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幻境难逃
“你口口声声自称仙家，却对意识全无的几人动手，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冲本尊来！”
封离不惧地仰面朝天，手臂上的血液顺着指尖流下，坠入泥土都丝毫没有察觉。
那窥天妖仙闻言，果真住了手，斜睨着她，闷哼两声：“小小狐妖还敢叫嚣！”
“你们跟踪本仙意欲夺我宝贝，尽干些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就算有本事了？！”
“今日本仙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好让你认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话音落地，但见窥天妖仙凝聚法力，杀招起式，在封离的眼皮底下，随手挥向旁侧。
掷出的凝光重击在悬空的三人身上，封离不自觉倾身向前，眼眸几乎瞪出大半在外。
凶相尽显：“本尊杀了你！”
此番出乎意料的下作手段彻底激怒了她。
娇小的身躯后，紫焰靡靡升腾，幻形成一个庞然的狐样魔魂，压倒之势铺天盖地袭去。
封离反掌唤出紫金鞭，呲目欲裂地望向悬挂半空的老者身影。
眼看着窥天妖仙击出的光团变成熊熊燃烧的青火，和之前插进她胸膛的那把光剑手法同出，正于众人身上淬烧不断。
他们仨垂头默默承受着，烧得衣衫化为黑灰，隐约能闻到血肉焦味，却还全然不叫不嚷。
封离心间一紧，哪里还管得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暴怒情绪几近埋没她的理智。
紫金鞭周围萦绕的魔气越滚越浓，色泽渐黑，犹如狂风海啸之气焰，混元磅礴，令人不寒而栗。
窥天妖仙还悬挂在半空，万万想不到一只后天生成的异类魔物，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魔气。
甚至堪比得上他曾经见过的某些上古妖魔。
“有趣……有趣！”
窥天妖仙面露诡笑，“桀桀”的阴冷声质破空绝响。
他将臂膀上的宽大袍袖摆动一挥，登时加剧了空中青火烈焰的燃烧程度。
上涌青焰宛如凭空升起的一道火墙，放着阴柔却猛烈的不洁光辉，吞噬包围住了悬空三人。
不过半个呼吸间，那团烧着的光物突变成一条身泛墨绿泽光的火蛇，盘踞上空，朝地上“嗞嗞”吐着漆黑的信子。
窥天妖仙重新搭好拂尘，做一古怪手势放置胸前，挺立身板对足下隔空道：“本仙迁居来此水域寻求长生之法，已不知轮换过多少组日月……”
“每每午夜梦回，总会忆起往年与强者敌手一决高下的淋漓场面，真是难得在这种地方碰见个像你这般经打的家伙！”
“既如此，本仙就陪你玩玩！”
窥天妖仙抬手挥下，旁侧的火蛇扭动着长身，猛地朝地下疾驰过去。
眼看这老骗子再也不装了，封离脑海中“咔哒”一响，挥鞭甩了出去。
却打了个空。
娘的！
她又被骗了！
最关键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的相信了那妖仙老儿的鬼话！
“老妖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再而三地诓骗本尊！”
封离咬牙切齿地又甩出一鞭，可惜火蛇动作迅猛，躲了过去。
火蛇越来越近，游至三丈开外突然张开大口，即将迎面将她吞入腹中。
凝神战斗状态下的封离，反应力也不弱。
浅浅看出火蛇的行迹规律，她抓准时机，腾空而起，蛇口逃生。
飞身半空，还不忘回击一鞭，生生削断了火蛇的“头颅”。
两截青焰各自分段，其间点点星火相碰，复又重新连接在一起。
只不过比最先得见的长身更缩小一圈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封离在向下回望的时候，复生的火蛇竟无端凝固了几秒后，这才掉头反扑上来。
空中一绿一红的两方争奇斗狠，封离次次出击，八成命中。
每次击中一回，火蛇便会再小一截，最终变成个只有成年男子那般高大的模样。
封离眸光发狠，捏了个大招，准备一招毙命。
岂料火蛇这一次攻击并未落得实质，佯攻一方下路，却从上路纵身越过。
从而误打误撞地躲避了进攻，叫她法力放空。
封离大啧一声，立马转身去寻火蛇的踪迹。
只见似是奔逃而去的火蛇化为一道墨绿凝光，一溜烟钻入了窥天妖仙的体内。
体外是刺目的火焰光亮，与他本体并不排斥，片时就融为一体，再难得见有光灼放。
封离握紧紫金鞭，毫不犹豫地甩过去：“搞半天原来是条臭蛇！”
一见到那样貌原型，不好的回忆瞬间被勾起，她龇牙咧嘴地又砸鞭子又乱叫骂。
“本尊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遭了天上的道！非得在这破地方碰见你这么条死长虫！”
“今日本尊若是不杀你，实难消解心头之恨！”
话中内容，多少是带点私人仇怨在的。
窥天妖仙已招架了封离好几招全力以赴的进攻，听闻此言，蛇心恼怒一晃，出神的半秒便被抓住破绽。
封离一朝临盖他的罩门，成全他了一个形神俱散的下场。
墨绿法光须臾弥散，一点点消失夜空底下。
封离无力地垂下手，狐魂消逝，堪堪收回沾血的紫金鞭，双瞳犹现无神。
她飞身落地，敞肢瘫倒在金鲤鳞的废墟之上，仰面望向天边残月。
水域的月亮和魔界的血月真不一样，波光粼粼的清晖映照，光芒四放，皎洁如玉。
不愧是为“水中之月”，美轮美奂。
真好看……
好看……
封离不自觉搭下眼皮：“……”
方才阖上，她似是想起什么，又猛然睁开眼眸，一双瞳仁藏满可怖的血丝。
直直凝视着上空犹如波纹轻晃不已的浪月。
不对！
这里还不是现实！
封离脑中的思绪逐渐清明，强撑起疼痛欲裂的身子，亦步亦趋地离开了所躺那片残垣。
她几近癫狂地大喊：“妖仙老儿！给本尊滚出来！”
声惊林动，空荡回响，毫无回应。
大抵是突如其来的嘶吼震裂了伤口，封离嘴角浸出洇红鲜血，不自觉弯下腰身，略显颓丧。
“该死！”她一把抹去唇边殷红，弄花了半张小脸，凶狠神情不减半分，“不过三百年没找人正经打过架，这具身子就变得这般没用！”
枉她还不懈怠地修炼了几千年，居然差点败在一条长虫手上？！
简直丢脸！
封离垂眸盯着浑身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落下，回想起窥天妖仙因遭受她的攻击而身负血伤的实况。
最后的一击，她两只眼睛都看得真真切切，分明就已经叫那家伙灰飞烟灭了……
怎的这幻境还是没有破解？
莫非，他也是幻影？
而那些血液，亦都是他故意为之？
特设一个局，来蒙混她的思想，好让她彻底混乱，不明真假地沉溺在虚幻当中，再无法回归现实！
封离瞳孔放大，觉得此等颇费心机的计划确实有可能被他想出。
思绪愈渐混乱不堪，她心底徒生出一个极端的想法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自己也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