死了，我父不会放过你的！”
刚刚那一箭是新月出的手，可她之前就有机会阻止彘兽的疯狂，却偏偏等嚎月差点被独角捅个对穿才出手。
黑矢箭乍一看是瞄准了嚎月的后背，可它斜向上飞到最高处却开始急速下坠，势大力沉又万分精准地命中了彘兽的臀部——那里有一小块儿惨白色的内凹，却是它在一次次急转弯时甩掉烂泥露出的皮肤——新月远远瞧见，就把那处当成了靶子。
这一箭惊得彘兽扯着嗓子惨叫，再也顾不上眼前的猎物，夹着尾巴哀嚎着窜逃而去，她这一箭救下了嚎月，却也让他有机会继续讨人厌。
“这不还没死么”，新月翻了个白眼，将手里拿着的伤药收起来，直接朝着彘兽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徒留嚎月瘫倒在地，狠狠地捶了下地。
新月并没有贸然对彘兽发起攻击，以嚎月的力量都不足以直接干掉这头强横凶兽，那她正面更是没有机会。她只是不远不近地掉在彘兽后方，时不时地射出一根树枝，驱使着它不断向前，消耗它的体力。
而这些随手撇下来的树枝也渐渐控制了彘兽前进的方向，让它在不知不觉中朝着林子的东南方向跑了过去，那里有一片石林，石林地面已然风化酥脆，这凶兽一头闯进去必会陷落，到时候就成了她的固定靶。
这是一项需要耐心的狩猎计划，新月不断射击恐吓彘兽修整路线，树林渐渐稀疏，地面上的灌木苔藓也逐渐减少，大片大片的灰色石岩逐渐出现，曙光就在眼前。
“嗡”
新月才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上，就感觉脑海中响起万只燥蝉的鸣叫，高频的嗡嗡声环绕着她的脑袋，令人焦躁的耳鸣中混杂着无法识别的繁复呓语，像是无数人在她耳边碎碎念，恐惧、焦躁、愤怒，无法分辨的感情冲击着她的头脑，令她头昏目眩，令她头疼欲裂，令她眼前一片模糊，很快就失去了彘兽的踪迹。
她浑身无力，却也知道自己现今的状态十分危险，只能咬着牙攀着树枝往上爬，差点因为眼前的重影错过树干跌落下去。
突如其来的耳鸣和来路不明的呓语自小就困扰着原身，险些夭折，而不忍看到她受苦的华月和巫渊力排众议在六年前为她举办了一次祭祀，这祈求先祖怜惜的祭祀意外中将飘荡在时空中的一抹残魂召来，融合后的灵魂的确稳定了不少，耳鸣发作的次数也直线下降。
浑身冷汗的新月靠在树上，咬着牙看了一眼夜空，果不其然原先只是被侵染边缘的蓝月完全被猩红云雾遮盖，天地万物都蒙上一层血色。
按照巫渊的说法，这是红蓝二月交替时的异象引发的，好在只要这次成人礼的祭祀后，她的这个毛病就应该不会再犯。
红雾好一阵才散去，新月耳边无法识别的呓语也渐渐消失，她瘫软在树干上，又挣扎着起来，打算去寻找独角彘兽。
“你怎么样？”栗蝠被不知道从哪飞过来，落在她旁边的树干上，语带焦急。
“我没事”，新月的脸色灰白，语气和缓，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摁上了后腰间的石匕，她深深的喘了两口气，“追上彘兽，不，你去拦一下嚎月！”
新月将栗蝠支开，跳下树顺着彘兽的足迹一路追踪，终于在一片宽阔的林间找到了它。此处距离月氏部落不远，榧树枝遮天蔽日，树下生着不少苔藓，而那头彘兽正兴致勃勃地拱苔藓中的肥虫来吃。
它在新月靠近的一瞬间就抬起了头，警惕又凶恶，长吻边沾了一圈粘稠虫液，更显狰狞，而前蹄却不安地刨着地，似乎有一丝犹豫。
新月却不给它犹豫的机会，她接连跳跃几下拉近距离，紧接着搭弓射箭，直取凶兽脖颈，随后持续不断地射出木杆，敲打在它脖颈的同一处。
新月一次次回身急射，箭势仿若疾雨，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带着咻咻风声一刻不停射向那头凶兽。
彘兽烦不胜烦，怒吼一声加快速度追击而来，它浑身都裹着厚厚泥壳，唯有脖颈处褶皱过多，却是暴露在外，而不管它如何闪躲，那箭矢就如同嗜血狼牙一般狠狠咬在同一处，暗紫色的鲜血滴滴沥沥地从伤口处掉了下来。
“汪呜！”
彘兽吃痛的叫声传来，新月立马回头看，却是嚎月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他刚刚直接架起石斧和彘兽来了个硬碰硬，独角与石斧相撞迸出一片火花，凶兽脚步微微一滞，嚎月却是往后退了两步。
他低吼一声丢掉斧头抓住独角爆喝一声，枉想以腰力将它翻过去，而嚎月蛮力爆发之下竟是将它缓缓举了起来！
新月在树上也难掩惊讶，要知道这头彘兽肩高与她相似，体重绝对比她和嚎月加起来还高，嚎月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她心中也难掩遗憾，看来这次的猎物又是被嚎月的手了。
谁知下一秒却突发异象，原本已经将彘兽举起一半的嚎月却是僵在原地，被彘兽的前蹄狠狠蹬踹践踏，又被独角一顶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嵌入旁边的大树中。
新月眼前一亮，三支箭同时射出，两支封住彘兽逃窜的方向，一支直射脖颈伤口，没几下就将那得意洋洋的凶兽引走了。
这一次没人抢夺，她顺利地将彘兽引到了河边的滩涂地，这里有不少负鼠留下的地洞，她直接从半空荡着藤条过去，站在泥地中那棵歪脖子树上。
“哼呜！”疾驰而来的彘兽眼中只有这棵歪脖子树，它迫不及待想将树上的人撞下来，用独角戳破她的肚皮，用重蹄踏碎她的脊骨，可眼瞧胜利在即，它却马失前蹄一脚蹩进深深的洞，因着惯性狠狠摔倒，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哀鸣。
新月眼前一亮，立马从背后抽出短矛高高一跃，却听得身后一道熟悉的风声袭来，稍一侧头就瞧见一柄飞斧，她余光瞄见不远处佝偻着身子的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