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境篇·我有错吗
话音落地，饶是知道两人现在并非真夫妻，九岐还是忍不住痛心般的失落。
西昊却明显情绪高昂不少：“当真？！”
“当真。”封离点头，继续认认真真和他谈条件，“你说的事，本尊可以答应你。”
“不过，在刑期结束时，本尊要亲眼看见他回归天界之后，再与你详谈后话。”
“倘若你食言，本尊定让你一个好处都捞不到！”
西昊一副全在意料之中的样子，就知道小狐狸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请求。
好在提出的条件并不难办，看小妖们的反应，似乎也很认同这门喜事……
“我们大王诚心娶你，你这罪仙居然还不识好歹！”见西昊一发不发地沉默着，小七倏然跳脚。
以为是自家大王被揶揄得吃了瘪，顿时深感不痛快，心想，岂能容忍她一个罪人在此耀武扬威。
小七一急，说话就不带个把门的：“别以为我们洞里没有比你漂亮、比你厉害的女妖怪，就能胆大妄为地和我们大王谈条件了！”
“你是天上降下来的罪仙恶神，你这条命，说白了连我等洞门外的绿草都不如。”
“最好早点认清你的身份！哼！”
小七说得有理有据，但细听下去，其实专横霸道，没点道理。
唯一听上去还不错的措辞，就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洞里没有比你漂亮、比你厉害的女妖怪”。
封离起先还没发现，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被抓入这洞府里也快一天了，西昊的部下竟然全都是男妖……
封离脑海中顿时清明。
难怪小狼妖会莫名奇妙地看上她，原来是孤寡大王当久了，想开荤。
封离直勾勾盯住他，摆出副同洞悉一切的情态。
她探索的目光锁定在西昊身上，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顶，最后深深落在他那张锋芒微露的硬朗五官之中。
不得不说，虽然西昊和她一样看着挺显小，但脸却挺好看。
身型也不错。
就她曾经多年寻花问柳的经验来说，这小子要是放在风月场，当属一等一的头牌小倌！
指不定被多少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拼了命的追捧呢！
封离默默滚下喉头，在那张别样诱人的脸蛋中逐渐迷失自我意识，恍惚到出神不已。
若她和西昊不是在暗境中相遇，间或许他一夜风流也不是不行
封离：“！”
奇奇怪怪的想法蹦出脑海，她依稀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凉突袭到了背后，整根脊椎都像是被冻进冰窖般冷冰冰的。
转过身回望，就见九岐正耷拉着眼角，幽怨地凝视着她。
他眼睑下的那颗泪痣，真个如同切实的泪水，满是不尽的悲戚。
九岐靠在石柱上，相比起身上血淋淋的伤痕，还是心中痛楚更让人难以承受。
他实在搞不清了，到底要他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小狐狸才会真真切切明白并接受他的心意呢
一点一滴暗沉下去的神情，在封离眼中越放越大，大到几乎涵盖她瞳孔里所有的方寸之地。
不知不觉间牵动了她的所有情绪。
她蹙起秀眉，对于九岐到此的缘由耿耿于怀，即便知晓，也不愿说破。
只道：“你不该来此。”
九岐扯着脖颈，费力摇头：“得来的。”
“放任尊上一个人在这如狼似虎的地界，小君不放心。”
封离心里咯噔一下，缄默着望了他许久，冷冷地说：“倘若因此赔上性命，并不值得。”
不明白小狐狸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总给他一种将要离别的异样错觉，九岐忙不迭应声：“值得！”
“在遇见尊上以前，小君此生中没什么特别执念的事”
“当初于碧水临渊濒临垂死的时候，小君曾有几时想的都是‘就这样归尘也没什么不好’，但尊上却跨越两族间的仇恨以德报怨，救了小君的性命”
旧事重提，这段故事封离已经听他讲过一遍了，没那个耐性再听第二遍：“所以，你想说，为了报答本尊的救命之恩，宁愿舍弃掉自己的性命？”
“是”九岐回答得不假思索，“但也不是。”
“小君跟随尊上跳下暗境结界“说着，他猛然顿住，唇角泛起轻笑，”说来可笑，上神最不该展露私欲，摒弃理性。而小君一心担忧着尊上的安危与否，竟当着众仙官的面任凭感性驱使，犯下了他们所认为的大错。”
“难道，尊上也觉得，想保护心上人的这份心意，有错吗？”
有错吗？
封离陷入沉思，她以前没有过心上人，从来都只为自己拼命。
现下她有了自身视为珍宝的魔界子民，若是今日遭遇困苦的是他们，想来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再造一场堪比神魔大战那般的浩劫，守护住她心里的最珍视的东西。
她和九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像同一种人。
她神识深处，也并不认为这份心意是错的。
只是九岐将它送错了人。
一只脾气不好的狐狸，从开始就打算踹掉他，哪里值得他像现在这样舍命相待。
真傻。
分明在水域对敌时无比精明，偏生在她面前，就失了智。
果真是条蠢龙，一点没变。
九岐半天没等来封离的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
胸口像被利爪撕裂开，他的神态染上更深层的阴翳：“小君曾见过至亲之人惨死在跟前，不愿再看到相同的悲剧发生。”
“尊上的性命，之于小君，是很重要的。”
封离听得狐狸耳朵微微颤动，鬼使神差地问：“相比你的天下苍生呢？又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九岐早在水域时就有了答案，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尊上是小君心里的苍生。”
“来时葱郁，去时荒芜。”
“无可比拟。”
出人意料的回答，震惊了在场所有的妖精们。
封离更是万万没想到，蠢龙居然会被她逼得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现在想装傻，恐怕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