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烟花易逝，筵席即散
陆窈醒来的时候，头脑有些昏沉，难耐地呻吟了一声，边上立刻有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搂住。
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大手按上了她的前额。
“可睡得好？”容珺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语调轻柔，气息湿热，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挺好，”陆窈皱眉，头脑发昏便罢了，还隐隐有些疼，由着容珺帮她轻轻按摩着。
睡得是挺好。
醒来的感觉不太好。
“昨夜文竹可有等到人？”
刚刚醒来的陆窈，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夜庆元究竟有没有来府上。
“未曾听说。”容珺嗓音有些低哑俯身吻她，极尽缠绵，大手随之覆上她隆起的小腹，摩挲着，“这小东西还是尽快出来的好，有些碍事。”
陆窈脸颊绯红，反身拧他耳朵。
这人一大清早的就瞎想什么呢？
容珺还要缠她，被陆窈挣开了，翻身下床，一边拢衣襟一边往外走，“今日不行，文竹和马仁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要出去瞧瞧去。”
黑发雪肤的美男子斜倚在床头，看着窈窕的身影忙碌地梳妆穿衣，及至人出了屋子，那双饶有兴致的黑眸才敛下，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瞧了一眼伤口的位置。
削掉的皮肉用了最珍贵的化腐生肌膏药，昨日刚刚掉了痂，瞧不出一点痕迹，只有淡淡的一道刀痕。
“啧。”
想到自己求欢不成，心上人满心惦记着旁人，容珺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妆台前，目光幽幽。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惦记的人全部杀光。
王府门外，文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挤出的泪花。
“王妃。”
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你先去休息，”陆窈瞧着她这样也心疼，赶文竹去休息，走过去问马仁，“你那边可有消息了？”
马仁摇头，“附近都安排人去转了，没有看到庆元道长的行踪。”
看着陆窈的眉心越发锁紧，马仁思虑再三，接着说道：“王妃，我觉得与其等着那个楼主来找您交换招魂幡，不如我们主动点去寻他。”
陆窈挑眉，诧异道：“如何寻他？”
“半月后，元宵之夜，如果照着往年的规矩，花满楼楼主是会露面的，”马仁语气有些迟疑，忌惮地瞥了眼陆窈身后，确定容珺没有跟出来，才小声解释。
陆窈恍然，“知道的，说是会寻有缘人去楼主幕中做客？”
入幕之宾，姑娘的客人，是公子，那楼主的客人，自然就是女子了。
“不过之前不是一个都没挑中么？”陆窈撇撇嘴，甚至这位楼主长什么样都无人见过，“就是花满楼揽客的噱头罢了。”
“但是总归会出现，不是么？”
马仁提醒道，只要人出现，就有把庆元道长救出来的可能。
送走马仁，陆窈看了看天，阴沉沉的，肩上一重，回身，是容珺把一件狐裘披在她身上。
“快要新年了，”陆窈叹道，也不知道哥哥究竟还好不好，庆元道长的下落也没有消息，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盘桓在陆窈的心头。
心里想着剪不清，理还乱的事儿，脸色便不是太好看。
容珺是个何其敏感的人，笑道：“是啊，快新年了，晚晚的新装可准备了？”
陆窈哑然。
她压根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看着自己面前温柔笑着的男子，也只能陪着干笑。
“这不是有些事情耽误了。”
她关惦记着庆元和花满楼楼主，把马上要新年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她自己倒是不在意打扮，没有置办新装也算了，既然嫁给容珺，连夫君的新装也忘了，倒是不应该。
“走吧，一起出去瞧瞧。”
容珺握住了陆窈的手，把她拉去了街上。
途经花满楼所在的坊巷，陆窈停住了脚步，遥遥地看着白日里的花满楼，没有了夜晚的歌舞升平，倒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趴在街道上。
“怎么了？”
容珺明知故问。
“没。”
陆窈挽着他的手，指了指前方的铺子。
“去那边看看。”
容珺由着她带着自己，幽黑的眸子瞥过花满楼，无言地勾了勾唇。
除夕，因着摄政王的伤势，宫里今年没有再大肆操办宫宴。
陆窈也乐得不用去宫里和一群看她不怎么顺眼的大臣一块守岁，用过了晚膳，坐在暖意融融的花厅，看着文竹和府中的丫鬟打叶子牌。
“错了错了，”文竹发现自己扔错了牌就想反悔，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陆窈拉住了。
“不能反悔的。”陆窈眯着眼睛笑。
“和了！”一个小丫鬟拍着巴掌笑，把用作押注的碎银子都拢到自己跟前，“多亏王妃在，不然文竹姐姐今晚能反悔好多次。”
“闭嘴。”文竹立刻顶道。
陆窈瞧着她们叽叽喳喳的活泼样，心下觉得有趣，脸上笑意渐深，忙不迭地当起了和事佬。
“晚晚。”
陆窈回身，门外，雪光中，容珺披着一身纯白的狐裘大氅冲她招手，目若星子，璀璨夺目。
“王妃快去。”文竹立刻赶人，有王妃在这里监督她，赖皮都不好赖皮。
陆窈无奈，走了过去，由着容珺给她加了一件披风，来到院中。
“怎么了？”她疑惑道。
院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白茫茫的雪色。
容珺不答，浅笑抬手指天。
陆窈抬眼。
呯——
一束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以无垠的夜空为幕，炸开，五彩的烟花转瞬即逝，绚烂无比。
“放烟花了，快来！”
院中的丫鬟惊呼。
屋内的文竹她们也不打叶子牌了，纷纷跑出来，欢呼着抬头看着夜空。
陆窈的眼中倒映着一束束花火，莹白的小脸被映照着，专注地看着天空，在她身边，容珺侧目看她。
“可喜欢？”
也不顾周遭的丫鬟和下人，容珺长臂一伸把人搂紧，哑着嗓音在她耳畔撕磨。
“嗯。”
陆窈由着他抱紧自己，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中，动容难耐。
她历经千辛万苦，只为来到他身边。
文竹悄然打量着恩爱的二人，和身边的小五小声感叹：“你说，王爷和王妃要是一直这么恩爱下去该多好。”
小五偷眼看着被王爷搂着往屋里而去的王妃，抿唇，心中似是压着一块阴云。
有些事，文竹不知道，王妃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纸里包不住火，便是王爷这般智近乎妖的人也难有事事周全。
更何况，烟花易冷，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小五抬眼，绚烂的烟花，消散在夜空，只留下漫天的尘嚣。